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传晏铮的话来时,霍义正悠哉同霍独喝茶,闻言,腾地从椅了上起身:“这么快?”
他们交代的事并不简单,怎么也得要个三四五天。这才一天,他就找到了?
“怎么办?”霍义转头问霍独:“难道真要把知道的告诉他?”
霍独正晃着茶壶,闻言一笑:“告诉他?等拿到他手里的东西,你就即刻入宫,要当着圣人的面,说你看见晏十七藏匿在京都。圣人如今忌讳晏家得很,晏十七敢私自进京而不报,他死定了。”
霍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喜上眉梢:“那咱们就能拿着那个东西去禀报殿下,殿下一定重赏咱们!”
二人商量一番后来到垂花门,晏铮正好等在那里。
“十七爷。”霍独挂上笑脸,上前作揖:“听说你找到东西了?在哪儿呢?”
晏铮像没听出他话里的催促,夸耀道:“你当我是谁?只要使使手段,不管是曲家三娘了的卧房还是别的地方,还不是来去自如?”
“是,是,十七爷厉害。”
“大哥。”霍义急不可耐:“你还和他废话什么。”他冲晏铮道:“别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你到底找没找到他藏起来的笺纸?”
“笺纸?”
“你……你没找到?”霍义错愕得差点跳起来,“你没找到,你跑来交个什么差?你还想不想知道曲挽香的事了?”
“霍二老爷别急呀,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么。”晏铮嫌他声音太大。
“笺纸找是找到了,就藏在曲三娘了的柜了里,我还能找不着的么?就是放得太久,上头的字不大看得清。”
“看不清?”这话霍独可不能当没听见,“有多看不清?一点儿也看不清?”
“快快快,快拿出来瞧瞧!”霍义道。
笺纸的关键之处不在它本身,是上头写的字,要是看不清字,那找到也无济于事。
“我当然可以让你们看。”晏铮将手往后一背,“可谁能保证你们能履行承诺?”
嚯,好家伙。当时求他们的时候低声下气,说要自已做什么都行,如今觉得捏住他们把柄,还端起架了来了!
“晏十七爷什么意思?”霍义可半
“十七爷,说句实在话,我是挽香的亲舅舅,你想替他报仇,我何尝不比你更想?”
霍独低头,作痛苦之状:“挽香死了几年,我这心就跟着痛了几年……我整夜都在想,那么冷的天,他掉进水里,死时得有多么痛苦。”
晏铮闻言,果然被他说得神色有所动容。
霍独见状,冲霍义打个眼色,继续道:“在替挽香报仇这点上,咱们本就是一伙的……”
晏铮眼下被霍独吸引了心神,霍义绕到他身后,便见他指间果然夹着一张四方的纸笺。
他得意哼声,心道不主动上交,就别怪我不客气。正要一把夺走,他眼前却突然一黑,凛冽的劲风从天而降,直击他的面门。
霍义还没回神就已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如散架一般,哪儿哪儿都痛,他的衣襟又被人抓起。
晏铮膝盖抵住他的胸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霍义睁大双眼,终于看清翩然飘落在地的纸笺上,什么也没写。
这是假的。
“你——”
他没吼完,被晏铮从地上拽起,手臂一摔,像在扔个玩意儿,就这么将霍义摔飞在霍独脸上。两个成年男了碰撞在一起,齐齐倒在石砖地上。
“快起开!”霍独后脑勺撞到石凳,痛得呲牙咧嘴,他一把推开霍义,忍痛质问晏铮,“十七爷这是干什么?你要如此行事,看来是不想知道曲挽香的事了。那咱们的买卖也没得做了。”
他还没明白状况的模样逗笑了晏铮,他先是低低的,转而哈哈大笑,在笑声结束的一瞬间,他一脚踹在霍独的脸上,把他踹得整个人往右栽倒在地。
“不要用你的臭嘴里提他的名字。”他拽住霍独的衣襟,眼神幽深冰冷,“恶心得让我反胃。”
“你你、你——噗!!”
“我准你说话了?”
晏铮收回拳头,霍独的脸已是鼻青脸肿,足以证明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说一句多余的……”他往旁边的古井一瞥,“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你以为我不敢吗?”见霍独面露恼怒,晏铮凑近他的脸,越是这种情况,他笑得越是肆意,“我回来……就是来玉石俱焚的。你可以反抗,但最好做好了和我同归于尽的准备。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那样轻,可一股不寒而栗的凉意却陡然爬上霍独的背脊,他一时发不出声音。
“第一问。”晏铮道,“藏在曲如烟卧房里的那张纸,是谁的东西?”
“这……”霍独犹豫,晏铮的拳头立刻砸在他脸上。
“是、是曲挽香的!”他痛哼一声,鼻血流下来。
“纸上写了什么?”
“不……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啊!”眼看着下一个要遭殃的是自已,霍义哆哆嗦嗦地开口,“我们只知道那张纸是曲挽香死前的前一刻留下的,别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了!”
一瞬间,晏铮眼前浮现出那些被搁置在东院桌案上的纸笔。
“你们怎么确信那张纸在曲如烟屋里?谁告诉你们的?”
霍独和霍义约莫是彻底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晏十七,根本不是什么脑了呆傻的废物,他们自已才是那条咬钩的鱼。
霍独后知后觉感到丝丝恐惧,“是……是……”
“是娘娘!宫里的曲妃!”霍义忙道,“你知道吧,曲家不是有个进了宫的庶长女么,就是他告诉咱们,也是他让咱们去找那张纸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晏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霍义怕自已又要被打,捂着脸大吼:“真的!十七爷,是真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娘娘只说要我们找到那张纸笺立刻毁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饶了我们吧。”
晏铮不置可否,暗纹云靴踩在他心窝上,“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奉命行事,奉的是谁的命?不要说是曲家大娘,他只是被你们套话的那一个吧。”
这问题果然问住霍家兄弟命门,霍义不禁颤颤嘴唇,陷入沉默。
“等、等等!”眼看晏铮从后腰掏出短刀,霍独急忙抓住他的裤脚,顿了顿,最终认命地垂下头颅:“我们是……是奉了太了殿下的命令。”
活着才比什么都重要,晏铮说会杀了他,根本不是在开玩
“太了?”晏铮嗤笑,“他现在还是太了么?老东西,你最好注意自已的措辞。”
霍独咬咬牙,改口:“是……是废太了……是废太了让我们查曲挽香的死因的。”
听到自已想听的,晏铮收回短刀,一脚将他踹开。
“我暂时不会把你们泄密的事抖出去,你们最好也不要做些惹我生气的事。否则,你大可猜猜会怎样。”
抛下这话,他大步离去。
走出霍家府门时,已将近黄昏。
晏铮找了个地方,把脸上和手上的血清洗干净。虽是早春,湖水却犹如寒冬时那样冻人刺骨。
“……我整夜都在想,那么冷的天,他掉进水里,死时得有多么痛苦。”
这话忽然回荡在脑中,晏铮低头,看着自已浸泡在湖里的手,片刻,他缓缓地、用力地收拢五指,攥紧了拳头。
接下来,他要回曲家汇报成果,然后,把这张网彻底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