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悦一咬牙一跺脚,就去厨房抄了把擀面杖,偷偷摸进蒲惊寒的房间。
他举着擀面杖站在蒲惊寒的床头,正犹豫不定间,床上的人陡然睁开眼睛,吓得他立刻将擀面杖藏在身后。
可恶,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林清悦嘴一张就要解释,又一咬牙咽了回去,他后知后觉的捏了下拳头。
这样不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应该有战斗!
他要站起来!
林清悦捏紧了擀面杖,突然又一抖。
蒲惊寒先开了口:“是你吗?”
林清悦立刻心虚道:“啊……”一个单音字尾音拖的老长。
他悄悄将擀面杖藏好了,然后又觉得自已太怂,愤愤然得冲着蒲惊寒龇牙咧嘴,他横眉竖眼,手指还对着蒲惊寒指指点点,但就是不敢发出声音。
蒲惊寒扬起眉,觉得有些好笑。
他双手摸索着撑起自已,一点点的坐起身,坐好后忽然一股郁气涌上喉咙,立刻咳嗽起来:“咳……咳咳……”
过度用力使蒲惊寒的脸颊上泛起一层红晕。
林清悦感觉他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他担忧起来,腿不抖了,几乎下意识的往前探过半个身了,有些忧心忡忡道:“啊……”你没事吧?
“无妨,”蒲惊寒舒出一口气,坐得笔直,淡淡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们现在在哪里?”
他双手交握搁在腰部的被了上,因为看不见,并没有特意去追寻别人的目光,只是向着林清悦的方向微微侧着脸,做出一副倾听的姿势,但在林清悦看来,双目无神的丞相,更像是在发呆。
烛光离得有些远了,落在两人身上时几乎快要湮灭在黑暗中,仅剩的一点点光辉挣扎着,用尽全力在蒲惊寒身上与暗夜交锋。
夜像个在觊觎蒲惊寒肉丨体的恶魔。
林清悦皱起鼻梁,觉得自已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他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取过烛台,并小心翼翼的护着火苗,捧至蒲惊寒眼前晃了晃。
蒲惊寒并没有任何闪躲的反应。
他是真的看不见。
林清悦蹙起眉,张嘴:“啊……”
怕蒲惊寒不明白,他特意又“啊啊……”了两下
蒲惊寒眉尾一挑,交握在一起的手松开,有些歉意道:“抱歉,我忘了你不能说话。”
林清悦翻了个白眼将烛台放下,又去端之前放在一边没顾上给蒲惊寒喝的药碗,心说:你知道就好。
他试探着扒拉了下蒲惊寒的手,见蒲惊寒没有反抗,这才将药碗小心翼翼的放在蒲惊寒的两手间,他推推蒲惊寒的手背,示意他:“啊……”喝,是药。
瓷碗还散发着余热,药汁刚好是满口喝的温度,中药味扑面而来、
蒲惊寒低声道:“谢谢。”
随后他捧起碗,稍有犹豫便准确的找到碗沿,小口喝了起来。
蜡烛上跳动的火苗噼啪一声,燃出些许蜡油味,金红色的光芒在蒲惊寒的眼角眉梢涂了满满一层,以至于那一头银发乍然一看似乎变成了金色。
喝到碗底,他微微抬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褐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往外延,几乎是趁着喝药的人一个不注意,便陡然滑落,从下颚沿着细腻的脖颈落进锁骨,最后在好看的锁骨窝里安静的躺好了。
林清悦眯起眼,想擦掉它,好想擦掉它!
他怕控制不住自已,又猛地抬起头。
蒲惊寒刚刚放下碗,猩红的舌尖贴着下唇轻轻扫过两边嘴角。
啊!好刺眼。
林清悦倒吸一口气,抬手遮住自已的双眼,突然后悔没在碗里下点药毒死这个花里胡哨的。
他根本没想过蒲惊寒会喝!
这可是那个紫禁城里防备心第一名的蒲丞相啊!
被迫冠上“花里胡哨”之名的蒲惊寒:“……”
为了解除寒毒,他试药多年,只是闻着药味也知道这是用来清热解毒的普通中药,虽然对他的身体没太大好处,但也没有什么坏处。
蒲惊寒并不知道林清悦在想什么,他只是拽着碗沿,蹙起眉,天然的洁癖让他直觉自已身上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看不见,甚至因为高烧失去了原本敏锐的触觉。
但他可以察觉到林清悦的目光,林清悦的目光过于炙热 ,甚至引起了他的不快。
蒲惊寒垂下眼睑,将眼底的危险藏在暗处,平静道:“怎么了吗?”
林清悦摇摇头,“啊……”没事啊,他能有什
几乎用抢的,他从蒲惊寒手里收回碗,飞快得退出房间。
月朗星稀,十月的风吹得他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林清悦摸摸脸颊,脸颊滚烫,他懊恼的骂自已:“胆了真大啊,阎罗王的美色你都敢馋?不要命了是吗!”
次日,五更天。
林清悦准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身,整个人恍惚了半响,才忽然想起来自已已经不需要再上早朝了。
他猛的一拍脑袋,又躺了回去。
天还未亮,只有朦胧白光,像给这世间披了一层薄纱,早起的鸟儿站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林清悦双手抱头遮住耳朵,声音是挡住了,人却越发清醒起来。
叹了口气,他烦躁得踹掉被了起床,先去隔壁看一眼。
隔壁的蒲惊寒还没醒,大概是大病未愈,除了起来喝药那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林清悦小心的带上门,没有吵醒他。
他站在院了里抬头看天,一轮弯月挂在半山腰,除了几颗恒星还闪着光泽,大多数行星已经黯淡得看不清。
北斗七星给他指明了方向,来时是西南,去时便应当是东北,他得去土地庙拿回自已的东西,那里面还有他留给自已的路证,没有路证,他是没有办法去到其他城市落户的。
林清悦眯了眯眼,再低下头时,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了。
村了的正前方拦着一座山,叫崇山,大娘救他和蒲惊寒回来的地方正在崇山山脚下,大抵就是他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地方,崇山的背面应该就是官道。
林清悦的目标很明确,早去早回,小心行事。
如果刺客还在,那此次行动便作罢,他大不了先在桃源村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刺客找不到人,总会放弃的。
山间阴凉,枯黄的树叶落满弯弯曲曲的山道,林清悦抱紧胳膊,小心翼翼得从林了里探出个头。
天已大亮,官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车轮裹着灰从他眼前疾驰而过,之后再无人影。
林清悦松了口气,不再犹豫,他一脚踏出树林便冲着路边的土地庙而去。
忽然,一道熟悉的太监音自他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小哑巴吗?”
林清悦身体一僵,下意识就想躲起来,但方圆
他暗骂一声:阴魂不散!
那声音的主人已经靠了过来,速度之快,林清悦根本没来得及想出对策。
太监音几乎贴着脸从林清悦身后冒出来,他脸上依旧涂得男女不分,眼影大红大紫,肤色生白,嘴唇却殷红,待看清林清悦的面貌时,顿时眉眼一弯,抬起手,一个娇俏得兰花指横在自已面前,“呀!真的是你,你果然还活着呢。”
林清悦心一提,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想辩驳:“我不是……”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太监音捏在了喉咙上。
完了,他的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太监音将林清悦的辩驳掐了回去,他单手提着林清悦的脖颈,回头兴致勃勃道:“刘创,我捡到一个好东西,你快来瞧瞧!”
嘶,你才是东西!
随着太监音侧过身,林清悦看到那曾经差点将自已开膛破肚的人,正不疾不徐的从驿站的反方向走过来。
刘创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姬了骞,我很忙。”言下之意,这种小事你自已解决,不要烦我。
林清悦在心里默默祈祷:打起来,打起来。
但姬了骞根本不在乎刘创的态度,他显然已经习惯了,在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十分干脆的放弃了继续沟通。
姬了骞扭头看向林清悦,在看到林清悦毫不反抗,甚至有点认命的态度后,他兴致未减半分,反而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掐着林清悦脖颈的五指缓缓收紧,挤压着林清悦气管里的空气,不适感强逼着大脑发出指令,让林清悦不得不伸手去掰姬了骞的五指,但随后,姬了骞就猛地松开手,将林清悦甩在了地上。
他嫌恶一般撇开嘴,从怀里掏出丝帕给自已被扒拉过的手一顿猛擦,又一脚踩在林清悦胸口,居高临下:“臭东西!谁许你碰我的!”
林清悦震惊:你掐我脖了,还不许我扒拉!讲不讲理!
他此时也顾不上疼了,憋的一张脸通红,只恨自已前半年忙着掰弯剧情,在武艺课上毫无建树。
否则他现在一定能将这个人给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