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溪一大清早来教室上早读课,被苏秦强行投喂了早餐,就没去食堂吃早饭,坐在座位上研究之前没搞懂的知识点,两个耳朵都塞着餐巾纸揉的小纸团,不太听得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苏秦推了推裴清溪胳膊,冷不丁被打扰的裴清溪眉头皱了皱,不太耐烦地转过头来,“你干嘛”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秦就很殷勤地奉上她刚精心挑选的几样零食。
裴清溪皱着眉:“……你怎么又给我零食?”
“耳朵。”苏秦指了指他的耳朵,裴清溪赶紧把耳朵里塞的小纸团拿出来,然后听见苏秦说,“我把你当好朋友,才想跟你分享零食的,其他人找我要零食,我还不想给呢。”
苏秦直接把几包零食塞到她手里,“如果还当我是朋友,这零食你就拿着吧。”
裴清溪看了看手里的零食,一脸苦大仇深,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样?
“苏秦,这样不合适,你不能老是这样。”
她把零食递过去,想还给苏秦。
然而苏秦根本不搭理她,直接站了起来,拿着那一大包零食,脚底抹油似的跑开了,溜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裴清溪看着她跑开,本来想追过去,可惜她左腿很疼,能不走动就尽量不走动,只得作罢,又看了看手中的零食,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转头,把零食塞进课桌里,没注意到如狼似虎羡慕嫉妒的目光。
裴清溪又抽出餐巾纸,揉了个小纸团,重新塞回到耳朵里,低着头认认真真写作业。
没写几分钟,一个纸团突然“啪”的一下,砸到了她桌子上。
裴清溪愣了一下,拿起纸团打开,苏秦那软趴趴的不成型的字迹映入眼帘--
“裴清溪,今天给你零食,是为了安慰你,你腿昨晚不是被装了吗,你腿肯定很疼吧?请你吃你以前喜欢的零食,你别不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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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溪一整了个上午没出教室,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为了不去上厕所,她连水都没喝过,午饭也是在座位上吃的,蹭了苏秦的午饭。苏秦说她妈今天有事出门,没时间在家做饭,就一大清早起来做好午饭,让她和傅子恒带到学校当午饭。
午饭放在保温桶里,饭菜分量很足,苏秦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更何况上午课间休息,她一直不停地吃零食,肚子完全不饿,午饭她没吃几口,剩下的都让裴清溪吃了。
苏秦懒,不想去教室外面洗保温桶,直接把保温桶的盖子拧了几下,然后跑到前面放进讲台旁边的小仓库,等下了晚自习带回去。
努力憋了一上午,裴清溪到底还是没憋住,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她就想上厕所了,赖在她旁边座位上的苏秦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扶着她出了教室。
裴清溪去上了厕所,被苏秦扶着回教室,已经有很多人回教室了,老傅也在教室里,今天早朝读排的是英语,上午上化学和英语,老傅因此一直没来教室,直到吃过午饭,他才来教室坐镇。
裴清溪和苏秦看见他,在门口喊报告,老傅没多想就淡淡地说了句“快进来吧”,苏秦便搀着一瘸一拐的裴清溪往里走。
老傅背着手站在讲台旁边,探视的眼神在教室里转来转去,这才瞥见裴清溪一瘸一拐的样子,已经爬满了不少褶子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
“裴清溪,你等等。”
裴清溪艰难的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来,对上了老傅扫过来的眼神。
“老师。”
“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傅拧着眉,语气不容置喙,说完,转身就往教室外面走。
裴清溪转头看了眼苏秦,“我自己过去吧。”
“可是……”
“你放心吧,也就几脚路,不会有事的。”
苏秦拗不过裴清溪,只得撒了手,很不高兴地噘着嘴,看着裴清溪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然后闷闷不乐地往靠近后门的位置走。
老傅不在,教室里想起窸窣的讨论声,有人趁机闲扯,也有人好奇地问,裴清溪的脚怎么了,她一整个上午没起身,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脚又瘸成这样了,直到这会儿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走路。
低着头整理化学笔记的傅子恒抬起头,看着小腿骨折好了没多久的女孩,又一次这样瘸着腿走路的背影,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的脸又一次冷了下来。
章硕清晰地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用胳膊撞了撞自己的同桌,低声问:“班长,裴清溪的腿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听说撞到门框上了。”傅子恒冷着脸,目送裴清溪出了教室,这才收回了视线,“按照裴清溪的说法,昨天晚上在宿舍的开水房门口,她要进去,另外一个人要出来,对方眼瞎,撞了她肩膀,而且撞得很重,开水房地面很滑,她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上,慌乱中抓住了开水房门框,但她的左腿也不幸撞在了门框上。”
章硕皱起了眉头,“谁眼睛这么瞎?”
傅子恒又看了眼教室门口那边,一堵墙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教室外面那道身影,但他还是凝视着那个方向,“她说不知道。”
“这话你信吗?”
“不信。”斩钉截铁的语气,原本没太多情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傅子恒收回凝视的目光,提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写下几段文字--
“裴清溪性格很好,以我对她的了解,提起撞到她的那个人,如果只是无意撞到,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用到‘眼瞎’这个词语,只会自认倒霉,除非有人故意撞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她的原则,如果有人恶意伤人,区区一句‘眼瞎’已经算客气的了。”
已经当了几个月的同班同学,章硕自以为已经挺了解傅子恒了,但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对方,至少在对裴清溪的了解程度这一块,傅子恒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因为只有足够了解一个人,才能透过对方的行为习惯和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言语的漏洞。
“可她为什么说不知道?”
章硕在草稿纸后面补充了这个疑问,再把草稿本推到傅子恒面前。
“因为她没有证据,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她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如果是以前的她,就算没有证据,她也要想法设法逼对方承认,但现在不一样,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每次都跟个闷葫芦似的默默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