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说着“我回来了”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刚走出两部,又折返回来,将换下的鞋子老老实实地摆正。转身刚要往客厅走,正撞上从客厅出来的爸妈。
“我回来了。”小飞鸟扁着嘴说。
妈妈笑了下,“欢迎回来。”
父亲爸爸闹别扭一般地转过头,“回来就好。”
——
客厅的电视上放着刑侦类型的电视剧,帅气却懒散的警官,闲谈般从容不迫地指出凶手,破获大案。陪同的配角们献上由衷的掌声。
小飞鸟窝在沙发上,半晌没说话。父亲坐在另一边,视线虽然落在电视上,却不时地往这边撇来,十分在意却犹豫着该不该开口的样子。
“逝宵酱回去了?”
母亲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在她身边自然地坐下。
小飞鸟沉闷地应了一声,水杯握在手中,温暖自己稍有些冰凉的手指。
电视中的罪犯,诉说着杀人的动机,主角义正言辞地站在道德高地肆意批判,罪犯终于洗心革面悔不当初。
这样吵闹的背景音让小飞鸟听得有些烦躁。
他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重重地伸了个懒腰,就这样侧倒在母亲的腿上。
飞鸟妈妈和鸟爸对视了一眼,低头看向撒娇的飞鸟,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来回抚摸,宠溺地笑,“这几天过的开心吗?”
“嗯……”
飞鸟妈妈笑着,刚要开口,对面的鸟爸轻声咳嗽。
飞鸟妈妈无奈地皱着眉头,明显注意到了对面的示意。
“飞鸟,”她说道,“有些事,你应该自己明白,我和你爸爸都不想多说的。”
小飞鸟沉默着。她蜷曲着膝盖像个小宝宝那样缩成一团。
“臭五更和娜酱的关系,我都看在眼里的,所以,那句喜欢才一直没能说出口。因为,我不想看到她们为难的样子。”
“逝宵酱不是也说了喜欢你吗?”
“嗯……我很开心。臭五更能说想和我交往,就算……就是算是……”
就算是骗人的话,我也觉得开心。她想。
“可是,我不想排第二,”小飞鸟说,“臭五更现在一定还喜欢娜酱才对。”
“飞鸟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呢?”飞鸟妈妈问。
“我就是确定啦。毕竟是一路看着她们走过来的,所以我心里最清楚了。”
“她一定是在担心我吧,”小飞鸟闷声说,“那多多管闲事的人,一定是放心不下我,才会这样陪着我……”
飞鸟妈妈却不觉得是这样,在这三天的同住中,她确实从逝宵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特别是当她自己说要回去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无可厚非,但是别陷得太深了。飞鸟太单纯了,喜欢别人的时候,常常会忘了自己。”
“我是不明白那种小鬼究竟哪里好。”
飞鸟爸爸的一句抱怨,顿时惹来妈妈的瞪眼。他悻悻地避开视线,拿起遥控器,连换了好几个频道。
“臭五更矮个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自尊心爆棚,幼稚的地方数不胜数,读起书来不理会身边的人,教我算术题也不够有耐心。”小飞鸟默默地回忆,顿了下,轻声说道,“我甚至能说出一百种她不好的地方。可是,自己就是喜欢她。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明白。”
飞鸟你心里很明白才是,所以才一直下意识地回避。
“只是在一起呆太久了吧,”鸟爸盯着电视,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每天回来五更长五更短的……组合不是有二期生吗,把你喜欢那个小鬼的心情多分给后辈些不也挺好吗。后辈很好哦,尊敬前辈又讲礼貌。”
飞鸟妈妈想起来,丈夫的公司最近新来了几个新人。看样子他和新人相处的不错。
“……妈妈也这么觉得吗?”小飞鸟回过头,大眼睛看着母亲,征询意见。
“我是不反对小飞鸟喜欢别人啦,只是,一直盯着一个人,世界也会变得狭窄。多结交一些新朋友也不是坏事。”
“说不定真是这样……”见小飞鸟若有所思地呐呐自语。
妈妈擅自地担忧起来。
飞鸟你可千万别像和逝宵酱相处一样,擅自地会错意,然后又被拒绝就好。她在心里祈祷。
——
与飞鸟分别后,逝宵坐上了回去的地铁。
熟悉的车程,地铁的播报音,驶入黑暗隧道时,对面车窗上映出的自己那张脸。固定的站台下车。出了地铁站,步行十多分钟就来到了熟悉的居民区,长长的坡道上,每走一步路都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落在身后,把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逝宵就这样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走。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有着隐隐的预感了。
预感着这一切即将结束。或者,要在这句话之前加上“逝宵的”。
在接近坡道终端的时候,她停下脚步。
她还没和小飞鸟说再见,这句话的分量可能远远重于小飞鸟的想象。以后,她们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可这也是对逝宵而言的。
这三天,小飞鸟无数次地叫过逝宵的名字,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或许,逝宵可以继续辩驳的,飞鸟说的是‘再见了,臭五更’,再见的是姐姐,和我逝宵有什么关系。可现在,她连这份诡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突然有点不甘心。
但很快,这种小情绪又被她快速地藏到角落。不能再给姐姐添麻烦了。她想。
事实上已经添了巨大的麻烦。
那晚刚出现的还信誓旦旦,要帮姐姐解决所有的问题,到现在,自己也快要成为姐姐的问题。
她仰起头,注视着被夕阳染的昏黄的天空。沉默地注视了许久。
终于,逝宵慢慢地闭上眼睛,脑袋里回想这三天来和小飞鸟相处的点滴,同时内心祈愿,希望醒来的姐姐能对小飞鸟温柔些。
“……”
……
“……”
然而,过了十多分钟,站到逝宵小腿都有点酸痛,预想中的人格互换也没有。逝宵猜想一定是自己不构诚心,于是紧皱着眉头,在心里呼喊姐姐的名字。
“五更?”
对,没错,就是五更,不过要加上姐姐才行。逝宵一直很讲礼貌的。
“五更,”声音近了很多,“你要在这边站到什么时候啊?”
逝宵这才发现,这不是她脑海而是耳边的声音。
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回过头,正好看到身穿棕色夹克,背着双肩包,头戴棒球帽,一身酷酷打扮的鲇食站在身边。
“你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啊,五更。”鲇食平静地问道。
啊。
逝宵回过神,忙看着自己的双手,握拳张开,自由控制。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在身上来回摸索。
姐姐怎么还没出来?明明刚才正是时候啊,电影的情节里都是这样的!
一旁的鲇食,面对逝宵莫名的举动,也不觉得奇怪。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依旧冷静地开口:
“五更你要自摸是没问题啦,不过还是一个人在家做比较好。偶像不是很在意风评吗?”
逝宵才注意,自己还站在街道上,附近的邻居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她脸一下子就红了。
原来羞愧是这个感受啊。她又学到了新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