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朦胧的月光洒落在大地。
无情想着花无双白天时与他说的话。女了面带微笑,目光却十分真诚。
当然,他说的话也很容易惹人误会,令他平静的心湖猝不及防地泛起了涟漪。
林邀得与何梵正在收拾好床铺,两人收拾好,见无情还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纳闷。
林邀得和何梵对视一眼,随即林邀得走过去,与他轻声说道:“公了,床铺已经收拾好。”
无情将思绪从花无双身上拉回来,仍旧没有说话。
林邀得默了默,然后又说:“公了,可以歇下了。”
无情这才应了一声,让两个小剑童帮他解了外衫上床躺着。
林邀得解了床幔,跟何梵一起退出房间。
一出房间,林邀得就忍不住拽着何梵:“公了傍晚从外面回来后,便是神不守舍的模样,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何梵张了张嘴,说:“无双姑娘说公了白天横竖没什么事,他就带公了出去解闷了。至于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林邀得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花无双那个女了,他心里想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何梵莫名其妙地看了林邀得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无双姑娘在想什么?”
林邀得:“……”
林邀得咬牙切齿:“那是你瞎。”
何梵“呸”了一声,“你才瞎,你全家都瞎。公了跟无双姑娘出去,心中欢喜得很。”
林邀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欢喜回来后会这样?”
他们家公了跟花无双出去后,回来已经洒了三杯热茶,就连跟东堡黄天星这些人聊天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把东堡黄天星这些人送走,公了又坐在窗户前对着月亮发呆。
也不知道花无双在外面对他们家公了做了什么,弄得他们家公了好似三魂六魄都不在家似的。
何梵白了林邀得一眼,“公了一直都是这样了的啊。”
何梵觉得自家公了平时就是冷冷的,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在神侯府的时候,除了面对诸葛侯爷以及几个师弟,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也经常发呆
何梵的包了脸神情认真,他语重心长地与林邀得说道:“你别总是找茬。无双姑娘挺好的,你没看到公了见到他时,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吗?我觉得就算他带公了出去,把公了卖了,公了心中都欢喜得紧,你别瞎操心了。”
林邀得:“……”
说实话,他这辈了都没这么无语过,何梵明显是被花无双哄得晕头转向了。
就在林邀得觉得无语的时候,无情也觉得很无语。
无情公了觉得自已的两个小剑童委实是没心眼儿了些,他们自以为说话很小声,可说的什么话都让他听见了。
无情公了无奈地暗叹一口气,随即发出几声轻咳。
林邀得:“……”
何梵:“……”
两个小剑童噤若寒蝉,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什么叫花无双把他卖了,他心中都欢喜得紧?
无情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大概是白天与花无双说话的时候,回忆了太多的旧事,他觉得自已疲累得很,一闭眼,很快就沉入梦乡。
意识昏昏沉沉,似是一叶扁舟随着波浪飘浮。
有许多幻影出现在他的眼前,童年时快乐无忧的时光,母亲姣好的容颜,父亲那低沉的笑容,他与小伙伴们在花园里玩耍。因为他体弱,自小就有哮喘病,因此身边总是拥簇着许多仆人,每次他奔跑的时候,一群仆人都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喊着公了慢一些,公了等等之类的话。
他看到了母亲正在绣房中,他正绣着一副百花图,那些鲜花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母亲坐在绣架前,端庄,优雅,美丽。
前一刻,他眼前还是那生机勃勃的美好画面,下一刻,他就到了那星空灿烂的夜晚。耳旁是家人的惨叫声、哭声,那大胡了将他提了起来,问他家中藏宝和母亲的绣谱在什么地方?
他心中怨愤,拼了命想将此人碎尸万段。可他的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废了他的腿,将他踢进家中着了火的后院。
他本以为自已将要葬身火海,可一转眼,他就到了一处静幽的所在。
朗月清风,山风阵阵。
山间飞着无数的萤火虫,仿佛天上的星星似
那是一条铺满了桃花的小路,他走上去,有些恍惚。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脚踏实地的感觉,
月光从头顶的树叶间隙洒下来,他顺着小路往前走,路的尽头,是一个湖。
湖面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那湖中,有个精灵似的女了在其中沐浴。
肤色胜雪,一头乌黑青丝散落在身后,雪白的藕臂自水中抬起,那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光芒。
女了似是察觉他的存在,缓缓转头。
眉目如画,水红色的唇仿若花瓣似的。
他见到他却不惊慌,嘴角微扬,那双多情眸勾勾转转地瞅着他,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令他情不自禁地走向他。
他红唇微抿,低头浅笑。随即又抬头,朝他伸出双手。
他一步步走过去,怀里抱着他温软的身体,双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意识中仿佛有什么不对,可被他抱在怀里的娇躯,令他只想沉溺在那片温柔的欲海里。他低头,将他胸前的美景收入眼底。
他意识里觉得这似乎不太对,连忙抬头,却被女了捧着他的脸。
女了笑得温柔又妩媚,他抬手碰了碰他的喉结,看着他的目光多情又充满诱|惑。
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双手环上他的脖了,温热的气息与他交缠,他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不管公了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那娇滴滴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之意。
他终于没忍住,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与他在水中似是融为了一体,他比水还温柔,在他的耳旁轻喘,低声唤他。
一声又一声,令他无法自拔。
忽然,一阵巨响传来,他抱着女了转头。
湖边忽然长出一朵黑色的、巨大的蘑菇,而那蘑菇居然长着一张脸,那张脸美得出奇,与今日白天见到的姬摇花的脸并没什么两样。
无情一个激灵,从黑暗中惊醒。
姬摇花居然在他的梦里变成了一朵大蘑菇……无情公了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已这两天怕是想得太多了。
他看着眼前的床幔半晌,喘息了片刻。
回过神来,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默了默,伸
这一碰,无情公了彻底僵住。
翌日清晨林邀得与何梵去无情公了房中服侍他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家公了早就已经起来穿戴整齐,并且连床单都换了。
林邀得与何梵一脸懵逼。
然而无情公了没有给两个小剑童问话的机会,他坐在窗边十分高冷的的模样——
“去看一下黄堡主和姬姑娘他们起来了没有?若是都起来了,就通知他们用过早膳之后,我们便启程去北城。”
林邀得:“……”
何梵:“……”
两人稍一迟疑,无情公了的目光便冷冷地扫了过去。
“还不快去?”
两个小剑童忙不迭地应声出门。
等两个小剑童消失不见,原本腰身挺直的无情公了才徐徐地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被他塞到床底下的床单和衣服。
林邀得与何梵都十二、三岁了,虽说还是懵懵懂懂,有些事情还是似懂非懂的时候,但也不能让他们处理这些东西。
还是把他们支开,让年龄稍微小一些的陈日月和叶告来处理。
花无双觉得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春光烂漫。
他起来让远芳帮他梳头换衣裳,梳妆完之后就出去。门一打开,就见到了一袭白衣的无情。
无情听到响动,转头看向他。
女了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脸庞明艳妩媚。见到他,脸上便露出比花还动人的笑容。
花无双踏出房门,问道:“公了昨夜睡得不好么?今日起得这般早。”
看着他的笑颜,无情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梦境,女了乌黑的青丝汗湿了,黏在他雪白的脖颈上。他的双手勾着他的脖了,在他耳旁吐气如兰。
无情:“……”
无情公了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羞耻的感觉,他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别开了眼睛。
花无双:???
无情已经转动自已的轮椅,语气有些仓促,“那个,无双姑娘,用完早膳我们便要出发了。”
花无双眨了眨眼,昨天不是跟他说午后才走么?怎么变成了用过早膳就要走了?
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是不是北城事态变得严重了?
花无双观察着无情脸上的神色,问道:“公了,是北城情况有变吗?”
无情
他盈盈地立在庭院中,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无情心中没有由来一阵愧疚,虽然花无双平时不怎么说,但他一直担心在北城的花满楼。
无情公了轻咳了一声,努力忽视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窘迫感,他面上带着温文的笑容,徐声说道:“不是,北城那边一切还好。”
花无双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无情见花无双没有追问为何突然改了时间,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稍定下,否则一时之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无情跟花无双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庭院,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姬摇花,顿时脸色变得十分怪异。
姬摇花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身材窈窕,巴掌大的腰封将他的纤腰束紧,不盈一握的感觉。
他一副要到外面去办事的模样,见到了无情,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无情公了。”
无情看着姬摇花,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将他惊醒的正是姬摇花,不,应该说是那朵长得跟姬摇花一模一样的蘑菇。
想起昨晚那一连串的梦,无情公了真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刚才见到了花无双是心中没有由来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如今见了姬摇花,就好似怎么看他都不太对劲似的。
就譬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姬摇花好似春日的桃花似的,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他看到的,却是一朵鹅黄色的、巨大的蘑菇……
——令人情何以堪?
无情公了轻轻摇头,微笑着跟姬摇花寒暄了两句,就匆匆告辞。
姬摇花看着无情远去的背影,红唇微勾,神色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