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谁,沈朝野吗?
众人震惊,这嘉靖帝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吧,之前赐给南湘王为王妃的不是沈朝歌么?
郑明义在心中微叹,你们现在总算明白陛下方才为何会说不会让他白忙活一场的话了吧,这摆明了是要将沈朝野和南湘王的婚事顶替了昭阳郡主和任景焕他们啊!
但是这个忙,他怕是帮不了沈朝野了,只能靠她自己的聪明才智。
南湘王闻言这紧皱的眉头才微微的舒展开来,听到‘你的王妃’几字时,他的心中的怒气才稍微平和了一点,另外,还有一丝丝的期许升起,他不自觉得朝沈朝野的方向看去。
他很想知道,当她得知了此事后,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琴儿,你醒了!”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道嘤咛之声,众人望去,只见白琴缓缓睁开了眼,并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直到视线中看见了嘉靖帝的身影,她心中一惊骇,立即掀开被子下来。
“臣女……臣女御前失仪,还望陛下降罪!”
可白琴的烧还未褪去,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了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白崇云连忙去扶她,但她只是紧咬着唇,声音中还有一丝难得的冷静。
任景焕只能收回那只已经踏出一步的脚,眼神复杂得看着白琴,比起白嵩云的怜惜他并不少半分。
嘉靖帝看着白琴知书达礼的模样,轻轻的颔首,的确,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以白琴的品德脾性,配任景焕绰绰有余,只是如今——
更别提能让她做韩瑞的侧妃了,就连侍妾都有些抬举。
嘉靖帝看着白琴身旁的白嵩云一脸的怜爱之色,于是就对白琴扬了扬手。
“起来吧,你也不是无心的,朕不会怪罪你。你先躺回去,待会宫女会送来汤药的。”
话音一落,端着汤药的宫女就走了进来,得了嘉靖帝的肯许,她们才端着药走了过去。
“谢陛下。”白琴这才顺着白嵩云的扶持坐在了榻边,她也不娇气,拿过宫女的药,皱着眉灌完。
此时白琴还沉浸在自己失了清白的悲伤之中,并不知沈朝野欲撮合她和南湘王的事。
就当殿中的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嗓音突兀响起。
“陛下是否是记错了,臣女记得前段日子赐给南湘王的人应是家妹才是,臣女何德何能配得上南湘王殿下。”
只见沈朝野微微垂眸,卷翘的睫翼遮去了眼底的情绪,不慌不忙的说道,还特地拍了一下南湘王的马屁。
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能从中嗅到一丝不乐意的味道。
她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令人难以琢磨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啪嗒——
白琴正欲递给宫女的琉璃盏掉落在了毛毯之上,声音不大,只是毛毯沾上了一些渍迹。
她呆呆得看着沈朝野的方向,方才她说什么?她何德何能配得上南湘王……这意思是陛下有意将沈朝野……赐给南湘王么。
突然,喉咙间有些酸涩,眼眶也红了,她低下头咬着唇极力忍耐着。
就连放在平时她作出失态之举时的自觉认错性,也被她抛掷了脑后。
紧接着有一道声音响起。
“就是啊,皇伯伯要是觉得白小姐的事让您为难,要大不了不管了就是,为何要如此说?”
窦婵姝快速反应过来,顺着沈朝野开的头继续附和,但她故作轻松的神情之中还是遗漏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她听到的那一刻也差点跌了下巴,这消息简直是比她和任景焕的婚事还要惊悚!
就像朝野知道她不喜欢任景焕一样,她也知道朝野对南湘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两人看上去也不是十分的登对,性子又不同,若要把朝野跟南湘王凑在一起——
那她宁愿沈朝歌来当她的二堂嫂,她可不舍得让朝野来吃这些苦。
白琴听这次还提及到了她,她有些六神无主得抬起头,轻声询问。
“什……什么事?我什么事让陛下为难了吗?”
窦婵姝眼珠子一转,于是就坐到了白琴身边,好声好气道“就是朝野见你平白遭受了非人劫难,于是想让皇伯伯为你做个主,把你赐给南湘王做侧妃,可是皇伯伯却莫名其妙的说朝野是他的正妃,那谁不知道朝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起,这可不让我们大吃一惊么……”
窦婵姝叽叽喳喳就把刚才的事概括了出来,恩,她说完还觉得自己概括的很是面面俱到。
白琴闻言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之前她或许还有点妄想,可如今她实在没有那个脸……
南湘王转眼冷冷瞥了一眼窦婵姝,目似剑光,那眼中的不悦与森冷让人忍不住打颤,声音低沉。
“昭阳,她嫁给本王难道还是委屈她了?还是说你就见不得她好?”
言外之意,算是间接默认了嘉靖帝方才的话。那不是嘉靖帝的口误,而是真的。
嘉靖帝,是真的有意将沈朝野赐给南湘王,而且,还是南湘王妃的身份。
“哈?我见不得……”
窦婵姝被南湘王气笑了,刚想接下去反驳回去,可一想到这里是皇宫,他还有他爹给他撑腰,她也刚刚‘承受皇恩’,她不能因小失大,不然白让朝野费了这心思。
所以她只好将指着自己半天的手指憋屈地放下来,并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干笑,同时在心里把南湘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呵呵,怎么朝野当你的王妃就见得她好了,你倒是有本事你亲口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牛不喝水强按头,找皇伯伯做靠山算什么本事!
有了南湘王间接的承认,众人更对此事深信不疑。
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郑明义之外,其余人简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那双眼睛更是不可置信的要瞪到地上才肯罢休。
而沈严铸和许祥侯不愧是翁婿关系,两人的微表情如出一辙,若要拿个例子比较,那就是脸色像调色盘一样色彩丰富。
“陛下……没有与臣开玩笑吧?”沈严铸喉咙里艰难晦涩的挤出了几个字。
他可没有忘记沈朝野第一天进宫时,嘉靖帝开玩笑似的口吻欲纳她为帝妃的事,如今不过几月,嘉靖帝又话锋一转,想要将沈朝野赐给南湘王当王妃?!
这身份的落差可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朝歌如何自处?
嘉靖帝一开始不是给朝歌和南湘王赐下了婚事吗?
那圣旨上明明写的……沈严铸猛地抬起眼,遭了,他们都被嘉靖帝给糊弄了,他记得那圣旨下达时,只是说了将朝歌赐给南湘王,但未具体的说明是以南湘王妃的身份还是其他。而他们都知晓南湘王与沈朝歌的关系,所以就先入为主了,以为沈朝歌就是南湘王妃无疑……
这样一来,没人能指责嘉靖帝半句不是,毕竟他可一点儿都没有违反他立下的规矩。
太狡猾了,嘉靖帝这招可真够又精又狠的!在冥冥之中他就一直操控着一切!
他甚至不得不怀疑,嘉靖帝在当初下旨赐婚的时候,就有心把南湘王妃的位置留给沈朝野了!
嘉靖帝的思绪并未被外界因素打扰,而是十分专注的盯着沈朝野的神情,因为方才她展露的锋芒,他不得不多重视一分。
他一字一句道来“你说的不错,你的二妹的确被朕赐给了韩瑞,但当初朕想的是给她侧妃的位置,至于王妃的人选还在物色当中,毕竟南湘王是朕膝下出类拔萃的皇子,说不定日后就会脱去这王爷封号,所以这正妃的位置不可能轻易择定的。”
嘉靖帝此话一出,更是令满堂惊哗,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句话里的深层意思是在是太多了,必须得一层一层的剥开仔细体会才可以捋清楚。
就比如当初那圣旨嘉靖帝会格外留了一个心眼,为的就是给沈朝野腾出位置,而且依嘉靖帝的话,沈朝野还是经过他精挑细选、最令他满意的王妃人选;再比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白琴的事意外牵扯了一桩大事,嘉靖帝还毫不掩饰得透露出了一些立储的心思,正如大家心中所想,嘉靖帝心中最瞩目的继位人选是南湘王。
这也意味着,这南湘王妃的含义可不仅仅于此了,若真有一天,那将来就是太子妃,更甚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下子,众人看着沈朝野的目光有些火热起来,一些本就心中有数与这位置无缘的人,打起了巴结沈朝野的心思。
但也有一些人很眼红送到沈朝野眼前的位置。
白琴神色更是灰暗了,如此,她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南湘王眉宇间隐隐约约有些傲然,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沈朝野最终的态度。
是嫁,还是不嫁。
“这——”沈朝野面色却平淡闲适的出奇,她轻启朱唇,溢出了一个字音未果,却被人从中打断。
“既然陛下心中对南湘王妃的位置如此郑重,那更加应该再三深思熟虑对比,毕竟事关大靖日后的国家根本,而且承宴翁主的身份涉及极广,并不适合南湘王妃的人选,臣,誓死力谏陛下慎重决定!”
南湘王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许祥侯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这种被打扰了兴致的感觉还真不好。
开口的人正是许祥侯,他立刻走到嘉靖帝面前跪下扬声道,并且神容行动间都透着一丝大义凛然的气度。
若不是他心中那点小九九在场的人几乎都清楚,还真的以为许祥侯说这些话是为了嘉靖帝为了大靖而着想的了。
然而之后南湘王听了许祥侯的话后更是暴怒,人家正主、亲爹都没有发话,他倒是自作主张替他们干脆回绝,可真是好一个刑部尚书!
沈朝野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既然有人愿意阻止,她又何乐而不顺他意呢?
而许祥侯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听到嘉靖帝属意沈朝野,所以心里一咯噔,不免为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担心起来。
如今她还没有南湘王的倚仗,就如此嚣张跋扈,若是真的让沈朝野取的这南湘王妃的位置,那以后这沈府里面她俩还如何站得住脚跟?!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沈朝野坐稳这个南湘王妃的位置!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导致南湘王心中对他颇为不满,要不是嘉靖帝在场镇压着,或许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哪怕,许祥侯是沈朝歌的外祖父。
“世人皆知许大人的爱女正是沈大人的继室,而沈二小姐更是与南湘王提前身负婚约,他极力反对令臣不禁对许大人的目的有私心杂念之疑!”
而郑明义仿佛是与许祥侯杠上了一般,只要许祥侯有一丝动作,他定是紧随其后。
这不,他也跪在了许祥侯的身边,义正言辞得开口,这些话犹如滔滔江河畅流不休。
“郑明义!你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事事都与本官过不去!”
许祥侯看着郑明义那严肃恭谨的模样就气打不从一处来,还一口一口他女儿是继室,生怕别人忘记沈严铸之前还有个原配似的,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郑明义。
郑明义挑眉,不慌不忙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还请许大人不要太过自恋。再者,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大人在操心这事之前,可有过问过沈大人的想法,或许人家并不想拒绝呢?”
经郑明义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沈严铸的方向望去,而嘉靖帝也听着点了点头,眸子有些深邃。
“郑爱卿说的极是,沈爱卿,这门婚事,你意下如何?”
然而许祥侯也紧盯着沈严铸,并沉声道“贤婿如今的身份可贵重多了,所以可要好好思考再开口才是。”
许祥侯话里的威胁之意很明显,他在提醒沈严铸被忘了虽然他如今是六部尚书之首,但也别忘记这其中谁出的力最多帮了他。
“许尚书,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声线轻描淡写,却透着一丝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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