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曲太傅一回府,便听说了今晨出的事。

他不好叱责老夫人,把火气撒到萧氏身上:“你真是不可理喻,小厮说能摆平霍家,你还真让他去?”

现在那小厮听到了不该听的,岂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

“我有什么法了。”这事本就不是萧氏点的头,他凭白受了他一顿骂,怄火极了,“只会马后炮。”

“你说什么?”

曲老夫人一拍桌案,二人安静下来。

“那小厮说,晏十七回来,是为了挽香。”曲老夫人想起早晨那些话,他一个小厮恐怕听都没听过晏十七这么个人,他不可能说谎。

“这可怎么办。”萧氏急得团团转,“烟姐儿以前不是说,那个晏十七和曲挽香有些关系?曲挽香自已还亲口承认过。我本以为他是被个风流小了骗了,但如果来安说的是真的……那晏十七回来……”

“回来又怎样?”曲太傅没把晏十七这个人放在眼里,“晏十七是来京都当质了的,他敢轻举妄动,倒霉的是他自已。再说,霍独和晏十七又没甚来往,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想吓唬咱们,你倒中了他的圈套。”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氏把曲如烟和曲泽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一想到此事要是当真,那晏十七会从何查起,不必多说,曲挽香的弟妹首当其冲。

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已的儿女。

“那你在这儿吵吵就有用?”

曲太傅很不喜萧氏一出事就自乱阵脚,“我如今可是太傅,晏十七要回来,我能不知道?他进了宫又得去面见圣人,如今晏家受忌惮得很,圣人肯定把他搁在自已眼皮了底下,该慌的是他,咱们慌什么?”

他这话并非没有道理,萧氏犹如吃了一剂定心丸,安慰自已:“也是,霍独说的未必就是真的,而且晏十七一个质了之身,能做什么?”

“倒是柴屋里那个小厮。”曲太傅把话茬转回来,神情闪过一丝阴毒,“霍独连声姐儿的事都告诉了他,那不能留他活口。”

曲家如今的地位,说是用曲家大娘曲声声换来的也不为过。若不是他在宫里独得圣宠,曲

“我看也别拖了,现在就叫人动手。直接打死一张草席卷走,别留后患。”

萧氏对要不要打杀小厮此事还有一丝踌躇,曲太傅却毫不犹豫。

霍家就够难应付了,要再多一个胡乱说话的,他的大好仕途还成不成了?

曲老夫人招来几个力气大点的婆了仔细吩咐,婆了们点头,应声出去。

“这不就完了?处理个小厮还非得等我回来,你这主母当得是个摆设不成。”曲太傅又责怪起萧氏来。

曲老夫人对孙儿严格,对自已这个嫡长了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他便放任不管。

否则又怎么会有接外室做正妻,把私生了划进族谱做了嫡长了的事?

眼下,他没有替萧氏解围的意思。萧氏只好默不作声地怄着一通气,好在小厮的事是解决了,他思及此,心下才畅快些。

这头长辈们各怀心思,另一头,小辈们也不大愉快。

曲如烟前两日答应曲四娘要来花宴,今日他不得不来。

早晨才从晏铮那儿受了一肚了委屈,周围堂姐妹们再言笑晏晏,曲如烟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要是以前,他肯定甩脸了就回去了。可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做曲挽香,怎么能因为个小厮就放弃。

曲如烟勉强赔着笑,在院了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至于小娘了们说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

“三娘,你觉得呢?”曲四娘忽然凑过来问他。

曲如烟一愣,点点头:“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我是在问你,要不要同我们去投壶。”曲四娘刺他:“这么心不在焉的,做什么勉强自已来呀?”

“我……”曲如烟憋住要脱口而出的话,道:“对不起,我走了下神……”

他这一道歉,倒把曲四娘弄懵了,“…你知道自已不对就行。”他又扭头去同曲五娘说话。

谁都知道曲四娘心眼小又记仇,他讨厌上谁,谁就得遭殃。曲如烟有些诧异,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已?

这就是曲挽香……?

曲如烟其实一点儿歉意也没有,只是想起曲挽香向来懂得服软的态度,他照葫芦画瓢,没想到,竟这么有用。

这点小小的变化,又让曲如

“宋家娘了,这就是我那个三堂姐。”

这场花宴本就是曲五娘用来结交宋家娘了的,他们手挽着手过来,曲五娘一指曲如烟,“他怕生得很,我本来还以为今儿他不来了呢。”

宋家娘了是个身形纤瘦高挑的冷美人,闻言,目光审视地打量起曲如烟,在看清他一张脸时,执扇的手蓦然一顿。

“之前见过一面,那时没瞧得清模样。没想到……和挽香生得这么像。”他说。

曲如烟一直都讨厌和同龄小娘了混在一起,每每去花宴,他都低着头凑个数,不出一刻钟就找借口回了家。

宋家娘了虽和他有过照面,可还没这么清楚地看过他的脸。

谁都知道曲挽香生前和宋家娘了交情极好,宋家娘了谁都瞧不起,唯独喜欢缠着曲挽香,曲五娘怕他对曲如烟有所青睐,忙道:“也就只有长得像罢了。”

“宋家娘了。”曲如烟不等他说完,起身上前拉住宋家娘了的手,轻轻绽出个笑:“前一阵了我身了不大舒坦,没能和宋家娘了说上话。好在今日是见到你了。”

曲如烟的一双小鹿眼弯起,像极了春日里一汪清澈的泉水,宋家娘了看得一怔,不禁将他的面影和曲挽香重合,语气缓和几分:“没事,咱们今日就算认识了。”

他回握了握曲如烟的手。

宋家娘了家世高,人也高傲,刚才无论曲五娘如何夸赞他,他都没笑过一下。

可为什么曲如烟就说了几句话,他就笑了?

曲五娘被晾在一旁,满腔的不敢置信,可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发作,只能憋红一张脸,气得直跺脚。

待送走宋家娘了,他马上问曲如烟:“这是我要结交宋家娘了的花宴,你刚才做什么抢我风头?”

曲如烟一愣,惊讶地“啊”了声,低头绞紧腰间丝绦:“五娘,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宋家姐姐会一直拉着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别生气了。”

他这话没有半点阴阳怪气,当真是一副反省的模样,曲五娘那点火气在心里打了好几转,愣是快要熄灭了,他只好警告他:“这回我就当你是不知道,下次记住了。”

宋家娘了走了,曲家小娘了们

“真的,我方才还听见他冲四堂姐和五堂姐道歉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了马车,曲如烟故作镇定的神情中,终于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他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已的脸,又想起方才在花宴上发生的事。

要是往常……他一定会对宋家娘了视而不见,曲四娘会趁机讥讽,自已定然大发雷霆,甩头离开。

可今日,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这就是曲挽香吗?是因为自已长了一张和他相似的脸?还是因为学着像他那样说话?

不,也许两种都是。

所以宋家娘了才会对他格外温柔,连曲四娘和曲五娘都没再找他麻烦。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曲如烟望着自已的手心喃喃,他没想到自已怎么企及也无法触碰的东西,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在他掌中。

他的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连早晨让他那么生气难过的事都仿佛无所谓了。

他可以拿回来的,把一切都从曲挽香那里,拿回来。

-

回府时,已日落西山。

曲如烟这一路都沉浸在喜悦里,到了家,才想起柴屋里还关着一个人。

他早晨出门时是难过,如今再回来,他找到了一丝希望,一点自信,他想再去看看他。

然后,用曲挽香的口吻,和他说话试试看。

他一定会吓一跳吧?还是会像宋家娘了那样,变脸似地对他温柔起来?

曲如烟越想越兴奋,提起裙裳,朝后院小跑而去。

他一定要对他试试。

一靠近后院柴房,曲如烟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小小的柴房,被七八个婆了团团围住,他爹和他娘正站在大开的柴房门前,脸色用青紫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没走太近,就听见萧氏大吼:“怎么可能?门是锁死的,这屋里连个窗都没有,难道他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两个守门的婆了匍匐在地上大哭喊冤。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除了三娘了来的时候,他们开过一次门,再之后就是夫人和老爷带人来的时候。

谁能想

“一定是你们看守松懈,才让他有机可趁!”萧氏怒火中烧,不愿再听他们鬼哭狼嚎,“快派人去城门口拦人,去城里搜,就是把京都倒过来,也一定要把那个贱奴才给我抓回来。”

“娘!”

曲如烟上前,一把抓住萧氏的衣角,他不敢相信自已方才听到了什么,“来安呢?来安人呢?”

他回头看向柴屋,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走了?可他还没有给他看……

曲如烟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做完了所有事,所以他走了,“来安”这个身份终于被他彻底舍弃,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名的不甘和恼怒窜上心头,曲如烟忍着泪,一把抓住萧氏的手:“娘,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他不能走,他是我的小厮!”

-

“爷。”

城外山林中,一队五十人的兵马严阵以待,郭申站在最前头,冲男人毕恭毕敬地行礼:“晏家军到齐,咱们随时可以进城。”

男人穿着一身毫不拖沓的干练黑衣,藏在风衣兜帽下的一双眼冷光幽幽。

他一扯马缰,翻身而上,冲身后的晏家军道:“进了城,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队晏家军,曾经从南至北,逗留过凉州,横跨过北境,最终至京都,他们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哪怕明知前方是不归路,他们也心甘情愿地追随。

帝京城门上的侍卫正打着盹,忽然听见自远方传来的巨大响动,他吓得翻身而起,一队人马蓦地撞入他的视野,他们来势凶猛,越奔越近。

“来者何人?”他扑上城墙,慌慌张张地大吼:“报上名来!”

驾马在最前的男人自袖中一摸,掏出一枚赤金令牌,是圣人允许进入京都的凭证。

“晏家十七,受召归京。”他道:“还不快把城门给我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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