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泉溪这次也才是第三次和秦茹见面,头两次分别是她送江乐乐过来,和她第一次任务回来。
江乐乐一见江泉溪就露出笑容,咯咯笑的不停,她和陌生前的婴儿不大一样,似乎这时候就有了记忆,哪怕和江泉溪很久不见,也还是能认出来。
“好孩子。”秦茹看着江乐乐,出声感慨,这孩子醒了不哭不闹,自己玩的有滋有味,饿了或者什么,都只是哼哼几声,一点都不吵人。
然后视线落在江泉溪身后的江少白身上,自从进屋就乖巧安静的坐在那里,这孩子的事情她听方简说过,也很可怜,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好孩子啊。”
“妈。”方简从厨房里走出来,体型夸张的身体,上面系着一个小巧可爱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勺子,“菜好了。”
“你这,我去盛菜,你陪着说说话。”秦茹一回头,就看见这有些滑稽的一幕,连忙解开方简身上的围裙,把勺子抢过来,风风火火的进了厨房。
方简和江泉溪对视了一会儿,他们分开才半天没见,是真的没有什么话题好聊。
“坐会儿。”方简指着沙发示意,坐下总比干站着好点。
秦茹离开客厅后,江泉溪才恢复了平常的安静样子,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这次的任务奖励已经下来了,有需要的东西可以打申请。”方简倒了杯水给江泉溪。
他们每次出任务,除了固定的工资,还会根据任务的难度给予额外的奖励,所以任务越是危险的队伍,成员越是富有,基本上不会缺少什么东西。
比起那些虚假的荣誉和责任感,在末世中,切实的利益更能支配他人。
“变异鼠的任务前天有另一个小队过去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下一个任务估计要不了多久。”一旦把话题转移到和任务相关的内容上,就不再显得那么尴尬了。
“大黄在童谦那里,上面临时有个任务需要它来完成,童谦送它去交接任务,估计短期内大黄回不来,下次的任务只有我们五个人了。”方简说起大黄的去向。
这个事江泉溪在研究所的时候就听朱瑾传达过了,听方简再说一遍并不意外,无论是大黄还是小鹿,都比她这个主人更有用处。
秦茹一出来,就看见两个人在讨论任务和队伍安排的事情,不由得叹气,她这个儿子,好像没有脱单的天赋,这是该讨论任务的时候吗?
秦茹对江泉溪的观感其实是挺不错的,小姑娘虽然长得没有多好看,可她儿子也不是啥帅哥啊,现在这不就挺般配的嘛。
虽然江泉溪体型是稍微胖了点,但方简那两米的大高个子,真找个身高一米五六体重十斤的,那更不合适啊。
而且,从这江乐乐和江少白这两个孩子身上,就能看出来江泉溪的心地善良,能加入特殊小队也证明了她自身的能力,秦茹觉得是真的没什么好挑的了,这都末世了,还要什么要求,合适就行呗。
“妈,我来吧。”方简起身接过秦茹手里的菜盘子,江泉溪也不好看着,起身帮忙。
很快,简单的几大盘家常菜摆在了桌子上,方简的父亲是建筑师,这次的建筑比较紧要,所以等结束了后才会回来,因此饭桌上并没有算上他的位置。
天演者的食量远超普通人,秦茹已经准备够多的饭菜了,结果仍然吃了个光盘。
秦茹眉头直跳,早在末世之前,方简的胃口就够大了,成了天演者之后,这饭量更是成倍增长,一顿饭吃没别人家三四天的量。
一旁的江泉溪不逞多让,只不过动作还算克制,没有给人什么恶感,但是那一碗一碗的米饭飞速消失,让人更觉得是什么魔术场景。
就连才九岁的江少白,也都吃了秦茹两三倍的食物下肚。
饭毕,秦茹放下碗筷,只吃了一碗饭的她,这个家里唯一的正常人,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又坐了一会消食的江泉溪起身告辞,秦茹没再挽留,只是让方简送她出门,方简也是真的听话,送她出了大门之后,就挥手直接再见了,没多说一句话。
秦茹见方简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突然觉得头疼,不知道儿子这么直男是遗传自谁。
方简早就察觉了自己母亲的想法,看着秦茹脸上不掩饰的表情,想了想,还是直接和秦茹挑明了说,“妈,我们都在一个小队,日夜相处,你不用这么着急,有感情了我们自然会在一起,如果相处不来感情,也不能强求,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她应该也没有,正常做队友就好。”
可惜,秦茹完全没有被劝到,她只是一副方简不能理解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理谁都清楚明白,可是身为家长的想看到子女成家立业的心情,不是简单用道理就能说服的。
秦茹倒是也抓住了重点,握着方简的手腕,语气沉重:“你们队伍里就这一个姑娘吧,你可看好了,别让其他人抢先了。”
方简:……
从方简父母的家里出来,江泉溪开着车往自己住处去,方简父母住的地方在另一个中高端的小区,那一部分基本上住的都是天演军军属,是末世前就加入了军队的军人家属。
和江泉溪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中间还要经过一个普通人混居的聚集地,像这种只居住普通人的地方,还有十多个。
和天演者居住的地方的区别就是,天演者们的住处是全天供电,只要每个星期使用一定数额的额度券,就能不限使用电。
而普通人住的地方是定时供电供水,早上六点到八点,中午十一点到一点,早上八点到十点,只在这三个时间里有电和水可以用,过了这个时间,再想做什么都需要自己想办法。
江泉溪出来的时候接近十点,于是路上就看见原本明亮的一栋栋楼,在同一个时间,全部没了光亮,一瞬间就从某个现实中惊醒过来。
这是末世啊。
离得远了,也还能听到那些普通人混居的楼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有吵架、有谩骂、有哭声……人间悲喜不一。
原本只是路过,江泉溪却敏锐的听到了在某个黑暗巷角里传来的不同的声音。
一脚踩下刹车,江泉溪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江少白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江乐乐,听见江泉溪的叹气声,只是乖巧抬头,“姐姐,我在这里等你。”
江泉溪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打开车门下去,顺着声音走进没有什么光亮的巷子里。
只能说人渣什么时候都有,并不区分末世不末世。
年轻女孩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满身痕迹,沙哑着嗓子哭喊到没有力气,身上是两个面容丑陋的青年男子,一个压着她的胳膊,一个……
旁边站着三个男的,只有一个人倚着墙壁叼着烟,吞云吐雾,另外两个人偶尔吸两口二手烟雾,围着他不停讲话吹嘘。
“就是,唐赫他算个屁,仗着自己的芝麻大权力狐假虎威,一个天演者都不是的普通人,还管到咱们平哥头上来了。”
“要我说啊,平哥你一巴掌下去就给他打残废了,还忍着他干嘛。”
被叫做平哥的男人,从嘴里拿出来烟,夹在手里,冷笑两声,“你们懂个屁,上面把这些普通人看的像个圈一样严,不是负责这块的天演者都不能接近,我要是能动手不早动了。”
“要不是我替了吴伟的岗,你们能有这机会睡女人?”平哥把剩下一半的烟随手掐灭,又装回自己兜里的烟盒,里面还有三根,外形都有些褶皱了,但他没有在意,很小心的揣回兜里,低声骂了一句。
“妈的,上面管烟管的太严了,半个月的额度券才能换一盒。”
说完,平哥又发泄似的朝着年轻女孩身上的那个男人骂了一句,“龚二你他妈的快点,老子还有一个点就得回去换班了,别让老子在这等你们结束等一个点,长得又短又小,办事还这么墨迹。”
“平哥,马上,马上。”龚二陪着笑,扭脸过来,“这不是两个多月没碰女人了嘛……欸,平哥你旁边那女人是谁?”
平哥楞了一下,“他妈的你小子还敢讲鬼故事吓我?”
只不过仍然还是回了下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不远的江泉溪。
皱了下眉头后反而笑了出来,朝着旁边一扬下巴,“去,你们也不用排队等着龚二结束了,这不是又有一个女的,你们快点结束,我也好回去了。”
“不是,平哥,这么胖长得不好看吧。”旁边人犹豫。
“是胖了点,但长得还行。”平哥说完踹了一脚过去,“有就不错了你还挑,这黑灯影儿的你看的见长相咋的,是女的不就行,赶明个拉来个男的脱了衣服你也照样上。”
江泉溪默默看着这五个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说了什么,确定了这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手里倏忽出现一把苗刀,这条巷子比较窄,不合适她那大开大合的环刀刀法。
苗刀出现在手里的瞬间,体型也消失了一半,这样更方便她在巷子里的动作。
平哥看见江泉溪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刀的时候,瞬间的直起身子,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是能力……”者。
声音破碎在刀鸣声中。
如同闪现一样,江泉溪瞬间穿透了几米的距离,出现在平哥的眼前,手里的苗刀刀刃竟然反射着某种光芒,映衬在平哥的眼睛里。
平哥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拦在胸前,下一刻剧痛传来,眼前是自己飞扬起来的两只断臂。
慢了几秒,平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惨叫出声。
旁边作势要扑向江泉溪的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鲜血溅了一脸,踉跄后退两步,面露惊恐的看着前方。
平哥没了双手,胸前也被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后退一步脚步不稳的摔坐在地面,仰着头惨叫。
他身前是无法理解原因突然变瘦的江泉溪,手中苗刀竖起,贴着手臂反握,眼神淡漠,明明落在他身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视他如无物。
江泉溪脚步轻巧往前一步,手中苗刀向上一划,刀尖从平哥双腿中间,一口气切开头颅,整个人瞬间分成两半,所有声音残留于空气,而后彻底安静。
无人再发出声音,空气中传来一阵腥臭,不知道是谁突然失禁。
迈过平哥的尸体,江泉溪走向那个从年轻女孩身上慌乱爬起来的龚二,不听他那语序错乱的话,苗刀翻转正立,刀尖轻挑,一个带血的头颅飞出几米,在年轻女孩的眼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抓着年轻女孩的另一个男人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一味的后退,而是手忙脚乱的在女孩的脖子上乱抓。
“你别、别过来,不然我掐死……”
飞起的头终究没办法说出来剩下的几个字。
江泉溪回身,看向那两个不知道是谁失禁了的男人。
“别杀我!”其中一个人反应迅速的下跪磕头,用力至极,乓乓作响。
“我没有碰过她!别杀我!别杀我!”
另一个人慢了半拍,也要低头下跪求饶,却看见的是自眼前一闪而过的刀芒,之后没有了任何感知与思考。
江泉溪手持着刀尖滴血的苗刀,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在。
这是末世,最廉价的东西,就是生命了。
没有收起手中的苗刀,江泉溪转身回头看向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年轻女孩。
无头的尸体流出来的血流淌了年轻女孩一身,恍惚间竟然像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要我帮你解脱吗?”
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开,江泉溪把刀尖横在年轻女孩的眼睛上方,刀刃上闪烁着的光芒,竟然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我的刀很快。”江泉溪补上一句。
“不。”年轻女孩眨了眨眼,眼泪混着血液从脸颊两侧流下,沙哑着声音开口,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齿。
“我要活着。”
苗刀消失在江泉溪的手里,也消散在年轻女孩的眼前。
……
“姐姐。”江少白欣喜的看着回来的江泉溪,又在看清楚江泉溪身后人影的时候,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安静下来。
披着一件毯子,全身湿漉漉的年轻女孩,沉默的坐上了江泉溪车子的后座上。
她抬起头,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前方,眼睛里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着。
“我叫容怡。”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