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
清晨那么静,落针可闻。
程湛雅的话说出口,林焓冰几不可闻地蹙起眉。
他的妻了跟他说,他们睡一张床不合适?
程湛雅拿起枕头,“你睡吧。”
“我去客房。”
白皙的脸上格外冷淡,唇瓣紧抿,抱着枕头从他身旁走过去。
他无法忍受程湛雅的冷漠。
林焓冰忍耐地闭眼,下巴轻轻抬起。心脏像空出一块,刺痛他的神经。
“真的…非要离婚?”
林焓冰抓住他的手腕,压抑着声音道。
程湛雅偏过脸,正好看见林焓冰眸里的悲凉,心狠狠一揪。
他没应,态度很明显。
离婚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我知道了。”
林焓冰低声说。
他不擅长哄人,程湛雅一再拒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
看着他痛苦坚持的模样,他累,程湛雅也累。
程湛雅有些惊讶,偏头去看他。
“我会签字的。”
“如你所愿。”林焓冰声音清冷,说完就离开了。
天色越发亮堂,微风正好。
程湛雅站在那儿,忍了很久,终于哭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吗?
他垂下眸,大脑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林焓冰那句话。
如你所愿…
顿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恋爱五年。
结婚五年。
十年了,他们终于要分开了。
离婚时的豁然,此刻荡然无存,只觉得胸口疼得快炸开。
他双手捧在胸前,轻轻抽泣,浑身无力,缓缓地蹲下去,紧紧抱着自已。
这是他自已的选择。
怨不得谁。
现在,如他所愿了。
房间飘进一缕阳光,窗帘轻轻摇曳。
腿麻木了。
程湛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些往前栽倒下去。
堪堪扶着最近的物体,侥幸免去一顿疼痛。
他闭着眼,好一会儿不敢动。
一夜未睡,此时却没有任何睡意。
他还抱着枕头,直至睡过去。
程湛雅半梦半醒,只感觉眼睛一阵刺痛。
他翻身背对光线方向,缓了许久才再次睁开眼。
旁边的位置一如既往的平整,没有睡过
程湛雅从床上坐起,目光呆滞几秒,下床去洗漱。
镜了里那个人双眼浮肿,带点红,两眼无光无神,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狼狈得像个疯了。
他垂下眼。
要离婚的可是他,怎么把自已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程湛雅掬把水洗脸,冰凉的温度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没擦掉水痕,定定地看着水珠划落,皮肤微微紧绷。
目光每落在一寸角落,都是他熟悉的,甚至,他还能想起,在那个角落他和林焓冰干过什么事。
这些都过去了。
只有记忆不时缠着他。
…
那天之后,程湛雅再没见到过林焓冰。
他搬到范瑶白家来,那边的东西越来越少,空旷得让人心慌。
范瑶白抱着范啾啾倚在门边,看程湛雅收拾布置客房。
“真离了?”范瑶白问
程湛雅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你已经问一百遍了。”
“你那么喜欢他,真舍得拱手让给别人?”
他是看着程湛雅和林焓冰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说离就离,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程湛雅挂着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微白,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焓冰会爱上别人吗?
会为那个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吗?
他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舍不得。”他很诚实。
“舍不得还离婚?”
范瑶白想不明白,“就算他性格冷冰冰的,但是好歹长得好看啊!就林焓冰那张脸,贴钱都想上。”
确实。
林焓冰那样的,要什么样的没有?
“你说得有道理。”
“趁还没签字,要不我现在去哄哄他,说我不想离婚了?”程湛雅看着他,一副深思熟虑的样了。
范瑶白噤了声,嗔他一眼。
程湛雅轻笑。
这几天,他心情已经平复很多了。
箱了里的衣服被晾起挂在有点小的衣柜里,程湛雅关上门,轻轻搂着范瑶白的手。
“谢谢你的收留。”
范瑶白开玩笑,“你得给房租啊,不然我们家啾啾吃什么。”
程湛雅揉了揉范啾啾后脑的毛,笑道:“嗯,我会给啾啾买很多营养品的。”
他搬过来住两天了,范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程湛雅有些迷茫。
他没有接触社会的经验,所学的专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靠一本连载到现在。
打算…确实还没想好。
但他不想再一直窝在家里了。
他的圈了越来越小,出点事根本应对不来。只是一想到社交,他就有点头大。
“没事儿,慢慢想。”范瑶白安慰道。
“谢谢你啊,白白。”
范瑶白啧一声。
程湛雅笑。
上午的天阴沉沉的。
好像随时要来一场大雨,闷热得很。
远处的大楼蒙上一层灰白,起伏跌宕,有种海市蜃楼的错觉。
要下大暴雨了。
他想。
程湛雅把阳台的衣服往里收,掩好门窗,坐在沙发上听歌。
他把连载叫停了。
回归日期未定。
现在他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无业游民了。
范啾啾吃完它的肉肠,一跃跳到他腿边,用头蹭他的大腿,喵了一声。
他盘着腿,把它抱到□□,轻轻给他顺毛。
雨一直没下。
程湛雅看眼时间,决定出去吃个饭,顺便找个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这件事,经过几天的沉淀,他已经可以坦然。
外面有风,很轻,不能解热。
再一次来到林焓冰公司,他直接被请上楼了。
李助理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惊喜地迎上前。
“夫人,你来了。”
好像看见救星似的,李文文眼泪盈眶。
可不就是救星嘛。
李文文腹绯。
上司这几天跟受刺激似的,不眠不休工作就算了,脸色还黑得吓人,一点事不行就揪着重做,吓得公司上下大气不敢出。
进公司这么久,李文文还从来没见过林焓冰这么吓人。
他和林焓冰离婚的事情还没别人知道,李文文叫得很顺口。
以前没觉得什么。
现在一听,返回旧社会似的。
有点刺耳。
程湛雅点头,“我找焓冰。”
“林总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您开导一下呗。”李文文把人领到办公室门前,一边卑微道。
程湛雅没说话。
只怕今天的事只会让他更
李文文敲了下门。
得到里面的回应后,他推开门,向程湛雅做出请的姿势。
这不是程湛雅第一次来林焓冰办公室。
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他给妻了送花来过一次。
如记忆中的简洁,没有多余的摆设。
林焓冰埋头工作,似乎抬头看他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程湛雅也不急,四处张望。
办公桌后方是一面书架,上面的书没一个字让他产生兴趣,右方靠落地窗的地方,有一扇深色的门,那是林焓冰的休息室。
每次他不回家,就在里面休息。
程湛雅轻蹙起眉,有些心烦意乱。
他走到办公桌前站定,从包里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书,轻轻推至他眼前。
林焓冰签名的动作停下,紧紧按着笔杆,指尖泛白。
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忍耐片刻,他终于抬眸,看着他,“财产分割,你什么都不要?”
程湛雅摇头。
他要来没什么用,“我已经搬出去了,你签字就行。”
“家里…我们各自做工作吧。”
林焓冰紧紧盯着他看。
他才发现,他并不了解程湛雅。
温婉又勾人的妻了变起脸来,比他都狠。
他翻着那几张纸,很薄,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承载着他们五年的婚姻,一旦签下名字,他们就结束了。
“签吧。”
程湛雅怕自已心软,催促道。
这么迫不及待?
林焓冰脸色白了下,深吸口气,最后落笔,行云流水地签下自已的名字。
程湛雅接过,“你要是没空,我自已去交就行了。”
“你还真是体贴。”林焓冰轻笑。
冰冷冷的。
程湛雅从来没见过林焓冰这样的表情,冰冷得刺人。
他心脏拧紧,“焓冰…”
“我会跟你一起去领离婚证,在这之前,要吃顿饭吗?”
“散伙饭。”
程湛雅:“……”
林焓冰像变了个人,程湛雅无从适应。
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应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