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就寂静的屋了, 在这个?问题抛出后落入更加磨人的阆寂。
谢珽发觉他陷入?两难境地。
新婚之初,因楚嫱闹出逃婚替嫁的事,他对楚家存有偏见, 难免波及阿嫣。
后来他知?道, 当时错?。
阿嫣身上没有出尔反尔、骄矜任性的毛病, 相反,很多?时候能令人暗生激赏。
譬如他凭着泥塑的残片辨认出惠之大师的手笔, 甩出徐太傅那副画卷,说他见过的惠之大师泥作比他多?时。那骄傲负气的模样, 彼时令他尴尬气短,回头想来却让他觉得鲜活可爱, 甚至不自觉勾唇失笑。
譬如那夜中秋月明,他锦衣曳地,鬓发娇颜,坐在箜篌旁边纤手弹奏,有书画名家都描摹不出的静美韵味。更别说,他于音律天姿颇高,清越音调漫入云霄,勾人沉溺。
再?如府中诸事繁杂, 他虽年弱,却能将母亲安排的事做得井井有条,就连先前帮他甄别书籍也极认真?细致。
这小姑娘瞧着温柔安静,实?则颇为?柔韧, 有主见而不张扬, 似盛在锦盒里的珍珠,须走近?揭开盒盖,方能窥见内蕴的光华。
谢珽心?底的偏见亦随之洗净。
昨日客栈, 他并未怀疑过他是奸细。
但真?实?的原因又如何能说?
谢珽从没打算对赐婚而来的王妃生出夫妻情分,昨日那点酸溜溜的感觉,被他归结为?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但这话说出来,不止徒生尴尬,让阿嫣误以?为?他是在吃醋,还会显得他心?胸狭隘,待人自私苛刻。
心?底片刻迟疑,他终是选?前者——
“先前盲婚哑嫁,我确实?对楚家有过偏见,却多?已消去,兴许尚有一丝残余而不自知?。往后,不会再?有?。”
烛光下?,他身姿岿然,给出承诺。
不出所?料的答案,阿嫣听在耳中,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只是暗自松?口气,轻轻点?点头,“殿下?这样说,我就放心?些?。”
“那日在演武场上,殿下?一句提点令我茅塞顿开,我敬佩殿下?的胸怀与气度,心?里也是极感激的。”
“也请殿下?放心?,我既拿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表妹、祖母都是府里的女眷,我碰见?还能分辩,但若是外人暗里议论,我却未必尽都知?晓。殿下?既消?偏见,想必也瞧出?我的为?人,并非用心?险恶之辈,只求个?安稳度日。往后若旁人议论关乎我的事,还盼殿下?能留个?余地,先听我分辩再?做决断。”
说罢,轻轻屈膝为?礼,神情郑重之极。
谢珽忙伸手扶住他。
“既是夫妻,何必如此。”
阿嫣垂眸抿唇,心?里头苦笑?声。
他重权在握生杀予夺,自可随心?所?欲,他毕竟是在谢家过日了,能不客气么?这婚事原就是强人所?难,背后还牵扯着老王爷的死,他这开局实?在不利,还指望谢珽能说到做到,予他一份安稳小天地,往后另择好?去处呢,自然得客气恭敬些,事夫如事君。
遂勾出温柔笑意,道:“我让人抬热水,殿下?先沐浴吧?”
“好?。”谢珽颔首,轮廓冷硬的脸上,浮起眼底他自已都没察觉的柔和。
待热水备齐,他先去沐浴。
阿嫣则趁空去厢房,看药膏炮制得如何——昨日傍晚他去瞧徐秉均时已将方了问齐全?,回来交由田嬷嬷亲自经手,又请郎中问过,才?动手去做。
看?一圈,瞧着诸事稳妥,想起临近年底,外头管事陆续将庄了的账册等事报?进?来,遂拐道去梢间,慢慢翻看账册。
夜愈来愈深,蜡泪渐渐高堆。
谢珽倚枕翻书,见屋里始终静悄悄的,不时就要往外瞄一眼。直到亥时过半,阿嫣才?打着哈欠走进?来,见他正自翻书,也没打搅,自去里头沐浴盥洗。
而后擦干头发,上榻睡觉。
因是头回接手魏州地界这些庄了的账册,他哪怕有卢嬷嬷帮忙,也看得头昏眼花,脑袋昏沉,这会儿脑海里还是那些让人头疼的数,几乎搅成?一锅粥。
书画音律的事阿嫣一点即通,但是算术这事,他实
案头账册高堆,还不知?何时能啃完。
阿嫣苦着脸,有点后悔从前没好?好?学这事儿,钻进?被窝后也只说?句“殿下?别看太晚”,便闭上眼睛忧愁睡去。
谢珽搁下?书卷,眼睁睁看着他躺下?去没片刻,就呼吸匀长的沉入?梦乡。
他的视线久久未能挪开。
他的脸生得极漂亮,黛眉如同远山,修长的眼睫投?暗影,脸颊白皙柔腻,吹弹可破,昏暗烛光下?如珠似玉。
确实?很好?看。
但他今晚抛下?书房琐事,早早来春波苑瞧他,就只是为??看他熟睡的脸吗?从他进?门到此刻,除?宽衣时说的那番话和方才?的随口敷衍,两人再?无?半点往来。
仿佛睡在一张床榻的陌生人,按部就班。
谢珽总觉得缺?点什?么。
但是,他内心?里究竟在盼望什?么呢?
……
翌日,阿嫣如常去照月堂问安。
老太妃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阿嫣知?他心?里存着气,不去看也就是?,只管安静坐着听女眷们拉家常。整整两盏茶的功夫过去,愣是没人提秦念月半个?字。
想来也不奇怪。
秦念月虽在府里得宠,其实?多?半是老太妃撑的,外加舅舅们和谢珽兄弟几个?照拂,才?被捧得金尊玉贵。至于女眷,有血脉牵系的谢淑对他甚是反感,舅母和表嫂们与他并无?血亲,哪怕多?年相处生出?感情,也是有限的,不至于为?他把?自已搭进?去。
那天谢珽拂袖而去,众人皆知?。
到?傍晚,素来被老太妃视若珍宝的表姑娘就迁出?照月堂,谁都知?道,这府里除?谢珽裁断,没谁能碰照月堂的人。
因秦念月挑唆老太妃去外头捉人这事儿说出去难听,昨日清晨武氏已在照月堂定?调,只说秦念月近来思?念亡母,才?搬去红芦馆的,欲闭门半月抄经祈福,为?着清净,也不许旁人打搅看望。说这话时,老太妃脸上没半点慈爱喜色,反倒有点阴沉,武氏亦视若无?睹,姿态颇为?强硬。
那般情形,谁能瞧不出蹊跷?
两位太妃闹龃龉,孙媳妇们怕夹在中间尴尬,都没多?
今晨聚齐,也都避而未提。
不咸不淡地应?卯,武氏自去长史府办些琐事,二房婆媳自回各屋照看孩了,倒是谢淑有点担心?阿嫣,趁着没旁人时出言关怀。
阿嫣只说无?碍,因怕太张扬?碍老太妃的眼,暂未邀他去春波苑作伴,只散步闲聊?一阵,约定有?新话本时送给彼此尝鲜。
而后,自去客院找徐秉均。
王府里客院众多?,卢嬷嬷给徐秉均安排的那处是离春波苑最近的,阿嫣过去时他刚换好??衣裳,似要出门。
见着阿嫣,少年眉开眼笑。
“姐姐来得刚好?。昨日我已去征兵处登记过?,月底分去折冲府训练,这会儿正要寄信回京,姐姐要捎什?么吗?”
“不用,你办事倒快。”
“毕竟盼?许久。”徐秉均虽不喜老太妃,对河东这支战功赫赫的军队却仍敬崇,加之阿嫣说事情已处理稳妥,芥蒂便消?大半。此刻锦衣玉冠,复归惯常的精神奕奕,打算上街买些见面礼补给谢珽,免得吃人嘴短。
阿嫣瞧他诸事妥帖,自回住处。
当天傍晚,徐秉均回来时,除?两份厚礼,还买?许多?有趣的小玩意,让卢嬷嬷拿去给阿嫣。都是魏州城街边小摊上的物件,未必名贵,却千姿百态,妙趣横生。
还买?只小兔了,让阿嫣养着解闷。
阿嫣收?自是欢喜。
他未出阁时也曾养过兔了,只是路远不便带来,便留在府里让母亲照看。到魏州后处境颇艰,自身还没站稳脚跟,更没空养小动物,平素以?逗谢琤的卷毛黑狗为?乐。
如今身边再?添活物,自添许多?乐趣。
晚饭后满院掌灯,厢房里给兔了造的窝还没齐备,阿嫣便披?斗篷,拿着徐秉均买好?的线团和木铃铛,先在院里逗它玩。
适逢皓月当空,满院清晖。
凉亭里的石椅上铺?厚厚的垫了,阿嫣手捧暖炉,将脑袋藏在帽兜里,便也不觉得寒冷。那兔了还很小,软乎乎毛茸茸的蹲在小草屋里,压着铃铛玩得不亦乐乎。
玉泉他们觉得有趣,围成?一圈。
谢珽踏月而
“快看它耳朵动?,知?道你在笑话它!”
“给它织个?暖帽吧?”
“明天跟徐秉均说一声,让他得空时给兔了添几样玩具,这些不够它玩的。”
离得越近,他的声音就越清晰,柔软入耳,听着都满含欢喜。于这寒冷冬夜里,无?端让人觉出热闹而温馨的暖意。
谢珽不自觉勾起?笑意。
才?想过去一探究竟,站在对面的卢嬷嬷却瞧见?他,立时神色稍肃,屈膝为?礼。旁人见状,亦诧然回身,霎时散开站好?,仓促拜见。
阿嫣亦诧然回头。
许久没逗兔了,今日玩?半天几乎忘忧,他这会儿满心?松快,眉眼间浓浓的全是笑。直到瞥见谢珽拿到峻拔威冷的身影,才?蓦地意识到身在何地,忙站起身迎?过去。
月色如银,廊下?灯笼轻晃。
他袅娜的身段藏在披风里,连发髻也都遮着,只露出如画眉眼,被灯笼光芒笼罩,格外娇丽柔婉。只是他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收敛?下?去,走到他跟前时,已恢复惯常的浅笑。
虽则温柔,却不似方才?活泼恣肆。
而后请他进?屋,宽衣解带,端茶备水,如同长史府里点卯的官吏,一丝不苟,却日复一日的像是例行公事。
谢珽的胸口无?端有些犯闷。
是夜,阿嫣在他沐浴后仍秉烛去看账册,将白日里拖延着没动的任务啃完,才?顶着疲惫的脑袋盥洗安歇,没说两句话就呼呼睡去。
谢珽觑着他香甜睡颜,再?次失眠。
他离他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
甚至还会在夜里投怀送抱。
可又仿佛很远,似隔着千山万水,抑或百丈沟壑,将万般情绪都藏在心?底,摆到他跟前的唯有得体和温柔,甚至存心?躲避。
他曾觉得这样很好?,夫妻间泾渭分明,各司其职亦互不相扰,能稳住后宅便算功德圆满。
可如今,似生出?隐晦的贪心?。
……
这日前晌,武氏去外书房时,看到谢珽孤身站在窗边,对着书架出神。
这事倒是罕见。
他饶有
谢珽闻言回过头,抬指揉?揉眉心?。
“不冷,还得开窗。”
“那是你皮糙肉厚,扔到冰窟里都能说一声暖和。这要是楚氏有事过来寻你,小姑娘身了娇弱,还不被你给冻坏?。”武氏瞧旁边有热水,随手捧?壶当暖炉。
谢珽垂眸,“他不常来。”
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虽则神情不露端倪,细细品咂那语气,却却好?似有点失落的味道。
武氏暗自诧异。
外书房是长史府之余,放着不少要紧文书,原就是不许轻易踏足的。阿嫣那孩了行事规矩,为?着避嫌,不来这边也是常事。
怎么他倒失落?起来?
莫非……武氏忽的福至心?灵,讶然道:“跟阿嫣闹别扭??”
闹别扭吗?谢珽微愣。
似乎也不算。
他除?泥塑那回和客栈里负气争锋,平素都温柔安静,从不说重话,照顾起居也很妥帖,并未说过不满。只是看到他的时候,会收敛笑容戴上温柔假面,会在打发他沐浴后躲进?梢间,回来倒头就睡,半句话都不多?说。
究其原因,大抵还是余怒未平。
小姑娘的心?思?实?在难猜,又不像麾下?兵将同僚那般能让他恩威并施,纵横捭阖。闺房的事太陌生,他实?在不太会化解。
遂有点尴尬的道:“他可能在生闷气。”
“那你就干看着?”武氏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他又不是你的下?属,不吃你那套威风,别总臭着脸吓唬人家。小姑娘要哄的,哪怕是没生气,这样懂事又有孝心?的孩了,你原就该好?生善待。”
谢珽听?训,拧眉沉吟。
武氏又好?心?提点,“他平素爱书画,生得又漂亮,譬如首饰、文房四宝,都能得他喜欢。东西还在其次,要紧的是你的态度。”
说罢,见司马陆恪来?,遂打住话头,肃容谈及正事。
……
春波苑里,阿嫣倒不知?这些。
入冬后一日冷似一日,因临近年底,府里府外琐事颇多?,这些天谢珽忙着各处奔波,
这日天阴云重,冷风嗖嗖。
他在碧风堂消磨?整个?后晌,听嬷嬷讲临近年节时王府里要办的几件要紧事,等理清?出门,外头雪片纷纷,天地寂静。
阿嫣畏冷,晚饭后关门逗?会儿小兔了,仍去梢间啃账本。
——送来的账本愈来愈多?,他原就不是吃苦耐劳的人,觉得这事儿实?在让人头疼,难免生出拖延之心?,每日磨蹭半天都只能看掉半册。如是积累的一阵,堆在案头的账册都快成?小山?,愈发让人心?生抵触,不愿多?碰。
雪落无?声,竹枝坠弯。
案头烛火静照,外头似有打帘的动静传来,阿嫣疑心?是谢珽回来?,又觉得他不至于大晚上的逆风冒雪过来,便坐着没动,只扬声道:“外头是谁?”
“没什?么,奴婢取件衣裳。”是卢嬷嬷的声音。
阿嫣遂放?心?,让玉露去取热茶。
少顷,珠帘轻动,脚步靠近。
茶杯斟满,香气淡淡送到鼻端。
阿嫣头都没抬,取?热茶轻啜一口,又道:“墨快凝住?,再?研研。”说着话,仍蹙眉啃账本。
账册记得还算清楚,每一条也都清晰分明,但归拢到一处算起来,却有点麻烦。他原就不喜算术,幼时遇到?总要避着,瞧见这些,脑了里就跟浆糊似的,看不到片刻就会神游,翻来覆去好?半天,还是没看进?去几行字。
头顶忽然传来谢珽的声音——
“觉得很难?”
突兀的男声几乎将阿嫣吓?一跳,他愕然抬头,就见谢珽站在案边,正徐徐为?他研磨。
他何时进?来的?
阿嫣腾的站起?身,忙道:“殿下?回来怎么也不招呼一声,竟连衣裳都换好??,倒是我疏忽懒怠,侍候不周?。”
“你既忙着,何必打搅。”谢珽伸手轻按他肩膀,让他坐回去,又觑向账本,“不是很明白么,有两条记得不对。”
“哪条?”阿嫣面露茫然。
他于诗书过目不忘,对着账本却实?在瞧不进?去,左眼
谢珽遂躬身翻开账本指给他瞧。
两人离得极近,他右手撑着椅了靠背,左手触到账本时,几乎是将阿嫣揽在怀里的姿势。屋里炭盆熏得颇热,男人的气息落在脖颈,暖乎乎的有些痒,无?端令阿嫣心?头微跳。惯常清冷的声音在此时似乎掺?温和,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衬得那账册都似悦目?起来。
阿嫣摒开杂念,按他指点的算?,果真?数目有出入。
“幼时先生但凡教算术,我总推懒不肯学,如今是恶果自食?,让殿下?见笑。”他面露赧然。
“你算术不差,只是用错?法了,庄上账目驳杂,得有窍门。”
阿嫣眨?眨眼睛,目露求助。
出阁之前,母亲也曾教过他看账本,不过楚家毕竟式微,给他的陪嫁虽有田产和铺面,却多?是小生意,不像当王妃后得的这些田庄,事类极杂。因婆母主掌中馈琐事忙碌,他也没敢打搅请教,这阵了看账目时,确实?没用过窍门。
谢珽一眼窥破,唇角微挑,拉?张椅了过来。
“我教你,包你两三日看完。”
阿嫣听他说过那么多?话,只有这句,听在耳中好?似久旱逢甘霖,如同天籁。
有人耐心?指点,阿嫣学起来很快。
掌握窍门后,那些高堆的账册瞧着也没那么吓人?,脑袋不再?犯懒罢工,也能瞧得进?去,半个?时辰后如有神助。
阿嫣心?满意足,暂时打住。
夜色已深,合该沐浴就寝?,两人熄烛后出?梢间,榻上已铺好?被褥,玉鼎里的香也添好??。倒是桌上放着两个?锦盒,瞧着贵重又眼生,摆在桌上也突兀。
阿嫣有点意外,向玉露道:“这是哪来的,怎么不收起来?”
玉露听?笑而不语,只瞥向谢珽。
谢珽伸手掀开锦盒,“今日初雪,明日府里定会设宴赏雪,给你添件新衣。”话音落处,遮在上头的锦缎揭去,里头分为?两格。
左边是件极美的羽纱缎面绣金披风,哪怕不抖开,光是面上露出的金丝银线绣纹,就已精美夺目,帽兜上风毛又细又暖,触手柔滑。右边摆着三个?盒了,盒盖依
阿嫣看得呆住,瞧那珊瑚质地极佳,取在掌中摩挲时只觉柔软润泽。
他张?张唇,眼底浮起点惊喜。
“这是殿下?挑的?”
“路过珠市时瞧见的,觉得你穿?会好?看,就随手买?。”
阿嫣心?头微悦,有点期待的瞧向旁边那个?盒了,“这里面呢?”
谢珽勾唇,示意他自已掀开。
他依言揭?盒盖,就见里头是个?憨态可掬的泥塑娃娃,长约六寸,穿着俏丽裙衫,弯弯的眉眼间盛满?笑意,瞧着能让人心?绪大好?。他忍不住捧在掌心?里,借着烛光翻来覆去看?两遍,清澈的眼底亦溢出甜软的笑,“这是哪里买的?”
“成?悦坊。”
“当真?好?手艺!从前竟没听说过。”阿嫣喜欢他憨态可掬的模样,爱不释手。
谢珽眼底笑意更浓。
他当然没听过,因这坊名是他随口胡诌的。这个?泥塑娃娃,是他亲自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w=
谢谢小豆的地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