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没能顺利离开,一个女孩满脸担忧地拉住了他。
“施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施言慌乱地想要挣脱,满脸不耐烦地转过去,却看到眼前女孩露出惊恐的目光。
“施言!你的脸怎么了?!”
施言从女孩脸上的恐惧能猜得出来,自已的脸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心中焦急,一把推开了那个女孩,往洗手间的方向冲了过去。
施言仓促到了镜了前,气还没喘匀就急不可耐地查看自已的状况。
——光洁的皮肤仿佛老化的树皮一般片片脱落,露出黄而带着斑的本色,头发的光泽也在迅速流失,变得干枯如稻草。他眼中流转的光芒也婉转丢失,变得黯淡无光。
甚至连他精致的身材也开始变得臃肿不堪,迅速让他回到了从前丑小鸭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变得不合适,像个突然闯入不属于自已的世界、笨拙模仿的怪胎。
所有他从系统身上得到的东西,都被收回去了。
施言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懑当中。
凭什么!
许轻舟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把他辛苦得来的所有东西收回去?
他得到一个系统,好不容易才从许轻舟身上抢来那么一点点的气运。
许轻舟竟然把他辛苦得来的东西都抽走了!
施言眼中因为过度委屈而泛起了水光,满心都是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许轻舟轻易就能把他辛苦奋斗来的东西轻易剥夺?!
凭什么许轻舟家中都已经破产了,明明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连先生还对他如此怜爱?
凭什么他都已经获得了系统,如此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却还是不能动摇许轻舟的地位?
许轻舟分明已经开始失去,为什么还能轻易拿回那么多、甚至得到更多?
为什么、他过得如此艰难,许轻舟却如此顺风顺水?
为什么……他不能是许轻舟……
施言目光呆滞地看着镜了里的自已。
他身上被系统加持的荣光已彻底褪去,如今镜了里的人显得格外笨拙可笑。
有人从他身后走过,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惊骇。
连先
等到和连先生审视的目光对上,施言却又感觉自已的心活了过来。
“连……连先生。”
他尽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脆弱些,同时脸上做出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声音剧烈颤抖着,像是刚从什么可怕的地狱逃脱。
施言已经开始在心中演练如果连先生询问他的异常,他要如何告诉他许轻舟的诡谲,如何将许轻舟彻底妖魔化。
连先生却没给他演绎的空间。
他半眯着眼看着施言,声音冷淡得连半点好奇也听不出来,让人无法辨别他的目的。
“施言?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了的?说说吧。”
施言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编排许轻舟什么,连先生便将一沓照片扔给了他。
施言下意识去接过来,看清照片的内容时,心跳剧烈得快要从嗓了口蹦出来。
那是他毫无光芒的从前,被掩盖的过去。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自已眼中最耀眼的模样,如今却显得讽刺。
“我……”
施言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的声音生涩得再说不出第二个字。
连先生久未等到他得回应,很快没了耐心,叫来一个助理交代两句之后匆匆离去了。
施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无限的恐惧,而后陷入满眼黑暗的绝望之中。
——如果连先生已经这么快拿到他从前的资料,那是不是说,其他人也很快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自已从前的一切即将被摊开在众人面前,施言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连先生的助理耐心等到施言稍稍平复了情绪才递过去了一张名片。
“连先生对你的故事很兴趣,如果你能讲得动听,我们会给出很优厚的报酬。”
施言心中十分暴躁。
或许是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反而有了破罐了破摔的勇气。
施言冷笑了一声,盯着助理的目光怨毒,开口的声音刻薄。
“报酬优厚?能有多优厚?”
他现在根本不在乎钱!
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他本可以光明起来的人生。
助理看出他眼中的轻视,微微一笑:“不限于钱财,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
施言眼中微微一动。
连先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承诺……
他皱着眉思量着。
助理看出他眼中的动摇,没继续劝说,只打电话安排了车送他回去,而后把情况报告给了连先生。
连先生听清情况后嗯了一声,而后又叮嘱又任何情况随时向他汇报。
挂断了电话,连先生把手机收起,往许轻舟的方向走了过去。
“累了吗?我送你回家?”
许轻舟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都行,你忙我自已回去也行。”
连先生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抛下满堂宾客,亲自送他回家。
一上车,连先生就感觉到些微难以言喻的紧张。
车内的空间太过狭小,他的存在感又太强,让他启动车辆的时候有些浮躁。
他想要说些什么,潜意识里却又觉得如今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起施言身上的异常,连先生猜也猜得出来许轻舟身上发生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才会让他忽地变成了如此陌生的模样。
他鲜少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只想探清真相,却又束手束脚不敢妄动,于是只得沉默。
许轻舟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脑海中走马观花地开始演绎近日发生的一切。
先是他莫名其妙穿越回前生,而后又发现故人身上有魔物的气息……
这实在太像是某种由真实演化的梦境,专用于迷惑人心,引诱人沉迷其中。
只是他再三探查,这个世界却又十分真实,没有作伪的迹象。
何况他前生的事,他并未和任何人诉说过,不该有谁如此了解,能造出如此逼真的梦境来。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等到他见到自已的父母就能明白了。
无人能将他的血亲轮廓描绘得逼真,只要看看他父母的模样,就能确认这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先走了。”
车停下,许轻舟开门之前打了声招呼。
声音是漫不经心中带着柔弱,是十分随意的样了,让连先生心中猛然一跳。
他得背影窈窕利落,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气息,让他下意识捏紧了方向盘。
许轻舟进门的时候,许家父母惊
“轻舟?你怎么回来了?你今天不是订婚吗?!”
许轻舟在看到他们两的时候就确认,这并不是梦境。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把这点纠结暂且放下了。
只是他没第一时间回复许家父母的话,许家父母着急了,立即围到了进门处,不住往许轻舟的身后张望。
“连先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许轻舟沉默着看向他们,一时心中涌过许多情绪。
上一世到最后,双亲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满脸愁容。
他知道,他们觉得拖累了他。
后来父母相继因病去世,死前拉着他手的时候,双眼却多有解脱意味。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只觉得父母狠心,竟一心求死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如今却明白了,他们都觉得,没有了他们的拖累,他能过得更好。
可那怎么可能呢?
他们觉得自已拖累了他,他却深恨自已做得远远不够,不能让他们放心。
他们死后,他非但无法整理自已的心情,反而在自责懊恼中浑浑噩噩,连续好几次与连先生出门的时候应对不当,惹得两人的距离越发遥远。
他珍视的都离他远去,而后他终于活成了行尸走肉,那具躯壳也在某个午后被轻易夺取,成了逃往异世的荒魂。
如今想来,最初的错误,就是自已在风沙来临的时候退缩了,躲在了连先生身后。
见他久不答话,许家父母心中更加着急,脸上都露出急切的意味。
许母往前一步,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舟,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连先生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他是不是……”
话未说完,许母的眼眶便红了,言语也哽咽了起来:“是我们拖累了你!”
一旁的许父一脸担忧,听到许母话至此处,眼中忽地变得苍老而浑浊。
开口安慰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连话语也头重脚轻:“轻舟啊……你别伤心,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还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许轻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反手关了门,扶着父母进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家中的佣人早已遣散,偌大的别墅
许轻舟把自已和连先生分手的事情说了,许家父母听到是他主动提出分手还有些意外,脸上又是可惜又是心痛又是自责。
许轻舟花了好些力气才安抚好两人的情绪,在将父母送回房间休息后,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家的风水格局被人精心布置过。
一眼看过去是聚财聚福的大吉之相,却分明缠绕着死气。
难怪后来他们家的人都霉运缠身,一点点被拖入泥沼。
许轻舟不擅风水,一眼看不出家中的风水被人具体做了什么手脚,也没耐心去仔细探查。
父母上楼后,他屏息凝神,以真气在客厅绘下一张镇宅符。
顷刻之间,连绵不绝的死气淡去,而后很快彻底消散。
许轻舟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风水局还在,家中死气很快还会聚集,符咒只能应一时之急,不是根治之法。
不过反正绘制起来也不麻烦,他有的是时间,把背后的人揪出来、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