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的生日宴,??桑洱熬到了凌晨,才回房倒头大睡。翌日午,她才迷迷蒙蒙地咕哝了一声,??顶着一头乱发,??爬出被窝。
喉咙很干,桑洱睡眼惺忪,下了地,??晃到桌子旁,豪迈地抓起茶壶,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大半壶水,??才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系统“……”
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桑洱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各项数据。这一看,??她就惊讶地发现,??裴渡对她的好感度提高了点,??现在是负。
桑洱“!”
虽说最终结果依然是负数,??但这已经是一个大进展了。至少,这代表了裴渡对她的观感,已经从“极其讨厌”飞跃到“没那么讨厌”了吧。
糖衣炮弹果然永不过时。送礼物就是刷好感的第一利器。
这么想着的时候,桑洱的腹部传出了一阵“咕”的空鸣声。
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胃部竟隐隐有点不适。桑洱以手掌抵住那儿,按了按,??莫名地就想起了尉迟兰廷。
当时,尉迟兰廷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动地叫醒她,??让她吃早餐,像是闹钟成了精。如果桑洱贪睡耍赖不肯起床,尉迟兰廷还会直接上手,??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
现在,桑洱穿进了三号马甲的身体里,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周围已经没人敢这样管着她了。
有了对比后,才发现,那个时候,尉迟兰廷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
所有看似专横的管束,其实都是落到细微处的关心。
至少,那时候桑洱的胃没疼过。
桑洱揉了揉腹部,洗漱以后,朝正厅走去。远远地看见厅外的走廊,裴渡正蹲在地上逗她的狗玩。
这条叫松松的松狮犬,明明是活泼亲人的性子,遇见谁都会摇尾巴。可第一天见到裴渡时,它就一反常态地朝他龇了牙,充满了莫名的敌意。
按理说不应该。裴渡长得好看,年纪小,嘴巴又甜,相处了一段时日,府的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挺不错的。只有松松依然不乐意见到他。
如今,松松趴在地上,被裴渡蹂|躏着屁股上的软肉,挣脱不了,只能耷拉着狗狗眼,忍受着对方的骚扰。
“你就别折腾它了。”桑洱那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松松听见了救星的声音,“嗷呜”一声,猛地从裴渡手下窜出,扑到了桑洱的膝前。
桑洱弯腰,揉了揉它蓬松的毛。
人总是太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常被表象迷惑。对危险的直觉,还不如一条狗灵敏。
桑洱记得,在原里,裴渡在报复完董邵离及其血亲之后,为了根绝麻烦,可是丧心病狂得连一个秦家的仆从,不,更确切地说,是连一条狗都没放过的——即使这些人与他无冤无仇。
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裴渡笑嘻嘻地说“姐姐,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哪有折腾它,只是在和它玩耍,培养感情。”
松松扭着屁股跑了。桑洱直起身,一抬眼,就怔住了。
皆因裴渡的额头上,多出了一道纤细的红色抹额,其间穿过了一枚淡色美玉,恰好挡住了黥在肌肤上的字。
碎发丝丝分明,拂过玉石,投下了细碎的光影。
桑洱“?”
这不就是她昨晚送给裴渡的礼物?
桑洱之所以给这块玉编了红绳,不光是为了送礼好看,其实也抱了一点私心——虽然原说过裴渡不会用这块玉,但世事无绝对,难保剧情在未来会不会出现偏差。所以,桑洱特意把它做成了项链。
这样的话,即使裴渡某一天心血来潮,将它戴上,玉坠也会被衣服挡住,不会被外人看见。
本想着万无一失了,哪知道,裴渡居然把它用作了抹额,还束在了那么张扬又招摇的位置。
不过,桑洱不得不承认,裴渡这种相貌,非常适合这样略带异域风情的抹额。非但不会显得奇怪,还衬得他肤色更白,眉眼更深邃。
唉,算了,随便他吧。这小变态的疑心很重,越是不让他做这做那,他反而越会揪着不放,探究起这块玉的来历。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因为昨晚的长寿面里加了东西,桑洱吞咽时,暗暗地感受了一下身体里有没有不对劲的感觉。结果是一切如常。
果然,只有在被深爱之人背叛的那一刻,绝情蛊才会作乱。
魔修的东西,可真是防不胜防。让人稀里糊涂地招,再不明不白地死去。
饭后,裴渡擦了擦嘴,习惯性地说“姐姐,去侧殿吧。”
按照这些天来两人的习惯,午饭后,桑洱就会陪他去偏殿修炼,将所有时间都给了他。裴渡不爱看书。尤其是秦家这高深晦涩的心法,对他来说,就像天书一样。桑洱却从来没有嘲笑过他,只会招他过来,让他坐在她身边,耐心地逐页教他,用平实的语言来翻译书里的内容,循循善诱。
短短十几载人生,裴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对他毫无脾气、有求必应的人。一边暗暗讥笑这人蠢,没戒心,一边又忍不住听得认真入神,修炼起来,也渐入佳境了。
但今天,桑洱却第一次放了他的鸽子。
原因是两人步出走廊时,一个仆人迎了上来,递上了一封信“小姐,这是戏楼那边送来的。”
“嗯?”
桑洱不明就里,拆开一看,写信人竟是原主的另一位替身。
对了,差点忘记,原主可是一个处处找替身的主儿。
青璃是一号替身,姑且就称这位为二号吧。
二号替身的名字叫周涧春,是泸曲最有名的戏楼里一个唱小曲儿的伶人,声线动人,擅长弹奏各种乐器。
在时下,伶人是一个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低贱行当。戏楼之地,亦是五方杂处,龙蛇混杂。坐在台下的几乎都是大男人。
原主在放飞自我以后,却成了这种地方的常客。兴致一来,还会一掷千金地打赏。
三年前,原主偶然撞见了周涧春被人欺负。当时,周涧春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貌若好女,性格倔强,又不愿逢迎讨好客人,不知怎么的,就被一个地痞盯上了。这地痞仗着自己在附近有些势力,想逼迫周涧春跟了他。
原主见状,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原因也是那一个——周涧春的嘴唇形状,生得很像秦跃。而且,周涧春衣着朴素,身材纤瘦,有一股略微倔强的清高劲儿,和秦跃刚回到秦家时的气质很神似。
自从认识了原主,周涧春就再也没有被欺负过了。他自身的条件不算顶尖,这几年并没有上位成为当红伶人,但有了原主撑腰,在戏楼里的日子,自然也好起来了。
在往年,原主生日的后一天,都会去找周涧春听曲儿。可桑洱接手这副身体后,早就把这个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周涧春等了她一个早上,都不见她现身,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遣了人过来送信。
“……”桑洱低头,折起信件,说“裴渡,我临时有点事,今天就不和你一起修炼了,你自己去吧。”
计划好的事情临时被推掉,在她背后,裴渡的脸色臭了臭,忽然,一个跨步,横在了桑洱的面前。
等桑洱抬起头时,裴渡已经换上了甜甜的笑脸,咬字有些重“姐姐这是要去哪呀?”
总不能说是“替身有约”,桑洱含蓄地说“我去探望朋友。”
探望朋友?
很熟悉的说辞。
上一次,这个理由出现的时候,她探望的是青璃。
用绝情蛊来复仇的前提,是成功诱使秦桑栀爱上他。在事成之前,任何第三人的出现,都可能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必须跟去盯着她才行。
裴渡暗暗地冷哼一声,表面上,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撒娇,亲亲热热的“姐姐,那这次也带我一起去可好?”
据原所写,因为裴渡与秦跃的相似度高于任何替身,而且,他与青璃、周涧春等人都不一样,在泸曲没有束缚或牵绊,理论上是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想勾住他,不能砸钱,只能打感情牌。
所以,原主刻意维持着好形象,不愿意让裴渡发现她养了一堆替身。
这次,原主自然也不想裴渡跟去。
桑洱念着原主拒绝的台词“不了吧,外面这么热,你在府修炼不是更好?”
果然,如原所写的那样,裴渡不为所动,还笑眯眯地说“可今天我就是特别想出去逛呢。”
顿了顿,裴渡还搬出了她说过的话来堵住她的嘴“况且,姐姐上次不是说了,你出门时,要让我随行保护你的么?”
桑洱“……”
她回忆起了自己被“以身相许”的台词所支配的尴尬。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拒绝就显得心里有鬼了。桑洱只好说“那好吧。”
二人乘坐车辇到了目的地。
这里也是东街的一部分,但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场所。食肆,酒坊,赌馆接连,在其之间,立着一栋精美的三层大戏楼。
一路上,裴渡都懒懒地倚在车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玩着帘布的流苏,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
他本以为桑洱要去之前的地方找青璃,谁知,车辇最终停在了一座陌生的戏楼前。
裴渡探头一看,一边眉毛高挑,有点起疑“这里?”
他太熟悉市井的一切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之地。
桑洱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对。你嫌闷的话,可以四处逛逛。不用一定跟我进来。”
裴渡瞥了她一眼,回绝道“不了,我也进去吧。”
他倒要看看,她来这里做什么。
“……”
桑洱感觉太阳穴抽疼了起来。
在来路上,桑洱已经大致猜出了系统的险恶用心。
这段剧情,肯定是为了让裴渡看清她不只有青璃一个小情儿的事实,继续夯实她的花心人设。
虽然和原主一样,不愿裴渡跟来,但桑洱担心的,并不是形象完不完美、人设是否会崩塌的问题。她早就淡定接受了这个角色被魔改成炮灰的事实。能有几个炮灰的形象是伟光正的?
桑洱真正在意的,是裴渡的好感度。因为它和打怪副本的奖励、惩罚制度,都是直接挂钩的。
而且,打怪副本的触发,往往没有任何预兆,说开始就开始。为此,桑洱只能未雨绸缪。
她也不指望能把好感度刷到、九十,这不现实。只要这玩意儿不是负数,桑洱就谢天谢地了。起码,这代表了她不会被克扣奖励。
一想到好不容易涨到负的好感度,等会儿不知道要跌成什么样,桑洱就无语泪流。
一踏入戏楼,桑洱就感受到了来自于四面方的热烈欢迎。戏班的班主见了她就眉开眼笑,把她当成财神一样捧着。年轻又自诩有几分貌美的伶人戏子,对她就更是趋之若鹜,仿佛桑洱是一棵长了腿的摇钱树。
不多时,一个机灵的小厮挤过了拥挤的人群,赶了过来,点头哈腰“秦小姐,您来啦!我们公子等你好久了。”
他故意大声说话,周围的伶人听了,都露出了一丝艳羡的神色——谁不知道秦家小姐每次过来,都是为了周涧春呢?
但今天,众人很快发现,她身后居然跟了一个陌生少年,卦的雷达纷纷响起。
这少年相貌姣美,衣裳用的是上好的料子。抹额上的那块玉更是莹润美丽。气质、做派,都不像仆人。
来这种地方,秦桑栀都要形影不离地带着他。莫非……这位是秦桑栀的新欢?
小厮引着他们来到了戏班后面附楼的厢房里,屏风后,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行来。
替身二号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桑洱定睛一看。
果然长得不错。
周涧春肤色白皙,斯俊秀,气质清冷。明明年纪比青璃大,站在那里,却有一种孤高纤弱的少年感。
骨相长得也好,是很耐看的类型。
前世作为美术生的习惯发作了,桑洱忍不住在心里品鉴了一番,暗暗点头。
如果说青璃是妖艳贱货型的长相,那么,周涧春就是小白花。
原主果真好艳福,如果不是被卷入了渣养父的恩怨情仇里,又作死把裴渡当替身,而是安安分分地过着左拥右抱的生活,大概会比神仙还快活吧。
裴渡跟在桑洱身后,一进门,就本能地扫视了四周一圈,没看到可疑的埋伏,才放心下来。
一低头,裴渡就发现桑洱在看对面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周涧春。短暂的惊讶以后,裴渡似乎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眼。
那厢,周涧春好不容易等来桑洱,急切起来,步履就有些失了从容。
当他看到桑洱身边的裴渡时,笑意就微微一敛,黑眼睛里露出了警觉。
周涧春一直都知道,在戏楼里,常有人在背后骂他假清高。其实,他们也不算完全骂错人。
在早年,他确实是一个油盐不进、不愿意赔笑讨好任何人的性子。
当秦桑栀开始保护他时,周涧春本来以为,她和那些强迫他的人一样,是贪图他的身体。区别只在于秦桑栀比那些人更漂亮年轻,还有钱罢了。
结果,两年多以来,秦桑栀压根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每次过来,还会认真听曲儿,给他送礼物。
反倒是周涧春自己,长大以后,慢慢对她起了点不一样的心思,开始懊恼自己当初没有主动一些。但他又觉得,也许秦桑栀就是喜欢他这股清高的劲儿。所以,也不敢变得太主动,就造成现在这不上不下的状态。
本想着按原本的见面频率就很好了,但最近一个多月,秦桑栀都没有来过戏楼找他。
他和秦桑栀,还有一个持续了两年的约定——在生辰后一天,两人见面,他给她唱曲儿。
其实做什么并不重要,周涧春只是觉得,占据她生辰的后一日,会给他一种受到重视、有别于他人的优越感。
但今年这一次,秦桑栀也失约了。
仿佛是失宠的前兆。
在种种因素之下,此时,突然在桑洱身边冒出的陌生面孔的裴渡,在周涧春眼里,就显得尤为有威胁感了。
这个人是谁?
以前秦桑栀来见他,从来都不带别人的。
裴渡在市井混迹多年,早已练就了察行观色的本事。经过了青璃的例子,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周涧春那微妙的敌意——尽管周涧春比青璃会掩饰多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伶人和秦桑栀,应该关系匪浅。
她竟然不止和青璃一人交好。
真不愧是董邵离教出来的好女儿,在这方面,一样是管不住自己的色胚。
裴渡冷笑一声,被勾起了不快的回忆,面上闪过几分恶狠狠的恼嫌。在桑洱背后,嘴唇轻微地动了动,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似乎是骂“色胚”之类的词。
不光好色,这人的眼光也不咋地。
看上的都是些莺莺燕燕,庸脂俗粉。
让裴渡有一种微妙的不爽——他厌恶秦桑栀,但也很讨厌被不如自己的人比下去。
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一个人如果三心二意,那只能代表不够喜欢。
一想到在她的心里,自己可能跟这些人是差不多的,裴渡就有了一种自尊心被冒犯了的恼怒感。
已经对他示好了,还同时吊着两个男人。
也不看看,这些人从头到脚,哪里配和他放在一起比较了?
各怀心思的三人,在桌子前面坐下。
周涧春倒酒的手法非常优雅。也不像青璃一样直奔主题,黏糊糊地靠上来。可他只给桑洱一人倒了酒,桌子上也只准备了两个杯子,仿佛在他眼里,旁边的裴渡是空气。
桑洱以为没杯子了,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道“是杯子不够了吗?”
“啊,不是的。”周涧春掩唇,笑了笑“抱歉,秦小姐,我以为这位是你的仆人。”
周涧春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他知道裴渡应该不是仆人,没有仆人会这么嚣张,直接支着腿坐在主人旁边的。特意这样说,只是为了试探出裴渡的身份。
但桑洱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还呵呵笑了起来“他当然不是我的仆人啊。”然后,她将杯子推给了裴渡,柔声道“你先喝吧,我不渴。”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舔狗,就是要随时随地履行本能。
见状,周涧春心里那根警戒的弦,顿时绷得更紧,微一咬牙。
见到周涧春既不痛快又不敢当面发作的神色,裴渡眼露诡光,忽然伸手接过杯子,甜甜地凑近桑洱,说“谢谢姐姐。”
一般人听见了“姐姐”的称呼,会联想到姐弟关系。但周涧春知道,秦桑栀没有弟弟,况且,这声“姐姐”听起来颇为轻佻,似有无限深意。
周涧春彬彬有礼道“方才是下失礼了。还没请教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裴渡的手探向桌面,不客气地拿了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好说,免贵姓裴。”
“呵呵……裴公子真是不拘小节。”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就这样聊起了天。
周涧春想知道裴渡的身份。但裴渡一直在打太极,仿佛猫在逗老鼠,笑嘻嘻地绕了半天的圈儿,就是不说对方最想听的。
桑洱“……”
走剧情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桑洱还是抱了“好感度能少扣就少扣”的希望,尽量回避着和周涧春有亲密动作。他能和裴渡聊起来是好事,起码重点转移到他们自己身上了,也不会冷场。但不知为何,夹在两人间的桑洱,如坐针毡的感觉更强烈了。
好在,新的杯子很快送到。周涧春不再发问,给桑洱沏了一杯酒,便优雅地起身,说要给她唱曲儿。
终于能停下了,桑洱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好啊。”
就在周涧春转过身的同时,桑洱的脑海里,却忽然加载出了一段新剧情
【周涧春唱完数曲后,离开厢房,去取新的曲谱。路上,竟遇到了一个醉醺醺的流氓。
“小美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流氓狞笑一声,伸出魔爪,将周涧春拖进了旁边的房间里,欲行不轨。
“你放开我!”周涧春羞愤地挣扎了起来,却不敌对方的力气。
好在,关键时刻,秦桑栀出现了,救下了周涧春。
周涧春的衣裳已被撕碎了,十分狼狈。想起今天秦桑栀带来的裴渡,他委屈了起来,颤得像天凉后的一片残叶“秦小姐,房间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你带他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厌倦我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秦桑栀连忙说。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最近对裴渡很上头,可周涧春也颇得她意。没吃到裴渡之前,秦桑栀还不舍得那么快就为他放弃整片森林。
此处只有她和周涧春,没有旁人,秦桑栀哄起周涧春来,就更没有包袱了,满嘴渣话“那个人什么都不是。男人,我喜欢的是谁,难道你感觉不到?”
“真的吗?”周涧春的脸泛起了红晕“那……”
……
与此同时,走廊上,一个身影路过,忽然听见了什么,脚步一顿。
此人是戏楼里一个名叫柳画的伶人,一直很仰慕秦桑栀,对周涧春也酸溜溜的。今天,柳画看见秦桑栀带了一个新人来,顿感自己更没有希望接近她了,心情万分沮丧。
路过这房间时,柳画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鬼鬼祟祟地靠了过来。
门没有关紧,只见那昏暗的纱帐后,两个人影叠在一起,传来了撕衣服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暧昧的哼声。
柳画顿时面红耳赤,他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桑洱“…………”
这羞耻度破天的剧情是什么鬼?!
她就知道,今天不会那么轻松就结束。
但没想到,还有更抓马的剧情在后头等着。
【柳画不敢再听,跑出了很远。一转弯,忽然看见了前面的地上倒了一个人。
原来,就在不久前,裴渡看秦桑栀那么久都不回来,起了疑,出来找她。在走廊上,一个恶棍见到裴渡长得漂亮,把他当成了楼里的戏子,不知死活地用猥琐的话语调戏起了他。
这人的脸上满是横肉,有一道刀疤,身形魁梧,像一座小山,力气大,还会一点拳脚功夫。裴渡会的都是杀人的办法,为了不引起骚乱,又不能在戏楼里弄死这人。周旋了一会儿,才打晕了这人,衣服也被带乱了。为泄愤,裴渡还恶狠狠地踹了这昏迷的恶棍几脚。
发现柳画正瞪着自己,裴渡抬起眼。不知为何,柳画抖了抖,一挺胸,先发制人道“你看什么看?”
裴渡没理他,转身就走。
柳画感觉到对方的轻蔑,一时恼怒,为了刺激对方,哼了一声,将刚才听见的渣言渣语复述了出来“你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秦小姐也没把你当回事,我刚才亲耳听见她说你什么也不是,连周涧春都比不上!”】
桑洱“………………”
果然,这段剧情就是为了狠狠地恶心一把裴渡,拉胯他对她的好感值的!
系统“叮!由于该段剧情持续时间长,需要多方配合,宿主出场也靠后,请宿主在信号出现——即‘柳画现身’开始的五分钟内,完成你负责的剧情。事成后,将减除炮灰指数点。违规或超时完成,则惩罚增加点。”
羞耻剧情的破坏性太强了,光是想一想,都已经尴尬得无人生还了。因此,任周涧春唱得再动人,桑洱也已经没有心思再欣赏他的歌声了。
因为太紧张,桑洱不由自主地灌下了两大杯酒,又喝了许多茶。慢慢地,小腹就鼓胀了起来。可又不敢去厕所,生怕错过周涧春出去拿曲谱、剧情开始的时机,只能硬憋着。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周涧春起身,说“秦小姐,我前些天谱了新的曲子,想给你听的,竟然忘了拿过来。我这就去拿。”
桑洱如蒙大赦,忙不迭说“你快去!”
根据剧情的安排,她要等十分钟之后再出去,才能撞上周涧春被调戏的情节。可等到第七分钟时,桑洱已经坐立不安,有点儿忍不下去了,眼睛里也渐渐憋出了泪花。
不行了,人有三急,她要上厕所!
提前三分钟出去,上完厕所再接着赶场子演戏,应该也可以吧?
反正只要冲出去的时机正确就行了。
桑洱忍无可忍,放下杯子,对裴渡说“我出去一趟。”
转过来时,裴渡才看到,她的眼底浮现起了一丝湿润的水光,不禁愣了下。
桑洱匆匆跑出了房间。
她不太记得这栋戏楼的布局,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了茅厕,解决完以后,大松一口气,洗了洗手,回到楼里。
时间快到了,桑洱循着记忆,来到了周涧春被纠缠的琴房前。
嗯?怎么那么空?
说好的周涧春和流氓呢?
就在桑洱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黑影覆盖上来。
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回头,看到了一张满是横肉、有一道刀疤的脸。
“小美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对方狞笑了一声,说出了桑洱熟悉的台词。
桑洱“……???”
慢着,这什么情况?
两段情节被压缩在一起了吗?
这不是裴渡那边的坏人的长相吗?
兄弟,你抢了周涧春这边的流氓的台词,作者知道吗?
桑洱忙不迭退后。她喝的酒上头很慢,如今只是面颊稍微有点发热而已,动作还是挺敏捷的。可显然眼前的恶霸,显然继承了裴渡那边的武力值设定,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向自己“往哪跑!”
好在,在这时,这恶霸忽然痛呼了一声,身子歪了歪。
桑洱抽回了手,看到来人,就惊呼一声“裴渡?”
狭窄的走廊上,裴渡的身法如鬼似魅,刁钻又灵巧,三两下就打晕了这恶霸。
恶霸如小山一样倒下了去。大手晃动间,扯住了裴渡的袖子,带得他的外衣“刺啦——”一声裂开了,在晕过去前,还呕了一点污物出来。
裴渡扯着桑洱闪避。桑洱是躲开了,裴渡的衣服却沾上了脏东西,顿时脸色一变,张嘴就骂道“我操……”
才刚开了个头,仿佛顾忌着身边的桑洱,裴渡硬生生地止住了骂声,将那些市井里学来的脏话吞了下去。
桑洱倒是没注意。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还没想清楚剧情为什么会崩坏,就听见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了一个抱怨的声音。
“你们几个别跟着我,我要到处走走。”
“是,柳画公子。”
……
桑洱“!!!”
信号来了!
在这慌乱的时刻,桑洱瞥见裴渡那被撕开了一角的衣服,突然灵机一动。
这段剧情似乎还可以救!
但如果让柳画看见这个人是裴渡,那就没办法了。情急之下,桑洱一把扯过裴渡的手,将他拖进了旁边那昏暗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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