宫九歌闯进火海,循着感应寻找目标,但是只找到了那只长命锁。想来是意外发生之时,他们都跑出去了,宫九歌也是关心则乱没想到这点,或者说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冒险。
这里的火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宫九歌灵力护身也觉得难捱,顺着来时路返回,路上她看到一个少年趴在地上,手指蜷缩身体起伏,应该是没能跑出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留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宫九歌看到了也没多想,没费多少力气便伸手将人扛起来,一并带了出去。那少年在失去意识之际突然感觉浑身清凉,被高温吞噬包围的他仿佛落到了泉水中,身上烧灼的温度降了下来,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随着一阵颠簸,少年恍惚睁眼,只来得及看到被火烧灼过的麻衣一角。
宫九歌终于找到了侥幸逃出来的人,通过他们指引的位置找到了赤厌晨的所在。宫九歌道了声谢,然后将救出来的人放下,找来幸存的医师治疗,她则去找了赤厌晨。
赤厌晨抱着孩子出了火场,索性没受伤,他庆幸宫九歌今天出去了。
“厌晨哥,”旁边随着赤小晨跑出来的小伙伴过来说,“再往前就是‘那些东西’的地盘了,咱该怎么办?”
赤厌晨抱着不哭不闹的赫小琢,视线从一个方向收回来。
他说:“先清点人数,看看出来的有多少人!”
“唉,”少年应了声后很快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了,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悲戚,他沙哑着声音说,“厌晨哥,出来的,不到一半人。”
赤厌晨脸色发白。
少年抹了把脸,接着道:“神王没在,楚哥也没出来……”他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往日相熟之人。
赤厌晨喉头动了动,眼框酸涩难忍。
“厌晨哥,现在只能你来领导了,”少年说,“呆在这里太危险,距离那些东西太近了。”
赫小琢伸手去够赤厌晨的头发,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跌,滴,爹”。
赤厌晨低头,对上赫小琢纯洁无暇的笑脸,听着那一声声的称呼,心里涌上热流。他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她小脸上沾到的灰尘。
“不能出去,”赤厌晨说,“吴春在时便对外面忌惮,贸然闯出去可能会遇到更难对付的事。”
家园被一场大火意外烧毁,他们及时逃离了那片地方,然而火势控制下来之前他们无处可去是真。
赤厌晨看着身后的大火,连这片天都染成了红霞。他们的家就这样被一场意外彻底摧毁,眼下前路未知。
这时脚下的土地忽地晃动起来,震感逐渐明显清晰。
“怎么回事!”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人们惶恐。
却见后方大火燃起的方向,一只巨兽出现在视野当中,天空乌云密布,不出须臾,大雨倾盆。有人一眼便认出来那只巨兽的来历:
“是天神,天神来救我们了!”
“一定是神王大人!”
“太好了,有救了!”
赤厌晨没理会这些呼声,长眸眯起往巨兽头顶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宫九歌找人的路上撞上了狼狈逃窜的吴春,本来就觉着这事儿跟他有关系,盘问几句果然交代了,宫九歌威逼利诱让他把逆生兽召出来,吴春整张脸都绿了。
“这,我这叫出来也没用啊!天神怎么会听我的,而且就算叫了,它也不一定肯来啊!”尤其是在你手底下栽了跟头后。
宫九歌:“你只管叫!”
吴春一咬牙,就尝试着和逆生兽联系,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吴春每一次想起来,都想躲逆生兽远远的。
如他所料,一开始联系,天神大人都没搭理他,结果宫九歌等不耐烦了,他都不知道那短短几个呼吸间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回神,“天神”就以当日的家猫形态被宫九歌控制在了手里,再然后就是赤厌晨看到的。
大雨浇熄了蔓延了大半森林的火!
宫九歌处理完这些事后找到了赤厌晨,彼时赤厌晨正站在一棵烧焦的大树下,怀里抱着赫小琢,独身而立。宫九歌如同往常回家一般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回来了。”她说。
赤小晨抬眸,死死盯着她。
宫九歌问:“怎么了?”
赤厌晨:“你去哪里了?”
宫九歌不知道赤小晨已经发现了,只是说:“回来发现屋子没了,就顺着痕迹找过来了。”
赤小晨将赫小琢送过去,宫九歌刚抱稳,就被他整个人拥进了怀里。
宫九歌:“你……”
赤小晨在她耳边说:“你别靠近吴春。”
宫九歌一愣,听赤小晨这意思倒像是他觉着吴春不是好人似的,虽说的确不是吧。
果然,赤小晨接着便道:“他很危险狡猾,你离他远一些。”
宫九歌笑道:“放心,我很厉害。”
赤小晨身体僵硬,显然是想到了他要护着的人比他强出不知道多少。
他别扭地“嗯”了声,接着小声说:“我看到,你用那只兽借雨熄了火。”
宫九歌挑眉。
赤小晨:“吴春睚眦必报,在你手底下不知道赔了多少小心,你千万要注意。”
宫九歌可以说从未将吴春放在眼里,她拍了拍赤小晨的脸,说:“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不过是纸老虎,话说回来,我这么厉害,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嗯?”
赤小晨听到这句,拍开她摸脸的手,将赫小琢抱过来转身走人。
宫九歌刚要过去,看到有个人迎面赶来,冲她的方向。
是不久前和宫九歌打过交道的那位医师。
“姑娘,”医师说,“你带过来的那个少年醒了。”
宫九歌点头:“人怎么样?”
这时候对方要说句“没事”,宫九歌就能掉头走人了。然而想也知道,那种情况下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人,怎么可能没事!
果然,医师没有迟疑道:“身上大面积烧伤,可能,很难恢复了。”
“很难”是个含蓄词,烧伤纵然是在她之前生活的地方,也非常棘手,遑论现在。
宫九歌:“带我去看看。”
少年人身量挺拔,个头看着和赤小晨差不多,宫九歌不知道他是谁,烧的面目非,不单是身体,就连脸也没能保住。
“他醒着么?”宫九歌小声问医师。
医师说:“是清醒的。”
少年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身体上的烧伤剧痛难惹,身上涂满了墨绿色的汁水,混合着烧杀的皮肤,狰狞恐怖。
宫九歌倾身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嘶哑声。
医师说:“他喉咙被烟呛坏了,现在还发不了声。”
宫九歌问:“伤员都是如何安排的?”
医师手指了一处,说:“眼下都在那里。”
宫九歌点头:“还要麻烦你带他过去。”
医师应了声:“唉。”
少年忽然伸手,拉住了宫九歌的袖子,喉咙里拼命压出几个字:“别,走……”
就是说这两个字都让他吃了苦头,喉咙里呛出一口血。他咳的身都在抖,这下又牵动了身的伤口,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医师看着不忍,他说:“再将养一段时间他便能恢复,至少日常采集不会有问题。”
宫九歌尚且没听出不对。
“那太好了。”这话是真情实意,毕竟有能力采集便能活下去不是?
医师见她没有留人的意愿,好言规劝:“姑娘,这次受伤的人多,伤者都在一处,看那架势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安排,没准会被抛弃。姑娘便是念及旧情,也不该就这样将人抛下。”
宫九歌:?_??
“我不认识他。”
医师脸色更难看了,谴责她说:“不愿便是不愿,人还醒着,你这么说未免太绝情了!”
宫九歌:……
宫九歌试图解释事情的经过为自己辩白,但医师倔的一脸“我不听我不听”,就在二人交谈间,赤厌晨找过来了。
“孩子饿了,”赤小晨说,“你喂她。”
宫九歌将赫小琢抱过来,小娃娃脸上有泪痕,可见先前是哭过。
“羊奶还有么?”这话问出来都是废的还有的话赤小晨找她做什么,他自己都能给喂了。
当然,不排除某人是找个借口过来找人。
赤小晨刚说完羊奶没了,一时半会儿弄不到,就注意到了当前气氛之诡异。
他看到宫九歌衣角缠着一只被大火舔舐过的手臂,然后顺着手臂看到了它的主人。
“这是谁?”赤小晨问她。
宫九歌终于能抓住机会以证清白了,她解释人是她半路搭了把手救的,她并不认识。医师虽质疑她,但是信任赤厌晨,在赤厌晨点头后他对宫九歌道了歉。
当事人之一的毁容少年一言不发,他视线扫过赤厌晨,接着低下头,手却发泄似的收紧,攥着宫九歌的衣角不肯松开。
赤厌晨说:“你先去喂孩子,这里我来处理。”
宫九歌倒是想走,但是衣角被人抓着,她也不好去掰一个伤者的手啊!
赤厌晨对少年说了几句话,告诉他水源部落不会放弃伤员,他大可放心。然而少年就如同没听到一样,就是不愿意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