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白明知道不该过多的去追问这对姐弟的事,可他就是中蛊一般的忍不住。他是神,又身在这样的无魔世界里,根本不存在能够制衡他的东西,偏偏遇到连今后,总是产生很多匪夷所思的情绪。
就像今晚,看到连悯抓着连今的手时,他的心里立刻腾烧出一片陌生的、来势汹汹的邪火,这股邪火又在连今不断的说出那些‘表白’的‘甜言蜜语’时又奇迹般的消停了下去。
神白掩饰着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想打听什么,单纯的问问而已,你别想太多。”
连今坚信神白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对方这种欲盖弥彰的样子,在连今眼里,完全属于闷骚,而且是骚透了那种。
这种模样的神白,勾的连今心痒痒的,她好想逗逗他。
“不是亲姐弟啊,他是我妈在我八个月大的时候捡回来的,”连今故意停顿了下,幽幽长叹,“哎,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小学、初中都是一起上的。我们有过约定,将来一起上大学,要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未来也要相依为命,谁要是挣大钱了,就”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神白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变化,但连今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又出来了,而且更有山雨欲来、狂风大作的冷硬。
这时有一对情侣从旁走过,两人依偎在一起,彼此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什么‘你爱不爱我’‘我当然爱你’之类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冒。
这种你侬我侬的情景大程度上刺激到了神白,神白从随身储物戒里掏出那枚讹兽之眼,雷厉风行的朝那对情侣走去。
连今心里一咯噔,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神尊大佬要搞事情?是她刚刚说的太过分了吗?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等等,大佬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
连今站在原地有些纠结。
要不再看看?看看大佬究竟要干嘛?确定一下他对自己的好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了?
连今纠结的功夫,神白已经拿着讹兽之眼站在了那对情侣面前,他强硬的把讹兽测谎仪塞进男人的手心,然后目光凶恶的问男人“你只是玩玩这个姑娘的对吧?”
神白的眼神实在太过骇人,那男人腿肚子忍不住一哆嗦。
见对方不说话,神白低沉的声音小小爆发了一把“回答我!”
被这么一吼,男人差点跪下“没,我对她是认真的,我们”
讹兽的眼睛立刻收起五光十色,迅速变成漆黑一团
神白冷笑着取回他的测谎仪,留了个无情的表情给旁边的女孩“他在说谎,你们赶紧分手吧!”
然后,那对情侣爆发了‘要分手’字样的争吵。
这样的争吵声在神白耳中无比的动听,连他周身的戾气都消退了一些。
连今在一旁看的目瞪狗呆,没想到那颗大眼珠子还能这么用,更没想到的是,大佬居然发神经一样去拆散人家小情侣,这还是‘不染红尘’的神仙吗?人设崩的太快会遭天打雷劈的!
“走吧,回去了!”
连今灰溜溜的跟在神白身后,她好几次张张嘴,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连今是个通透的人,神白今晚的‘异常’让她有了更为清晰、更为大胆的认知。一直以来,她都在明里暗里试探对方,可神白的反馈都是若即若离,叫她根本把控不住节奏。
可就在刚才,连今明确了一件事,神白对她的情愫,或许要比‘好感’还要多一点点。
就是不晓得有没有上升到‘喜欢’的程度。
如果达到‘喜欢’的地步了,那么,她请求他留下来,她说他是个适合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他会应允吗?
连今脑海里不断翻腾各种结果,她既纠结又彷徨,还患得患失,根本不像平时那么镇定。
直到两人走到小院子宅门前,连今终于把心一横,牙一咬,硬着头皮、大着胆子拽住了神白的袖口。
神白转过头看向她,他背对着月光而站,整个人又陷在墙角的阴影处,连今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个”连今舔舔嘴角,继续给自己打气,“你把测谎仪给我用一下。”
神白停驻了两秒,随后一颗闪耀着光芒的珠子重新被拿了出来。
连今接过讹兽之眼,抬起头看向神白。
神白藏在阴影里,而连今身处月光下,她的每一丝表情都无所遁形。
连今很认真的说了一段话“你是神明,我是凡人,我不该觊觎你,却还是动了心。”
她手心里的讹兽之眼毫无波动,甚至璀璨的流光溢彩更增添了几分光耀。
她说的是实话,这个发现让隐在黑暗处的神白微微眯起了眼。
“不是崇拜,不是依赖,不是感恩,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心动。”
讹兽眼睛仍然保持原状,神白的食指又不受控制的动了动,那股由内而外的心尖上的瘙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喉咙处,使得他的喉管异常的干涩。
“你是神,该回到神的世界,可我不想你离开。我很自私,我想把你拉下神坛,陪着我,去当一世的人。”
“有生老病死,有三餐四季,有家长里短,有儿女双全,有一生一世。”
“我想和你有这样的一辈子,不是寂寞时的风花雪月,而是细水长流到值得把彼此刻在墓志铭上,最后毫无歉疚的说‘他们相爱了一辈子’。”
“神白,我想你做那个与我‘相爱一辈子’的人!”
从始至终,讹兽的眼睛都没有转换色彩,皎皎银辉被她捧在手上,宛如捧着一颗心。
她的目光很温柔,瞳仁里有着光芒,表情中埋着坚定,脱口而出的话流畅的经过深思熟虑。
莲色短衣短裤穿在她的身上,恰似漫漫幽夜里无声静开的荷花,红衣尽展,芳心初露,满目妖娆。
神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没有想太多,又或者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一种全然未知的热流自他干涩的口腔迅速往下,像一把火,将他的五脏六腑点燃灼烧。
与此同时,他的灵台却清光一片,无数道法印咒术吟唱,缥缈的梵音凝结一片片锋利的雪花,不仅把顿生的热感割裂,更迅速填充他的四肢百骸,跳跃的心脏被强行抑制住,直到陌生的情愫黯然消退。
他是神明,历劫千重万重,看透多少繁华,凡人的信仰、依赖、虔诚,对高居神坛之上的神明而言,都是过眼云烟。
她,自然也不例外。
神白拒绝失控的自己,方才体内陌生的躁动令他惊怕,他活了数万年,从未有过什么害怕的事务。
可就在刚刚,他产生了有了弱点的恍惚,他的心海多了一只发了情的雄兽,他的滔天灭顶般的占有欲和毁灭欲逐步苏醒,他正远离神格、步入魔渊。
像是证明自己并没有超出控制一般,他飞速的抢过被连今抓住的讹兽之眼,璀璨华丽的光亮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
“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连今看着眼前的微末的光亮映照出的面孔,心头陡然涌出紧张,但也很快恢复到淡然的状态里。
她大概晓得对方的答案是什么了。
连今低下头,叹了口气,她伸出双手,又覆盖住神白的手,把那颗测谎仪捂着,不让它泄露一丝光亮。
“我不需要答案,至少暂时不需要。等我想听答案时,我再向你讨要,可以吗?”
说完,连今抬眼看向神白的眼眸。
漆黑无光的阴暗角落,有一簇光破开鸿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