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奈终于是不负众望地输了。
迎着台下鼓励性质的掌声,场上的两人摘下头罩,面对面行礼后,未央奈转身往五更这边走来。
她的表情不是五更预想中的样子,那种很不甘心,皱着眉头,紧咬嘴唇,眼眶红红的难受到想哭的表情。
五更记得小说里是这么写的。
作为高中生所能参加的最后一场全国剑道比赛,最后却由于气运不佳而惨败收尾。所以这个选手强忍着泪水在下场的时候终于扑到同伴的怀里失声痛哭,大家围在一起安慰她。人生还很长,之类的。
不过未央奈满打满算也才努力了两三个小时而已。五更也是。在这谈自己输得有多不甘心,对那些努力坚持好几年的剑道部成员也太失礼了。
未央奈刚坐下,五更这边赶紧递上毛巾,未央奈沉默地接下。
“……谢谢。”声音略有些沉闷。
“呃……别太在意了。”五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可未央奈却突然扬起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五更,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还是在意点比较好,很多事情的意义不就在于认真地去争取吗。”
五更有点懵,所以你是在说这场比赛吗?怎么看你没有一点输掉比赛的不甘心啊。
永井这时候站出来说道:“猴莉桑你最后一刀很精彩哦,虽然犯规了不算正式得分……”
“我……打到了吗?”
“嗯嗯,”永井点着头,“从这边看的还算清楚啦,擦到了对方的衣角哦。”
未央奈放在腿上的手,缓缓地攥着拳头。
那就好。
五更见未央奈笑着抬头,笑容纯粹,不含阴霾。她伸出手,拳面向外。
“五更桑,接下来换你了。加油。”
五更愣了下,抓了抓脑袋。她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动作,没想到自己也有参与进去的一天。有点害羞。
却还是攥着拳头和她碰了下。
“……我尽力吧。”
言下之意,你还是别抱期待比较好。
“嗯。”
未央奈无邪地笑着,心里好受很多。这就是认真的好处,决定了的事,牛角尖也钻给你看!
——
两场虐菜局,一胜一负,这绝对是大人的阴谋。
虽然都是被规划好了的,可耻的套路,五更还是莫名地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些。
第三场压轴战,五更对大园。
被念到名字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加油。”
回头,未央奈只是平和地盯着地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的永井竖着拳头同样给她打气。
五更笑笑。
她迈着步子走到场地中间,行礼,持刀正对着大园。
隔着一定的距离,大园的脸隐藏在头罩的阴影下,五更看不清楚。她知道大园的性格,不会主动出击,只有被动防守,只要五更这边稳当一些,就不会轻易失分,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突破大园的防守了。
前排的小飞鸟此时已经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准备录像。
一旁的老师正打算前去制止,看到是来学校体验的小偶像之一,便装作没看到。后面有学生也有学有样地掏出手机来准备拍照,被小声地训斥了几句,只得把手机放回兜里。
“飞鸟酱。”
中元抬手拦了下小飞鸟,觉得不好,这边节目正录着呢,而且容易给学生起到错误示范。
“没事没事,我就录一小段,不发出去自己珍藏。”
“这有什么可珍藏的。节目上也会有的。”
“那不一样,我这可是第一视角。”
小飞鸟幸灾乐祸,巴不得五更在这里被大园暴打一顿。
五更面对着大园,没注意到不远处小飞鸟的动作,不然早调转方向,朝她鸟头山来记竹刀重击。
得到比赛开始讯息的霎那,五更大踏步地朝大园突进。大园紧张地盯着五更,身体却十分镇定,随着五更挥刀的方向变换着竹刀的应对方式。
比赛场上响起噼里啪啦竹刀交击的声音。
嗯,怎么说呢,场下观战的学生想法大多类似。这真的不是在打假赛吗?
五更大开大合,五更气势磅礴,五更攻势不断。可她就是没有一下打中过对手。这就很尴尬了。
小飞鸟看了半天劈里啪啦的对战,想到那种中国那种长串鞭炮被点着炸开的声音。不由得吐槽,“这绝对是放水了吧,放水放的这么明显。你就算是要搞那种最终局势均力敌险胜的紧张感,也找个实力差不多的啊。”
她确实说出了众多观战学生的心声。
“……可能是对面没找到反攻的机会呢。”中元说。
“日芽香,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小飞鸟瞪着眼睛如此态度严肃地反问,反倒让中元不好意思往再帮五更说话。
她当然不是认真的,谁都能看出来,另一个女生比五更实力高出一大截。毕竟,守比攻要难得多。
守的好,也比攻方优势大得多。
大得多得多得多。
和五更很早就关系稳固只差临门一脚的西野,就是一位善守的名将。在中元看来,她进退有方,张弛有度,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大园这样,只守不攻。
——
“啪。”
竹刀交击在一起。然后很快分开。
大园呆坐在地上,一旁的新井高声呵斥道,“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这是在大园进剑道社才不到两个月,新井还在初中担任着剑道社的社长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是剑道部活动结束后了。大部分的部员都已经回家,只剩下大园末末以及新井社长在。
大园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还是站起身子,面对末末。
这位剑道部的主将,似乎格外看好大园和末末,活动结束总会抽出一些时间来让两人交手训练,自己则在一旁观看。
大园觉得委屈,自己并不喜欢剑道,只是陪着朋友而已,为什么偏偏要收到这种对待。她知道部长并不讨厌她,只是对她寄予厚望而已。可是,擅自的期待,不也是一种变相的暴力吗?
——
大园小心地拨开五更击来的竹刀,微微地后退,避开不断欺身上前的五更。
——
“桃子,你有想做的事吗?”
结束了剑道活动,某个黄昏的午后,在回去的路上,末末扭头朝大园问道。
大园只是盯着自己因为练习而贴着创可贴的手掌。上段时间,无名指附近起了一个水泡,挑破之后,简单贴了创可贴直到现在,她稍微用手按压下,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如果只是一直等待着的话,精神和身体都会生锈的,到时候就算有想要坚持下去的事情,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半途而废吧。’”末末耸了耸肩,说道,“这是新井前辈和我说的,嘛,我想她只是应该想让我转告给你。”
那个时候,大园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再继续努力也不晚吧。
她踢着脚下的薄薄一层的樱花花瓣,如此想到。
那时街道上,成排的樱花树开放着,鼻尖能嗅到淡雅的香气。她们行走在一片樱粉色之中。
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对于桃子来说。
鹿儿岛盛开的樱花,路边嬉戏玩闹的小学生,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风铃,或是空中拉出白线的飞机一样,普普通通,见怪不怪。
大园缓缓地抬头,树上的花瓣像是万花筒中被切碎成无数块的彩色玻璃,看得久了,眼睛也会觉得累。
身边的末末像是在自言自语,“樱花的花期只有一到两个月呢。”然后便不再说话。
这已经不短了吧,她想。
——
大园的视线回到五更身上。
每次五更靠的近些,她都能看到对方脸颊的汗,听微微的喘息声。
一次次地攻击,一次次地失败。
她反而在疑惑啊,为什么大家都追逐着前进,往前跑啊跑,跑啊跑,未来是什么样大园很少去考虑那些。
只是——
第一次有了憧憬的人——除爸爸以外。
在电视上看到五更的身影,第一次萌生了某种感动的情绪。想要改变,像是从樊笼中挣脱一般的畅快感。随着歌声与舞蹈的结束,一切照旧,普普通通的桃子与鹿儿岛,她还在原地。这让她既安心又遗憾。
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盯着五更坚定而决绝的脸,朝着电视机伸出手,想着,啊啊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两人的距离绝不仅仅是偶像与饭这么简单而已。
可能,就算五更不是偶像,某个时刻,大园遇见她还会有相同的感受,那种包含羡慕与憧憬,以及自己永远做不到的自卑感。
她喜欢发光发热的东西,虽然有时会觉得有些耀目刺眼,离自己太遥远。
大园没有攻击的意识,她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竹刀伸出去。就像是那日在电视机前与五更初见时不由自主伸出的手,就像是企图去捉来时那片在空中摇曳的樱花瓣。
她确信自己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
尽管那东西现在还是飘渺不定的,变换着形态。
尽管,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竹刀伸出去的那个瞬间,她防守的架势散掉了。
五更眼睛一亮,看准机会攻击。
即便是收会动作阻挡,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大园便用力地把竹刀伸向远方。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那枚樱花的花瓣飘在竹刀的尖端,然后,她感觉到手臂微微一震。
双方得分。
那是也是两人第一次——几乎是同时在剑道比赛上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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