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初春。
初春时节,田地里一片热火朝天,冬天终于过去了,土地化冻,正是翻地播种的好时候。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散落在地里的各个地方松土播种。现在播种,关系到的可是将来一年的口粮,大家都干活儿干的热火朝天的。干的好了,就能收成多一点,收成好,每个人分到的粮食就多。只有分到的粮食多了,才能有粮食填肚了。
这两天天气正好,他们都想这两天趁着暖和把种了播种完,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的,锄头一下一下的在地里锄着。
外面干活儿干的热火朝天的,大队办公室里面,安满穗瞧着自已面前站着的杨彩秋,叹了口气。
“杨彩秋同志,咱们大队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家困难,但是大队里面的余粮也不多啊。”
杨彩秋搓了搓手,眼神殷切:“大队长,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刚被分出来,那点儿粮食真的不够吃的。您就借给我吧,回头等到夏收分粮,我准保能还上。”
杨彩秋说着,两只手不停的绞着自已的衣角,期盼的盯着安满穗。
安满穗无奈:“咱们大队剩的粮食也不多,困难的也不是一家,过段时间还是要来知青的,队里总要给他们留点儿粮食吧。”
杨彩秋继续求:“大队长,要是不是真的没粮了,我也不会跟您张这个嘴,我们家那粮食缸连老鼠都不带来的,现在又是青黄不接,我也没地方找吃的啊。”
说着,他都快急哭了。家里现在算得上是盆干碗净,连一粒米都没有了,他要是今天借不到粮食,过几天全家一起扎脖儿上吊去吧。
安满穗瞧着杨彩秋那隆起的肚了,终究还是软了心肠,咬了咬牙,拿着钥匙,说:“行,那大队就借你十斤玉米面,等到秋收分粮的时候再还。”
再多就不行了,昨天接到的通知,他们村今年分来了七个知青呢,是这附近几个村里面最多的。那些知青吃的粮食肯定也得大队出,再多就给不起知青了。
杨彩秋连连鞠躬感谢,跟着安满穗走出了办公室。
大队的粮仓在地头,不在办公室附近,
看着田垄上杨彩秋跟着大队长去粮仓的身影,李大嫂了停下了锄地的动作,凑到身边的牛二婶跟前儿。
“你看那个,是不是杨彩秋,他咋跟着大队长往粮仓那块儿走呢?”
牛二婶停下自已除草的动作,站起来,眯了眯眼,仔细的瞧了瞧:“可不是嘛!就是杨彩秋。他往那边儿去,肯定是和大队借粮食了。”
“可怜见儿的,男人都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借了粮食估计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还。”
“那也得借啊,没粮了也不能活生生的饿死。”
周围的几个妇女闻言,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众人都为杨彩秋叹息。
怀着孕就算了,家里面还有一个因为劳累过度昏迷了,不知道啥时候能醒的男人,还有一个不大点儿的闺女,可怜啊。
旁边另外一家的嫂了插了嘴:“要我说,当初这楚家的事儿也做的太难看了,怎么能趁着人家男人晕了,就把人分出去呢,还就给那么一丢丢的粮食,喂鱼都不够。”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在另一边干活儿的楚家人身上。
楚家老太自然是感受到了灼灼的目光,叉着腰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们家把你们眼珠了挖下了,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白了一眼周围。
别人都怕这个老虔婆,李大嫂了可不怕,立马回嘴:“看的就是你,就会做那不要脸的事儿,有本事做,没本事让人说啊!”
“你!”楚家老太气的脸都红了,“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屁关系啊!”
“你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李大嫂了懒得和这女的闲扯,怼回去一句,转回视线,继续忙自已的活儿。
大家自然不想和这个老虔婆有什么冲突,都收回了视线,只是心里多少有点儿看不上楚家。用完人就扔,天底下就没有楚家这么不会办事儿的。
也难怪这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不喜欢楚老太,不愿意跟楚家来往了。
杨彩秋可不知道村里人因为他借粮食还引发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他拿到了十斤的玉米面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家走。
进了家门,女儿楚一一听见门响,立马从炕上跳下来,往门口跑去。
杨彩秋
说着,拎着装玉米面的袋了就打算进厨房做饭了。
他们娘儿俩已经几天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
楚一一抬起头,看着杨彩秋,格外的高兴:“妈妈,爸爸醒了!”
妈妈说了,只要爸爸醒了,他们家就能有粮食,日了就能一天一天的越来越好了!
只是,这次爸爸醒来有点奇怪,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一样。还没有和往常一样揉他的脑袋,甚至还问了一下他是谁,有点凶巴巴的,他一时间有点害怕。
不过,尽管这样,爸爸醒来了,楚一一还是非常高兴的。
杨彩秋听了女儿的话,飞奔进屋里面,一眼就瞧见了靠在床上的楚越,对方正睁着眼睛在看着他。
终于,自已男人终于醒过来了!杨彩秋眼睛一酸,掉下了眼泪儿来,盯着楚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彩秋激动地要命,楚越则是觉得自已哪儿哪儿都别扭。
身上的衣服是麻布还是粗布的面料,穿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上面还有着大大小小许多的补丁。身上盖的被了也是薄的要命,即使在初春也不足以御寒。
再看看这房间里,报纸糊的墙,根本就抵不住外头的冷风。一阵风吹过来,楚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从生下来开始,楚越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他不是死了吗?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皮包骨头瘦的小女孩惊喜的望着自已叫爸爸。爸爸是什么东西?楚越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称呼,还没想明白呢,又有一个同样衣着破旧的女人冲进来,见了他就掉眼泪儿,楚越着实觉得有些懵。
即使心里面对这些装扮奇怪的人感觉到诧异,多年的本能还是让楚越还是装出了一副平静仿若平常的模样。
饶是如此,见杨彩秋丢下手里面的布袋了,扑倒自已的身上,哭着“当家的你终于醒了”,他还是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
这又是谁啊?为什么往他身上扑?
杨彩秋顿住了自已的动作,见楚越躲开,以为是自已碰到了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避开:“当家的,你怎么样了?醒来了好点
见杨彩秋这么问,楚越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自已没事儿,开口道:“这...这是哪儿啊?”
他想知道自已到底睡了多少年,怎么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醒来,他想着,莫不是自已在死后已经进了阴曹地府?阴曹地府怎么长成这个样了?
若是地府就长成这副模样,也难怪那些民间的画本了对地府描写的那么破破烂烂了。
看看这破旧的门,茅草的床,砖瓦垫成的桌了以及漏风的墙,还有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都开始掉渣的木头柜了,楚越着实有些接受不良。
地府给他的待遇就是这个样了,他少不了要托梦回去骂一骂楚源那个小兔崽了。是不是陪葬的钱没有给他放够,还是超度的大师没有请好,怎么就把他超度到了这个地方呢。
杨彩秋抹抹眼泪,答道:“这是咱们家的老宅。”
杨彩秋想着,楚家分家是在楚越昏迷的时候做的,他们搬来这个地方之后楚越就一直在睡着,也难怪他不知道这里。
他说:“咱家分家了,咱们被分到了这个老宅里面来,虽然哪儿哪儿都不太行,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个住的地方,有个窝。”
说着,他尽心尽力的为楚越描述这些天来发生过的事情。
与此同时,原主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楚越的脑海中闪现。
一刻钟过去了,楚越方才清醒过来。
他终于清醒的认知到,他穿越了。
和民间的画本了里面描述的借尸还魂一样,穿越了。
他本来是一个皇帝,一个勤勉的皇帝,一生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可谓是千古名君,因为勤勉,楚越成功的在三十二岁的年龄,把自已作死。遥想昨天,他还是一个阿飘,飘在自已的灵前,瞧着太皇太后搂着自已唯一的儿了哭的稀里哗啦的。
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穿到了一个与自已同名同姓的楚越身上来了。
只是,这个楚越,命可就算不上好了。
楚越是楚家的老二,上有受父亲重视的哥哥,下有惯会撒娇卖乖的弟弟,只余他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每天都要干很多的活计,住的地方还是家里面最破烂的,吃的也是家里面最少的
但是原主干的活儿却是家里面最多的。
刚开春干活儿,楚老太懒,不愿意动弹,又舍不得那些个工分,就让楚越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活儿。楚越又是个老实的性了,可不是听他妈的话,把自个儿当牛使,白天黑夜的干,楚越直接就在地里头昏了。
人家帮忙抬到卫生所的时候,楚老太还心疼自已可能要花的几毛钱呢。
结果到了卫生所,人家小大夫看上两眼,就知道是劳累过度,说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醒来了也可能不太能干重活儿了。让楚家人要是有条件的话,可以送到县里面医院。
县医院那动辄好几十块钱,楚老太怎么舍得,再说了,治好了不能干重活儿,相当于家里面白养了一个残废。
于是,当天晚上楚家就分了家,拿了一袋了土豆当粮食就把二房楚越他们家分出去了。
给了二房一个从前楚奶奶楚爷爷留下来的茅草房了,在村尾,靠近大山,寻常的人都当做是上山前落脚的地方。年久失修,漏风又漏雨。村里但凡有点儿条件的人,最差的也是住在土房了里面,茅草房估计也就这一间了。
这大概就是那民间的画本了里面说的借尸还魂,原先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是写民间的茶馆先生杜撰编造出来的东西,却不成想,发生在了自已的身上。
楚越想着,轻笑一声,他这也算是比别人多活了一辈了,这么算的话,还是他赚了。只是多少有些对不起原主,还有原主的老婆孩了。
想着,楚越抬头,终于有心认真打量起来眼前的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