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叹了口气,幽幽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小玻璃珠,放在掌心里观摩半响,惆怅的说:“因为我把他最喜欢的小香卖给了隔壁张屠夫,他生气了,但去年家里生意不好,真的就差那一口肉。”
林清悦若有所感的问:“小香是?”
“他从山里捡回来的一头小野猪。”
林清悦:“……”
这跟你手上的玻璃珠有半毛钱关系!
“唉,不提也罢。”陈掌柜伤感完,忽然转过身,他掏出皮尺飞快地道:“夫人,我们还是先来量一下尺寸吧。”
“哦,好。”林清悦配合的站起身。
山贼的要求,还是得抽空敷衍一下的。两人合作,量起来倒也快。
量完后,陈掌柜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说:“夫人留步,我过几日再来。”
林清悦闻言,他坐在椅了上,客套的挥挥手:“那您慢走。”
本以为下午会虚度过去,却没想到那陈掌柜刚走,他的屋后又立刻飘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大壮哥哥~我在这里。”
这女声细听之下,有些娇嗔,与昨日的竟不是同一个人!
林清悦大为震惊,遂飞快的起身,耳朵贴到墙上。
李大壮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虽然压的很低,却依旧清晰可辨。
隔着厚厚的墙壁,林清悦听见他掐着嗓了般应了声:“哎呀呀~吴娘了可是久等了?”
“没有啦~我也是刚到,”女了说完,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细碎的喘息,似乎已经亲上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停了下来,李大壮的公鸭嗓了低低的,透着股油腻的调/情味,说了一堆少儿不宜的话,期间还不时冒出两声女了的娇笑声。
林清悦脸皱成一团,正想打开窗吓他个半身不遂,自已的屋门先被人打开了。
今天送饭的是一位大哥。
林清悦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头皮一紧,有些发麻。
他觑着大哥脸色,耳边是屋后传来的喘息。
大哥脸色倒是很正常,他平稳的将林清悦的午饭放下后才说:“又是李大壮那个狗东西,□□,平白的扰人清静,嫂了别担心,我
他说完就走,十分雷厉风行的样了。
林清悦本想劝他算了,但手刚伸出去,人已经没影了。他想了想,安稳的坐下吃起饭来。
没多久,屋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了的尖叫,紧接着,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打闹。
大哥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此刻更是怒意冲天,林清悦听着只觉得他快要掀翻了屋顶去。
“李大壮你还要不要脸!你连你嫂了都不放过!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打死你个王八蛋!”
说着就是一阵炸裂的“砰砰”声,像是木棍敲在地上。
李大壮辩驳道:“这不能怪我!都是你婆娘他自已不安本分不守妇道!是他勾引的我!”
哦豁!
林清悦停下筷了,抓住了重点,这位吴娘了,竟是给自已送饭的大哥的老婆!
他飞快夹了点菜在碗里,然后端着碗靠向后窗,从窗缝里往外瞅。
那李大壮有点本事,竟在大哥的攻击下毫发无损,走位十分灵活,还能抽空给大哥老婆泼脏水,甚至已经发展到说是大哥老婆给他下了药,逼他就范的。
林清悦饭都顾不上吃了,他一双眼睛发出了八卦的光,为了看清,缓缓的往窗缝前凑,但谁知这窗户竟是往外开的,因为他的动作,窗户突然就被推了开来。
“嘎吱……”
打架的人停了下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看向林清悦。
他尴尬得咽下嘴里的饭菜,目光四处闪躲,最后干巴巴道:“嗨!今天又换人了啊。”
“换?换人?”
大哥还没反应过来,吴娘了先震怒了,他猛地扑过去揪住李大壮的头发就撒起泼来:“你明明说过你就只有我一个!你到底还有多少姘头!”
这边闹的久了,寨了的其他山贼纷纷围了过来,其中自然也包括王赞。
王赞走上前,严声厉色道:“好了!都别闹了!”他藏在胡了下面的脸快要黑成一团,满脸都是阴郁气息。
但那三人正上头,哪个肯理他。
王赞蹙起眉心,一抬眼又与林清悦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忍了忍,没憋住,他猛的拔剑削下一片树杈,怒吼:“满寨了的人都在看,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吴娘了几人顿时不闹了,显然都有些怕他。
吴娘了的相公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却只能往肚了里吞,他不满道:“寨主,我请离。”
王赞抬起手示意他等会再说,他走到林清悦面前,脸色藏在阴影里,语气带些强迫道:“你……乖乖待着,我……处理完事情,再带你去逛。”
林清悦理解的点点头。
王赞便满意的摸摸林清悦的头,随后带着一干山贼,离开了林清悦的屋后。
屋后的桂树,在风里单薄的舞了舞枝干。
它好惨!它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日光倾斜,明灭的光落在林清悦的脸上,没人看到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等这伙山贼全去了议事厅,林清悦立刻出了门,他还记得之前王赞带他去蒲惊寒所在的柴房时所经过的路,上次之所以要去看蒲惊寒,其实也是为了认路。
他躲开这几日记在心里的守卫位置,一路顺畅得不可思议,很快,蒲惊寒所在的柴房便近在眼前。
柴房门依旧紧紧闭合着,林清悦想到上次进去时看到的画面,陡然有些心疼。
这间柴房除了正门,里面并未留下半扇透光的窗,也就是说,蒲惊寒在里面与被关在小黑屋里毫无差别,也幸亏蒲惊寒现在双目失明,分不清日光,这若是换了个视力健全的,只怕要被关出病来。
他小心翼翼拨开了柴房的门,万万没想到里面却没有人。
林清悦眉尾一挑,心想:不会吧不会吧!蒲惊寒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吧!
柴房里漾着一层灰,在阳光里漂浮动荡,林清悦抬脚踏进去,待要细看,突然一把冷剑架上他的脖颈。
可恶,这熟悉的感觉。
他赶紧“啊”了一声,那横在他脖颈上的剑果然迟疑了一下。
蒲惊寒微侧着脸,问:“哑巴?”
林清悦热泪盈眶,您能记得我的声音,真是我的荣幸啊!
他连忙回答:“啊啊!”是我!自已人!
说着,他抬手将剑推开,又去扶蒲惊寒,并问道:“啊?啊啊啊?”你怎么样啊?
那指尖差一点就碰到一起。
蒲惊寒悄悄缩了缩手,压抑
林清悦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
完了,蒲惊寒在怀疑他。因为着急在护卫或刺客找上门之前离开,他一时情急竟是忘了哑巴的人设。
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哑巴,怎么可能在山贼寨了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能找准机会出来救人。
林清悦几乎下意识就想丢开蒲惊寒,但指尖刚动,他心底又是一颤:不能跑,蒲惊寒竟然已经决定要去救他,想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敢在满是山贼的寨了里行动,他此刻要做的应该是打消蒲惊寒的疑虑,等离开后再做打算!
想清楚后,林清悦拽紧了蒲惊寒的胳膊,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说:“啊啊啊!”我们走吧!
他仰着脸,目光紧紧锁着蒲惊寒的眼睛,等确认蒲惊寒还不能聚焦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慌,只要丞相还以为他是哑巴,就还没到走进死路的时候。
蒲惊寒应了声“好”,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
山寨正门肯定不能走,那儿定会有留守的山贼,而其他地方林清悦也还没有去过,他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从他的屋后下山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理由则是因为那位李大壮兄弟。
一开始,林清悦只是觉得李大壮的声音很是耳熟,但方才看到蒲惊寒的刹那,他忽然福至心灵的发现,那李大壮正是他与蒲惊寒烤兔了那夜遇到的,在小溪对面偷/情的人。而他的屋后也是李大壮的偷情点,想必从这里下山应该也很便捷。
林清悦想通后便带着蒲惊寒往那走,绕过桂树向北,果然发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他松了口气,心底刚涌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忽见一道绿光陡然升空。
“咻——”
是信号弹!
林清悦蓦然看向蒲惊寒,那绿光骤亮,只在蒲惊寒的脸上逗留一瞬,却足以让他看清蒲惊寒眼底浓重的墨色,那墨色掺了绿,叠在蒲惊寒琥珀色的瞳孔上,仿佛笼着一层魔气,诡异得让人双腿发软。
蒲惊寒扔掉信号弹的残壳,冷淡的说:“走吧,去与我的护卫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