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团聚就等着一起团年,非得现在赶过去吗?年过了再去也行呀!”盛况诚心挽留。
成民再三坚持,他也只好由他了,让他万事小心。
成民等人早几日就侯在原城,部署好了一切。那日藏在小竹屋外的树林里,看见兰域众人走出原城城门口,慢慢走过那座连接两方疆土的石桥。
此刻他们的脚下踩着的是兰域的土地。
青霓坐的马车在队伍的中后段,成民带着几个旧时部下冲出去直接找到青霓乘坐的马车,救下她,欲撤回小树林,王思轩在那接应。
“青儿!是爹!快下来!”成民赶到青霓乘的马车旁,大喊道。
马匹受了极大的惊吓,都撕喊起来,胡乱奔走,青霓在马车上被摇晃的头昏脑胀,晕晕眩眩,还能听到各样嘈杂的声音。
“有埋伏!杀!”
跟着是箭嗖嗖的发出来的声音,刀剑相拼的声音,还有些痛苦的惨叫声,混乱一片。
虽她不知发生何事,但大概猜着遇上劫匪了吧。马车上晃来晃去她也顾不上去看,直至听到成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这场混乱因何而起。
原是张愔早先领着几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打头阵,把敌人吸引到他身边,兰域长长的队伍被分成两节,还是一九分的结构,他们阻在中间只为了成民可以顺利带走青霓。等这边安了,张愔他们再行下一步,脱身。
青霓艰难的掀开马车上的布帘走出来,踉跄的站在车沿上,摇摇欲坠。见到四五个蒙着面的男人在拼命周旋,武艺高强,出手快准狠,但并没有伤人性命,只是将兰域的人打倒在地,哀嚎连连。
眼前的这位,虽也蒙着面,可不需分辨,她就知道是她爹,成民。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你没必要这么做。”青霓此刻思维还很混乱,话也说不清楚。
成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上马,“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这时,又有一小队人马从原城城门口跑了出来,离他们越来越近,成民瞧他们的势头瞬觉不妙。
果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应该说冲着他来的。
他当机立断,让青霓坐上另一匹马,交给部下萧舶保护。萧舶临危受命驱马狂奔立即将青霓带到小竹林深处,王思轩侯在那里的。
“爹!”她哭喊道,这时候怎么能离他而去呢,可若留下只会增加他的负担。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忍痛离开。
这队人马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目的性,招招取他性命,虽有几个部下舍命保护,还是难以抗衡,只是吃力的坚持。
张愔打斗间隙注意到成民的困境,忙派两个人过去帮忙。可成民那边稍占上风了,他又处于劣势了。本来他要对抗的人就多,何况翔喑王子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剑法了得,箭不虚发。
青霓在马背上颠簸,停下来时见是树林深处,停放了十来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你怎么会在这!”看到王思轩突然出现,她惊讶不已。
“救出你就好了,伯父呢?”王思轩抬眼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有那个身影。
青霓满脸的担忧,“爹现在有危险。”她急急地翻身下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得王思轩扶了她一下。
站稳后她又对马上的人说:“请你快去救我爹吧,拜托了!”
萧舶沉重的点头,勒了下缰绳,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我也去!”王思轩翻身上马,也追了出去。
“你又不会武功,你别去!”青霓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可他已远了。
王思轩自知不会武功不能与成民并肩作战,便停在树林边观望,伺机而动,希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看到前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战局,他又一次深深的痛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待在旁边,干着急。
与成民交战的那队人马之中有个领头的,一直骑在马上立在远处,冷静的观察着整个战局。他胸有成竹的一笑,拉开弓如满月。
“伯父,小心!”王思轩大喊一声,从马上跳下来。
成民闻声躲过一箭。
那个领头的恼怒的疯狂射箭,一次射几支,连续不停的发动攻势。
王思轩瞧见不远处有块木板,惊喜的眼睛一亮,拾起来给成民送去。两个人躲在木板后面,暂时避了避。
可近身的杀手也没停下,仍旧剑剑夺命,成民与之打斗不息,还担心王思轩受伤,又时不时躲远处的暗箭。
王思轩拿着木板跟着成民的步伐移动,始终挡在发箭的方位。可箭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猛然一支箭擦身而过。
“思轩,没事吧?”成民一边打一边问。
“没事,划过去了而已。”王思轩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应了声。
他们寡不敌众,终是落了下风,在未能喘息的激烈打斗中,根本无法抽身离去,终于被射中一箭才结束这场战斗。
成民肩部中了一箭,王思轩等立即将他扶上马,带至原城某个院中。
这是王思轩买下的三进的屋子,让大家有个落脚点。
夏皖和慕伊听到声音,又着急又惊慌的走出屋子,一看成民受了伤,脸上的担心更重了,“还是受伤了!还是受伤了!”
但看只是背上一箭,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夏皖既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又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应该满足了。
成民俯趴在床上,灰黑的衣料染上鲜红色的血,暗黑的发亮。屋子挤的人太多了,大夫让相关人等退后几丈,再自行检视。
慕伊和青霓着急的看着大夫剪开背上的衣裳,此时此刻两人都顾不上关心对方,只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那种不需说话也能明白的默契就在这十指中传递。
夏皖见成民脸色不对,满头大汗,双眉紧紧的拧着,连在一起,痛苦不堪的闭着眼,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虚弱无力的倒在那。
她有些心慌,他不应该这样呀,背上中一箭他应该能挨得过的……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充满遗憾的说:“箭上涂有剧毒……”
“什么毒?总能解的吧。你不用跟我们说话,救人就行了!”夏皖失控的说着,说的语无伦次。
“不是老夫医术不精,此毒无药可解呀。”大夫很是无奈,“对不起,各位。我很想帮上忙!”
眼看大夫欲离开了,青霓慕伊二人皆痛哭起来,跪在大夫跟前,“大夫,你救呀,无论你怎么救,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呀!”
夏皖呆呆的立着,好像一切都只是虚幻,是自己过于忧心才想象出这么样的场景。
一下子她的脸惨白惨白,眼神空洞呆滞。
“若我还有一点办法,我都会尝试的。”大夫对此情此景并不陌生,虽仍有些感伤,还是保持清醒与理智,“不只是因为此毒无解,而且毒已侵入五脏六腑,神仙都救不了,何况我?你们抓紧时间听听他最后对你们说的话吧。”
青霓慕伊哭的更伤心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大夫说的话,不让他走。大夫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的这般伤心,颇为不忍,奈何无回天之术,难过的垂下头,天也不忍,阴沉沉的要下雨。
夏皖木木的走到成民身边,伸出手轻抚他的面庞,见他睁开眼平静的凝视自己,便温柔的看着他笑。
她明白的,他无所惧无所憾,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担心她太伤心,他不想。
她噙着泪,温柔的注视他的眼睛,轻声说:“相知相爱相守二十余载,够了!”
“你累了就闭上眼休息。”她凑在他跟前,细声声的说。
他眼睛里的光亮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倒影在她眼睛里。
“我不想你这么痛苦,闭眼休息吧。”她握住他的手,往日里的温度悄然不见了。她心猛的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她的心,嗓子眼像冒出什么腥甜的东西。
她忍住那腥甜的东西要喷出来的趋势,不再说话。
他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好像回到初见时。
她去刺探军情,打扮成大盛的士兵,被叫去给他端饭菜。在他营帐外面见到他如松柏迎风站立,玄色战袍微微摆动,露出他修长的双腿,好看的五官像经过上天重重挑选而出,那王者之势让她乖乖臣服。
她从未见过这般男子。也没想过那一眼的怦然心动竟成了刻骨铭心。
他与兰域交战数日,疲惫不堪,迎着风思考希望头脑可以清醒一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轻的,柔柔的,不禁侧目一望。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士兵”,红着脸痴痴的望着他,觉得很可爱,很有意思。有两日没进食了,那一刻见“他”端着的饭菜终于有了食欲。
察觉到他的手渐渐没了力度,她停下回忆,看到他平静安详的闭着眼……
她闭上眼睛倒在他身边,一幕幕回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