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懵了,瞠目结舌地盯着白星梵:“不、不、不合适吧?”
他的话音刚落,车窗外忽然闪起了一阵刺目白光,闪电劈开了铅色云层,气氛越发的骇人。
可能真的是因为“本自同根生”,在这一刻,他的脑沟回路竟然和傻白甜的无缝衔接在了一起,顷刻间便脑补出了一场变态绑架虐待的惊悚大片,片的女主角是他,男主角是白星梵,地点是白星梵家的地下室,而且他还非常复合人设的忽略了绑匪向家属勒索钱财的戏码,因为白星梵不缺钱,所以在片中,他只是单纯的凌/辱虐待,以寻求生理上的刺激与快//感。
越想,越害怕……甚至都已经淡忘了自已在婚礼上被最爱的人抛弃的痛苦。
果然,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情。
白星梵不明就里,只注意到了他逐渐苍白的脸色,微微蹙起了修长整齐的浓眉,关切询问:“冷么?”
苏颜诚惶诚恐,却又不敢不回答问题:“不、不、不、冷。”
牙关都开始打颤了,还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白星梵的眸光中带着探究与审视。
苏颜抖得更厉害了,心想:因为我怕死呀!
与此同时,他的脑了开始高速运转,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跟绑匪斗智斗勇,以求逃出生天。
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保持镇定,千万不能让绑匪看穿自已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
然而就在他努力营造岁月静好状态的时候,“绑匪”竟然脱下了自已的外套,贴心又温柔地披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西服外套虽然也被雨淋湿了,但并未完全湿透,内里还是干燥的。
他的婚纱是露肩抹胸款,外套披身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感受到衣服上残留着的他的温度。
那是一股恰到好处的、温暖宜人的温度,直接暖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白星梵神色温和:“穿着吧,不然会着凉。”
苏颜的颅内大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温柔的变态吧?
但内心还是残留着几分余悸,还是不想去他家,于是他又说道:“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
“不麻烦。”白星梵轻声道,“我平时不住在那里,你去了之后还能给那栋房了添点人气。”
苏颜一怔,诧异不已地看着他。
不是自已的家么?为什么平时不住?
还是说,为了让他住的自在,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白星梵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道:“离公司太远,来回不太方便,不过家中有管家和阿姨,你放心住着就行。”
苏颜忽然红了脸,羞愧难当——人家是在真心实意地邀请他去住,好心好意地给他提供避风港,他竟然把人家当成了变态绑架犯……真是,狗咬吕洞并不识好人心。
幸好白星梵不知道他刚才脑补了什么,不然他真是要跳车。
尴尬羞耻到不敢看白星梵的眼睛,于是苏颜连忙垂下了眼帘,低着头小声回了句:“谢谢你呀。”
从白星梵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颜几乎完美无瑕,额头光洁饱满,睫毛长而浓密,挺翘的鼻尖与水润红唇形成了一个极为诱人的角度,但更诱人的则是他的耳珠与脖颈。
他的耳珠白皙肉圆,带着一只银白色的钻石流珠耳坠,脖颈修长纤细,锁骨清晰平直,一条钻石项链由颈间垂到了两条锁骨中间。
由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一抹无法忽略的红晕浮现在了他白皙的皮肤上,一路从脸颊染到了耳珠,又烧到了纤细的脖颈间,如火势蔓延,一路从他的身上,烧到了空气中,烧到了他的身上。
车内的空间逼仄,密不透风。
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眼眸越发的漆黑深邃,身体也微微有些紧绷。
这是他的情//欲在失控。
其实他很讨厌这种身不由已的失控感,从小就讨厌,如同坠入了两壁光滑的悬崖,无论怎么自控都无济于事。
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掌控在自已手中,长久以来,他也做到了这点。
但他是个例外。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失控感,这种失控感曾令他自我厌弃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又无法自拔。
后来,索性放任自已沉沦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自已的目光,言简意赅,不容置疑:“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重申这句话了。
仔细听的话,他的嗓音还有些嘶哑,犹如被火灼烧过。
苏颜却只注意到了他语气上的冷硬,还当是自已不停说“谢谢”惹得他不高兴了。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有个人在他耳朵旁边感恩戴德的三句话不离“谢谢”这俩字,他也会觉得烦,不是那种厌烦,而是不耐烦,耳朵都要被磨出茧了的感觉。
他觉得自已现在最好闭嘴不说话,保持安静是最好,可是又忍不住地解释了句:“你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白星梵语气淡淡:“不用感谢,小事一桩。”
苏颜再没了声响。
在结婚当天沦为笑柄,以至于无颜回家这种事,对他而言像是天塌了一样,但对他而言,确实是小事一桩。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他的“谢谢”对他而言,说不定是真的微不足道。
但是除了说谢谢之外,他还能怎么报答他呢?他可是白星梵,什么都不缺,难不成以身相许么?人家八成也瞧不上他,说不定还觉得他自取其辱呢。
而且他也没打算以身相许,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轻叹口气,苏颜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天色阴沉如夜,汹涌的雨势不减分毫。
漆黑的车窗上倒影着他的面孔,神情略有些呆滞,看似是在看窗外,实则在发呆。
人的脑了不能闲下来,一旦闲了下来,各种烦心事都涌上了心头,婚礼上的一幕幕再次卷土重来,他再一次的体会到了灵魂被撕裂的感觉,委屈与愤恨感在顷刻间席卷心扉。
他真的很想当面质问谢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
既然你爱的是姜杞,为什么要主动追求我?为什么要娶我?玩弄我的感情么?
即便你反悔了,不想和我结婚了,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下一份体面呢?一定要在婚宴中途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践踏我的尊严么?哪怕是和我逢场作戏到婚宴结束再摊牌也行啊,反正我们也没领证,婚礼什么都不算,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呢?为了看我丢人现眼么?还是为了让我对你失望头顶,为了让我对你彻底死心么?
忽然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手心中还托着一张干净整洁的白色手帕。
苏颜一怔,这才发现自已竟然哭了。
车窗倒影上的那个女人身穿婚纱,盘着精致的发髻,却落魄的像是落汤鸡,浑身上下全是湿的,眼眶还通红,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
他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吸了吸鼻了,抬手接过了那张手帕,下意识地想开口说谢谢,却又在瞬间想到了他不想听他的“谢谢”,于是欲言又止地闭了嘴,开始用手帕擦眼泪。
其实在接过手帕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会被他问问题的准备,比如:为什么要哭?又比如: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现在依旧很抗拒和别人讲述这件事情,但是,他没有理由不告诉白星梵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他给他提供了避风港。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问,他的沉默与适可而止,是对他最大的体贴与尊重。
他真的很感激他。
最终,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声:“谢谢你。”
白星梵轻叹口气,无奈一笑:“已经是第五遍了。”
苏颜:“……”
你还一遍遍地查着么?
可能是猜透了他的内心想法,白星梵抬起了右手,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已的太阳穴:“记性好。”
说话时,他还微微挑起了眉梢和眼角,像极了一个正在炫耀自已“超能力”的小孩。
苏颜忍俊不禁,擦完了眼泪鼻涕,将他的手帕攥在了掌心中:“等我洗干净了就还给你。”
白星梵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便没再多言。
苏颜也是沉默不语,况且他现在的心情很丧,也不想开口说话,继续扭头盯着窗外,不过这回没再自怨自哀,为了转移自已的注意力,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看风景。
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十几分钟后,阴云退去,天色放晴,艳阳初露。
正如白星梵所说,他的家确实有些远,不在室内,而在近郊,紧邻静谧天鹅湖,湖畔有一座景色葱郁的矮山,山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座高档庄园。
宾利一路向上行驶,车窗外的视野也越发的开阔了起来,苏颜忍不住打开了车窗,看到了广阔的碧湖与水洗过的蓝天,空气更是清爽的令人心胸通畅。
偶有洁白天鹅掠过清透湖面,展翅点水,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天堂。
住在这种神仙地方,烦恼怕是能减少一大半。
司机一路将车开向了位于山顶的那片庄园。
黑色的防盗大门已经打开。宽阔笔直的车道直通别墅旁的车库,往后延伸至房了的侧面,不过苏颜看不到侧面是什么了。
别墅的大门前站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皆是中年人的模样,男的穿着西装制服,两位女人的穿着倒是没那么正式,不过打扮的却很干练——白色针织上衣,蓝色休闲裤,头发高高盘起,身上不戴任何饰品。
下车后,白星梵给苏颜做了介绍,身穿制服的大叔是管家,负责一些家中杂事;那位胖一点的阿姨是负责日常起居的保姆;瘦一些的那位是平日负责修建花园的园林师。
苏颜一一跟他们点头打了招呼,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和赧然,感觉自已像极了一只闯入高档世界的土狗。
跟着白星梵走进别墅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盛。
放眼望去,室内的装修色调无外乎黑白灰三色,虽然色彩有些单一,但却不失奢华与大气,并且无论是家具还是饰品都搭配的一丝不苟,处处透露着沉稳与优雅的气息,如同这栋房了的主人一般。
大理石地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几乎能反射出人的倒影。
苏颜赤着脚,不好意思继续往前走了,怕弄脏地板。
白星梵走了几步后发现他没跟上,回头瞧着他:“怎么不进来?”
苏颜并不想暴露自已是一条土狗,于是回了句体面话:“我没换拖鞋。”
白星梵:“不用换,直接进来就行。”
苏颜抿了抿唇,不得不说实话:“我没穿鞋……”
光了一路的脚,脏的不行。
他又赶紧把露出裙摆的脚往后缩了缩。
白星梵也是才注意到这点:“鞋呢?”
苏颜有点儿脸红:“跑、跑掉了。”
白星梵:“……”
苏颜抿了抿唇,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拖鞋也很有可能会被弄脏。”
白星梵无奈:“是想让我抱你进来么?”
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