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也是好面子的人,听到张愔这么说冷哼一声后拔腿就走。
晓柔其实早就知道父母的来意,她此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就是想知道张愔对成亲一事的态度。自从青霓来了之后,她愈发明白张愔真正的心意,看到他们那么合拍,亦是羡慕不已。
若张愔能从了她父母的意思,于她也是好事,所以一直没有制止她父母的言论。可当听到张愔亲口说出“要么娶两个要么都不娶”时,她还是如当头一棒,面色瞬间灰白灰白的。
现在见他们剑拔弩张,谈得不欢而散,瞬间没了主意,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周夫人心疼道:“怎么哭了!”
周老爷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好哭的!”虽说语气是严厉,可离开的脚步却停下了,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俗语说,“知女莫若父”,他明白晓柔的心意,也想成她的心意。
张愔也收敛了下脸上严肃的表情,坐在座位上不出声。
“爹,娘,其实把青霓姐姐留下是我和张愔哥哥共同决定的!”晓柔擦拭了下眼泪,说话带着哭腔,让人心生怜惜,“青霓姐姐身世堪怜,又为张愔哥哥付出了那么多,我们不能丢开她。”
周老爷看了晓柔一眼,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心疼。“你真的要和那个姑娘二女共事一夫?”
晓柔点头,周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罢了,要说做个妾,把那个姑娘收在家里也没什么。”
接着又转过脸对张愔说:“不过成亲之事不能再拖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张愔隐隐觉得不对,他才意识到原来周老爷他们的意思是最多让青霓做妾,这和他的想法仍差了许多。他正要解释,却被晓柔插了话。
“当然了。张愔哥哥岂会言而无信!爹,您就看在死去的张伯父和张伯母的面上,对张愔哥哥宽容一点嘛。反正我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怕再等一段时间。让张愔哥哥安安心心的处理公务,空闲下来了我们再成亲也是一样的啊。”晓柔劝解的口吻说道。
周老爷看着一旁站着木头似的张愔立即蹦起脸,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的意味盯着他,“你说说,还要我们等多久!若是你想悔婚,也别怪老夫不顾念两家几十年的情谊。”
张愔不自觉的别开眼,那些话像是堵在喉咙,真真是有口难言。
又是晓柔及时的回应:“爹,你这个样子都吓着张愔哥哥了。我和张愔哥哥的亲事是我们两家人的心愿,他是不会忤逆张伯母的遗愿的。你就放心吧!”
“我问的是他!”周老爷凌厉的眼神落在张愔的眼睛里。张愔听着晓柔的话又看见周老爷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将心里话藏了起来,淡淡的说:“我想迟几个月再做打算。”
周夫人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用劝解的口气对自己老伴说:“老爷,迟几个月就迟几个月吧,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只要我们晓柔愿意等,那也没关系。”
说完又微笑着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拉着他们的手,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温柔的说:“只要你们相亲相爱,不止我们老两口,张大哥他们泉下有知的话都会开心的。愔儿,不要再辜负晓柔了。”
张愔心口一震,周老爷的话尽管很有威慑力却不能让他退却,晓柔的话的确让他不忍,可周夫人的话却让他有些动摇,是否注定晓柔是他唯一的妻子?
那青霓又怎样存在呢?真的要委屈她为妾吗?况且自己的爱已给了青霓,对晓柔公平吗?
周氏夫妇走后,张愔叫住了晓柔,话还没出口,晓柔先说了,“张愔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张愔惊讶的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微微一笑,看她红唇轻启。
“你喜欢青霓姐姐,想娶她对吗?可是不行,你的妻子只能是我。且不说我们先有婚约,您母亲去世前留下的遗言你不记得了吗?难道你想终身难安?我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只要和你成亲,其余的我不强求。我不会打扰你与青霓姐姐的相处,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俩。”晓柔终于坦白了,将心底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张愔愣住了,他没想到晓柔能如此淡定从容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对她心生怜惜,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张愔哥哥,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晓柔见他不出声,凑上前嘟嘴问道。
他摇头,“谢谢你的理解,是我辜负你了。”
张愔将这一番话转达给青霓时,青霓愣的不知作何反应。爱一个人可以爱到这样吗?
“她真的能接受与你的婚姻有名无实?她想以这种方式成我们?”青霓眉头紧锁,这样的晓柔,她还能说什么。
好像真的要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大方识体,好像自己真是个罪人,抢了别人的夫君……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你娶她吧。”
张愔为难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青霓轻松的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我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是你一直在纠结,你既不想对不起我又不想辜负晓柔!我明白的!”
看到她如此真诚的表情,听到她如此窝心的话语,张愔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怎么了?”青霓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张愔缓缓离开她的怀抱,轻轻的吻了下她的脸颊,感激的说:“今生何其有幸,我有你这么一位相知相爱的人!”
青霓莞尔一笑,“我也有幸!”
青霓住在张府已有了一段日子,她渐渐适应晓柔的存在,适应她与晓柔、张愔三人的生活,适应每日张愔办完公务回来与她们一起吃饭,抽时间单独与她说几句话,然后回到自己房中安歇。她想着这样也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这天,她在房中裁剪,之前做好的衣裳已给了晓柔,现在她正在为慕伊缝制。突然张愔昂首大步的走进来,神采飞扬,语气都充满了喜悦,“你猜谁来了?”
话音未落,青霓就见到从他身后缓缓走进来一个人,身影窈窕,俏丽的脸庞清瘦了些,还多了些稳重的感觉。她一下子热泪盈眶,手中的布料也滑落在地。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慕伊!”
慕伊也加快脚步冲向她,哭着与她抱在一起,“姐姐,你没事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我没事。”青霓感慨的看了看她,又紧紧的抱住她,“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再不想见到我呢。”
“姐,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是我的错,才让我们分开这么久,对不起!”慕伊低声说道,言语间饱含着无限的懊悔。
“不是的,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永远不需要对姐姐说对不起。反倒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说的没错,爹娘的死我应该负上部分责任;况且我还让你一个人孤苦无依,漂泊在外。”青霓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姐妹两个互相道歉,抽抽嗒嗒的说话,越说越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流。张愔劝慰了许久才将她们劝解下来。
“你们已经见面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久别重逢应该开心才对啊!”张愔虽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青霓一直握着慕伊的手,心疼的看着她,她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时,她的余光看见梁文堇站在门口,她立即想起张愔说过的王思轩的事,又勾起了伤心,替慕伊难过。
梁文堇走上前,同样是眼泛泪光,语气轻松:“你也算苦尽甘来了,现在在这里住着,是不是如你如愿了?”
听见他直戳自己的心事,开玩笑,青霓哭笑不得,同时也感到亲切,有几分暖意。“你们怎么会一起来?”青霓反问道。
慕伊和梁文堇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青霓察觉到他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便微微一笑换了下话题,“你们奔波赶来一定很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晚上我们用膳的时候再慢慢叙旧!”
“是啊,今晚我们一定要秉烛夜谈!”张愔开心的说,又转过头问梁文堇,“你喝酒吗?”
梁文堇笑道:“我喝酒要视乎人而定,面对不喜欢的人一滴酒也不沾,和你们……”他故意停顿一下,兴致勃勃的说:“不醉不归!”
大家听到都笑了起来。
慕伊不舍道:“我现在不想睡觉,我要和姐姐一起!”
梁文堇会意,立即说:“你们两姐妹肯定有很多事要聊,先不打扰你们,晚上我们用膳时再叙。”说着便和张愔退了出去。
房内只她姐妹二人,青霓便直接提起了王思轩,“我都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爹娘走了,我不在你身边,王思轩也……”青霓顿了下,“我知道王思轩的事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对“王思轩”三个字闭口不提,也刻意不去想起,伤口终于愈合了些,却被青霓这一问,功亏一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连带着与他有关的记忆都翻滚起来,重新吞噬她的身体和灵魂,痛的泣不成声。
她点头道:“是,他也走了!”
青霓也跟着流下泪来,想到那样一位飘逸仙姿的少年郎竟离开了人世,不由得为他哭一场,再想到慕伊所经历的伤痛,悲伤愈甚。
“你哭吧!这种痛一定不能压在心底,哭出来会好很多!”青霓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慕伊点头,其实当她再一次承认王思轩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事实,她明显感到痛苦的感觉不一样了,之前是“死的痛苦”,现在是“活的痛苦”,她知道这样的痛苦终将过去,以后的以后,她可以尽情的回忆与他有关的一切。
或许是梁文堇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一直在尽力开解她,两个人也经历了许多……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抱住青霓说:“姐姐,我很想王思轩!很想很想他!”
青霓听了,心疼的感叹:不敢想象你那时的痛苦,还好你熬过来了。我要多谢梁文堇,不然你很有可能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