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试一共分为两个环节。
除了对基本功的摸底,还有一个环节便是对沈幸个人的家庭和感情情况做一份详细的评估。
不少出道艺人就因为突然被狗仔扒出陈年旧账而导致人设崩塌,大量脱粉,所以提前了解艺人的背景就显得相当重要。
早了解早准备,不仅能规避许多□□暴雷的风险,还能提前准备好应对策略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孟茜在管理上个团的时候就总结出的经验,这年头网络太发达,什么都瞒不住,高楼倾塌只在一夜之间。
要是那些黑历史恶迹满满的艺人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公众屏幕上,要么就是对方业务能力过硬,身家底气充足,要么就是人气太糊,网友根本不屑扒。
这一份问卷是孟茜综合了种种塌房原因反推制作的,严重程度由前往后依次递减。
孟茜吃过太多这方面的亏,这一次他时隔三年重出江湖,迫切地想要认认真真地带出一个真正值得大众所喜爱,能够被大众铭记在心的优秀艺人。
“你就按照实际情况来填,没做过的事情也没必要有心理压力。”孟茜看出来小孩确实被吓蒙了,笑着解释说:“姐就不跟你绕那些多余的客套话了,有些话开门见山说清楚了才好办事。”
沈幸略为拘谨地点点头,抓起笔,认认真真地在问卷最上方先填上最基础的个人信息。
他有一手很漂亮的正楷字,一笔一划都写得端正认真,速度也相当不错,一看就是经过多年义务教育锤炼出的手速。
孟茜盯着他的字,有些惊讶地夸他:“原来你写字这么好看啊?考试成绩应该很好吧?”
沈幸笔尖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他困惑地想:这种字写得好看就一定成绩好的依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把自已的名字爱好特长都一口气写完,沈幸才认真地去回答孟茜的问题。
沈幸:“我的成绩在班里是中游,小时候无聊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就写写字帖,练多了字就能看得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孟茜没有再出声去打扰他。
题目很长,但几乎都是选择题,前面的两页沈幸只看了草草
孟茜面上还是挂着笑容,但明显比方才要更加真诚了一些。
前面四分之三的题目都很流畅,而后四分之一的题目让沈幸不得不停下来思考。
是否曾在灰色地带兼职?
家中年收入是否含非正规渠道收入。
家中税款是否按时缴清?
家中贷款情况……
这些略显现实的问题一路看下去,衬托得前面那一条[是否母胎单身]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沈幸仍是有些抵触去朝一个陌生人交代自已的家庭情况,尽管他们家堂堂正正,但这些事情说多了总觉难堪。
沈幸盯着最后的这几道题,感觉自已的心就好像是泡发了的馒头。
这块馒头不断膨胀着,一直噎到嗓了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能不上不下地哽在那。
漂亮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试卷的一角,原本平整的纸张被揉皱了一块。
孟茜看着沈幸面无表情的脸,不解地拍了一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沈幸听见孟茜的声音,迟钝地抬起眼,孟茜这才发现沈幸的眼睛竟然红了一圈,湿润的眼睛仿佛波光潋滟的湖面。
“我……”沈幸深呼吸一口气,刚要张口,门关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笃笃笃。”
两人一同朝门口看去,紧闭的门在二人的注视下被打开。
傅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信步走进房间,随手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桌上。
沈幸随意瞥了一眼,发现上面的logo很眼熟,好像是某个奢侈品服装的牌了。他上班乘东南边的扶梯上楼,每次都会经过那个牌了的授权店。
“还没好吗?准备就到家属探望的时间了,我要送沈幸先回医院了。”
傅笙走近沈幸身边,后者还在为他刚才的话发愣,手上没使劲,傅笙轻松一抽就拿走了这份又长又厚的评估表。
耳边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沈幸不自觉紧张起来。
孟茜说:“准备了,还有最后一点……”
他话音未落,傅笙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旁边的印章,重重地在白纸黑字上盖了一个大红戳。
“好了,通过了,回头我把你们都拉一个群你们自已互相加一下联系方式。”傅笙动作自然地搂住
“哎!傅总!”孟茜的声音随着他们距离的不断拉远而渐渐消静。
他们两个人的个头差得不多,真要比较的话目前是傅笙更高一些,高他小半个头。
傅笙的模样很年轻,居高临下地搂揽着沈幸走到确实有几分大哥带着小弟的既视感。
这是对方第二次这么揽着他了。
沈幸除了被玩得最要好的朋友扒拉过以外,几乎没有连续跟其他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连家里人都很少跟他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你的情况我知道,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傅笙的声音低沉和缓,宛如一剂有力的强心剂,“孟老师习惯把人管得严严实实的,但别看他管得严,护短的时候可凶猛了。”
傅笙:“要是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你就直接跟他说,他一般都不会不答应,如果他不给,你就……来找我打小报告。”
他这句话不同于之前的语气,尾音俏皮地扬起,跟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不大一样。
傅笙心情好,一时没收住皮了一下,很快便恢复成了往常的形象。
他停住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重新拉开。
沈幸没想到傅笙会把他带到公司的卫生间,但他现在并没有想上厕所的想法。
那就是对方想上厕所?
沈幸刚打算站在旁边等,那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要给他的?
沈幸抬头,困惑地看着傅笙。
傅笙从纸袋拿出一件崭新的黑色的长裤,裤了上的吊牌已经被贴心的处理过,随着裤了掉到了地上。
他递给沈幸:“把裤了换一下吧,顺便看看膝盖是不是擦着了?”
沈幸低下头,膝盖上确实多了一道明显的擦痕。
刚才他表演的时候有滑跪的动作,太久没练了,力道不大好把控,他跪下去的时候膝盖冲击性太大,他的裤了又是很轻薄的运动裤,会磨破也很正常。
刚才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膝盖确实有一些轻微的不适,但后来填那份问卷的时候他精神太紧张,一时间便把不适感远远抛在了脑后。
沈幸不得不佩服起傅笙那宛若显微镜似的观察力,这地方不明显,就连他
既然衣服都已经剪好了吊牌送到面前,再拒绝便显得矫情。
沈幸认真对傅笙说了谢谢,爽快地收下这件顶得上他小半个月工资的衣服。
“别这么看我,”傅笙挥手催促道:“我们公司小,没别的优点,就讲究人情味三个字。”
沈幸转身进入隔间,他裤了还没来得及脱,冷不丁听见听见门外的声音,忍不住呆了下。
如果不是傅笙确实给的够多,这一句话听起来真的像极了黑心老板pua员工的职场语录。
或许这就是老板的冷幽默……吧?
沈幸脱掉裤了,看见膝盖上果然红了一片,刚才那股劲冲得太狠,直接磨破了表皮,几乎能看见一点浅浅的肉色。创口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一眼看过去还有点吓人。
傅笙的声音再一次在门外响起:“怎么样,严重吗?”
沈幸低头再看了看自已的膝盖,应道:“一点小擦伤,没什么问题。”
练舞受伤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擦伤淤伤宛如家常便饭,看着严重,但也就是简单的皮外伤,沈幸没把这道伤口当回事。
沈幸抖开这条新的裤了,正准备往身上套,灵光却忽然一现,下意识多了个心眼。
老板确实大方没有错,但沈幸不想欠下太多,钱债他已经欠得不少,人情债能少欠一点是一点。
沈幸掏出手机,现场更新了他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购物软件,他在界面上找了半天,终于在搜索栏那里找到像是相机的图案。
手机的网络比较慢,沈幸一边穿衣服一边等待。
沈幸再一次被老板的观察力震惊,这件裤了的尺码准得过分,套在他身上正正好合适。
穿上去之前沈幸还短暂地纳闷过,这件看上去比起他原来那一件好像也没有多特别,价格怎么会差得那么多?
直到他把衣服穿好,发现质感出乎意料的舒适,心想贵其实也有它贵的道理。
屏幕上的圈圈转了半天,终于慢吞吞地加载出商品的图片。
沈幸点进图链,核对了商标和价格,是熟悉的穿不起的价格,确认就是这一个牌了。
他把价钱记录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免得到时候记性不好给忘记了。然而当沈幸回到商品详情界面,准备把标题名字也复制过去时,却忍不住对着标题陷入了思索。
标题是这样的——#flyton秋冬新品黑色休闲大码男童装长裤#
“你一个人可以吗?”
傅笙似乎因为他太久没有出声而误会了什么,人已经来到了隔间的门外。
“沈幸?”傅笙的声音明显有些着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进去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