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任由虚弱的她跌落进自己的怀里。
“三公主?”柘荣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
卿言皱了下眉头,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是谁……一股浓郁的奇楠香幽幽地飘进了她的鼻翼,她的心急促地跳了一下,她依稀记得郗铭身上就有这股味道。
“郗铭?”她呢喃着,痴痴地笑了,她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吗?
柘荣的嘴嘟囔了几下,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卿言的眼泪却已不知不觉流了一脸,“郗铭,我还活着?你……你怎么会……来?我一直……一直在坚持,坚持着……能……能再见到你,你带我走吧……可是,真的……真的……好痛……”
柘荣怔怔地看着,看着她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来不及多想,他将她拦腰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朝两边吼道:“快传御医!”
秋菊拖着受伤的双腿,紧咬着牙关,一瘸一拐地急速地向外奔去。这种事情原本夏栀可以代劳,可惜,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悄然之间,郗铭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卿言,他,不忍再看。
性情有些怪异的他,并未显示出多少关切的神色,掩面睨向远方,若即若离地说了一句,“我欠你的人情,今日,已然还了,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
显然,恍惚中的卿言并未听清楚郗铭到底说了什么。
有些怨愤地望了郗铭一眼,柘荣低沉着声音驳道:“太子殿下这时候非要说这等话吗?”
“哼!”郗铭撇了撇嘴,他很不喜欢当时的那种意境,他不愿再看一眼血肉模糊又哭哭啼啼的卿言。抬脚欲离去,却又似被什么绊住了步伐,让他迈不出步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侍卫柘荣,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就留在这里吧。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必须展现出我们帝国的威仪来,誓死抵抗!要记住,你在这里,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我们城国的尊严!还有,记得把手帕取回来。”
“属下遵命!”柘荣恭恭敬敬地俯首作偮,脸上顿时闪现了一丝激荡的神色!
“誓死抵抗”这四个字,顿时勾勒起了柘荣无限的爱国情怀和英雄主义!让他不由地热血沸腾!是了,有了太子殿下的授权,他无需再顾忌什么。柘荣自艺成以来,未尝一败,他有自信,即便是大宛国的大内高手合力围攻,也未必就能将他擒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有十足的把握,孤身带卿言出宫。
轻轻地叹了口气,郗铭飘然远去。
夜,浓的化不开。
卿言从早晨便开始昏迷,嘴里念的最多的就是:“我要离开这里,郗铭,你带我走吧。”
从清晨到现在,郗铭都没有出现,守在她身边的,一开始只有柘荣一个人,到了后半夜,贤笠侍郎也闻讯赶来。
大夫在尽力救治,这么热的天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衣衫早已全部打湿。
柘荣在外屋不停地来回踱步,心里有莫名的担忧。他还记得她苍白的面容,以及她倒在自己怀里时眼角的泪水。
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倔?
他不禁轻叹一口气,如此清纯可人的姑娘,郗铭太子为何总是熟视无睹?反倒是一直藏在郗铭心中的那个人,让柘荣由衷地厌恶着!那简直是深恶痛绝!
很多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柘荣总想着潜入那个人的府邸,将那个人刺杀!
这种偷心的人,这种百般折磨郗铭太子的恶人,死了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柘荣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里竟是无比失落。
卿言的身上越来越热,躺在床榻上的她觉得伤口就像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痒过之后又痛的心底发颤。她的意识渐渐回到生长了二十几年的现代,那里有马路上奔驰的汽车,感人肺腑的韩国言情剧,有周董和方文山,有的言情,还有爽朗热情的帅哥……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那笑干净的如同初生的婴儿般。
他看的痴了,心,竟是那般被牵扯着。
“她怎么样了?”柘荣拧着眉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榻昏迷不醒的人儿,她的笑真美。
“呃——公主的伤很重,旧疾未痊愈,又添新伤,还发着高烧——”大夫指着卿言额头的那枚魅瞳之眼说道。
“尽力抢救吧!”事到如今,这也只是他唯一能对大夫说的话了。
有些无力地从病床边退了出来,眼神对上了同样落寞的贤笠侍郎,此刻的他已然是老泪纵横,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几岁,原本满头的青丝竟然成了满头悲白发。
“今日多谢关照了。”贤笠侍郎泣不成声。
柘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侍郎大人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只可惜我们晚来了一步,让公主倍受煎熬了。”
“哎,这宫里恐怖是住不下去了……”
柘荣摇了摇头,“侍郎大人请放心,我们太子殿下已经跟长公主商榷过此事了,长公主承诺,不会再为难三公主。而且,太子也命我在此守护三公主,直到她康复。呃,天色已晚,大人要注意身体啊,赶紧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在。”
贤笠侍郎哀怨地擦拭了一下渗到眼角的泪水,“卿言这个样子了,我还怎么睡得着?哎,怪只怪我没用,我无权无势,我保护不了她。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整天让她担惊受怕,我真是愧对倪家的列祖列宗!”
柘荣再次轻轻拍了拍贤笠侍郎的肩膀,“侍郎大人不必自责了,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你不会懂的,总是是我对不起女儿,我……”贤笠侍郎再次情绪失控,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