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尚且没表态,就见木十四哼次哼次地把伤口上的刀拔了出来:“小七你这孙子想干嘛?怎么说话呢!”
宫九歌见木十四拔了刀的伤口汩汩流出鲜血,登时就问:“你做什么?”
木十四糊着一手的血解释:“刀上有毒,我现在没力气,只能把刀拔了——”
迎着宫九歌看大傻的眼神,木十四感觉脑子也被药了,他迷迷糊糊的抹了把伤口:“我,我再插回去?”
宫九歌姑且就相信他这是被药扰乱了思维,赶忙将披风解下来捂在他伤口处。
“现在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宫九歌背对着小七说,“毕竟送笔录的也是你的人,东西应该到不了赤厌晨手里。”
“来不及了,”小七说,“从你看出来那一刻起,事情就没法挽回了。”
木十四捂着伤口,挡在宫九歌面前:“你发什么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七:“自然是,做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了——你是想直接跟我走呢,还是我采取一些手段让你随我走?”他后面这句是对宫九歌说的。
宫九歌眼神往外瞟了一眼,小七是哪来的自信面前挡着的这些人能拦住她?许是他的眼神太明显,小七失笑:
“您的实力我一向是不质疑的,所以这次主要还是利诱为主。”
宫九歌挑眉。
“你一定在心里质疑我们这‘背叛’之举的由来吧,其实也谈不上背叛,毕竟人没有贵贱之分,这话还是您教我们的。既然没有谁更尊贵这一说,也并非只有他赤厌晨有资格独享尊荣,是这个理吧?”
宫九歌听着点头,像是认了他这话,不过她多问了句:“这话可太有道理了,不过这边插一句,您现在依仗的后路是自个儿整出来的吗?”
小七脸上笑意逐渐消失。
宫九歌接着说:“赤厌晨来的时候没有人脉没有人手,你们那会儿我记得连个跑腿都找不到路,是这样吧?”
“他做到了哪一步我尚且看不全,不过看你们的架势不是被人收买而是另起门户,估摸着也是很成功了。”
宫九歌的话毫不客气地撕下了面前人的遮羞布,小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他是没有人脉,但是他有你!”
宫九歌乍一听这话是真没反应过来。
小七:“建成‘缥缈’靠的是你的法阵,维护安定靠的是你的元灵,甚至入楚家眼的水怪,也是你一己之力斩杀,赤厌晨不过是去捡了漏!”
水怪被宰了?宫九歌记得另一条线上的水怪只是重伤。
小七说到激愤处甚至道:“你现在这样护着他,却不知你重伤未愈之计他踩着你的成绩给自己铺路,从此前程无忧!”
宫九歌安静地听完,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正色问道:“这跟你们翻脸有什么关系?”
一句“你们”把关系分的清清楚楚。
“你还真是……”
这句宫九歌没听清。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场合也不好,还要请你移步了。”
宫九歌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木十四,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靠后,接着对上小七说:“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你现在离开,带有异心的人一起,这件事在我这里就算了。”
小七笑了:“您果然大度,不过我既然选择了在你面前自曝,就想好了所有可能,而且,我手里的筹码也觉得能让你满意。”
接着小七口中念出一个名字,木十四下意识睁大了眼,立刻扭头看向宫九歌。
小七成功看着二人变了脸,脸上露出得逞的笑:“赤厌晨一定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件事吧?也对,毕竟再怎么宠爱,孩子也到底不是他亲生的,可能他比谁都想孩子消失。”
木十四当即破口大骂:“胡扯,小公主从小被谁带大的!人亲娘没质疑用你来抹黑?!”
宫九歌久违地想起来那时候的事,赤厌晨的确把孩子当成亲生的来疼爱,最没资格怀疑的就是宫九歌这个亲娘,故此她也没轻信小七这番没有任何佐证的话。
不料小七给出了更有利的证据:“他是不是一直在阻止你接触楚深?甚至后来直接断了你出去的途径?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被气的旧伤复发!”
对此并无记忆的宫九歌沉默以对。
“你们不就是在救与不救赫琢的事情上发生了分歧么!”
按理说这条线的剧情走向是她不曾用法阵回溯时间后,若真如小七所说,她和赤厌晨为此起争执,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话对于刚把自家宝贝送回未来的宫九歌来说,并没有多大诱惑力,她到了嘴边的拒绝刚要出口,心口忽地刺疼,接这便是炸裂一般的难受,让她当场变颜变色。
“娘亲……”
“我好痛啊,这里好冷……”
“娘亲,抱抱我。”
童稚的声音就在耳畔,仿佛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伴随而来的是赫无双告诉过她的“这是真实存在的时间线,你空间回溯制止了事情发生,但是开辟出了另一条时间支线。”
而那条支线,赫然就是她眼下正在经历的,丧女之痛!
“娘亲我好疼啊!”孩童身上沾满鲜血,流出的血泪模糊了她整张脸。
宫九歌恍然间抬手想把小家伙脸上的泪擦去。
“琢琢乖……”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夫人!”
宫九歌听到谁叫了她一声,不过她听的不是很真切,甚至都没能回应一声,喉口梗着的血吐了出来,浸透扑过来搀扶的人的外衣,接着就是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没了宫九歌,受伤的木十四很快就被制服。
木十四挣扎间伤口撕裂,对抱着人沾了一身血的小七怒吼:“你明明知道她听不得此事,就她现在这样的身体你还敢折腾!”
小七全然不过衣衫上的血污,问打探完回来的人赤厌晨那边的情况,再得知人还没脱身后,指了指木十四吩咐旁边人说:“带他一起,我们现在就离开。”
临走小七忽然想起来宫九歌之前提过的放在房间的笔录,末了安排了一人回去拿。
宫九歌是被生生晃醒的,马车走的不安稳,加上出城的路也颠簸,不久前才吐过血的宫九歌此时此刻简直想把内脏也吐出来。
“你醒了?”
听到声音宫九歌又把眼睛闭上了。
小七叹了口气:“我都看到了,你再闭上也没用。”
宫九歌闭着眼睛道:“看见人睡觉就收个声。”
小七倒了杯茶递过去,好言道:“你睡了两天一夜了,或许说晕了更直白一点?起来吃点东西,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两天一夜?这个时间未免夸张了!宫九歌朝着车帘外看了一眼,沿途黄土漫漫,是她来了这里这么久没见过的风景。
宫九歌确定手里的干粮没问题后就着茶水吃了些:“赤厌晨没来?”
小七没想到她刚清醒第一时间没问去哪,没问他的目的,什么都没问,就问赤厌晨追来没有!
小七皮笑肉不笑道:“让你失望了,他没追来!”
宫九歌:“十四呢?带着还是处理了?”
(木十四:???)
小七被她简单粗暴的问话方式噎的不轻,须臾,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没死,你要见吗?”
宫九歌摆手,重新将话题转移回她第一个:“赤厌晨那边如何了?”两天一夜过去了,应该发现她不见了,至于为什么没追来,这里面怕是有门道。
“死不了,”小七显然反感她关注赤厌晨,对这个话题是写在脸上的排斥。
宫九歌见他不欲就此多言,退了一步:“那见见十四吧。”
哪怕是到了现在,宫九歌的神情举止仍从容不迫,泰然自若,仿佛面前的人依旧是她的下属一般,不居于半点弱势。
小七最是喜欢她这幅模样,掌握着常人不可企及的力量,用着神祗的姿态睥睨众人。然而当他视线触及宫九歌苍白的脸以及不见血色的唇时,心里对赤厌晨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是他弄脏了他们的神祗!
宫九歌刚吃了东西缓过气起来,心脏微弱的跳着,每一下都在提醒她昏迷前经历过的摧残,她不会有了心脏病吧!
不管是先前楚昭昭的蜜饯,还是小七诱导一般的话语,都是激发她身体剧烈反应的开关。
赫琢,琢琢!
“你在看什么!”宫九歌也不是死的,被人这么盯着也难受。
小七像是心情很好一般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宫九歌:“这是去哪儿?”
小七卖了个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走了很久,宫九歌身体状态极差,昏时比醒时多,也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途中有那么两次小七差点以为人没了,宫九歌感觉魂都要被颠出去了,也难怪赤厌晨明令禁止她出门,就冲这身体,没准走个路摔了就爬不起来了。
就在宫九歌昼夜不分,吃什么吐什么,眼看吊着的那口气就要没了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小七当即带人下马车,飞奔至医馆。
彼时天都要黑了,医馆也打烊了,支楞木门的时候被小七一脚踢散。
“医师呢?快出来给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