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纵然说了可能也无用,但他还是想去再说一回。
张实秋甩了甩有些僵硬的脖子,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背后的少年沉沉地说道:“我三姐姐没有死,她是一个傻子,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傻子,被祖父嫁去了齐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郸州与齐州相隔千里,一个傻子嫁过去,还没娘家帮扶,怕是早就被搓磨死了吧!
呵呵,谁知道呢!
“嗤,良知这玩意儿,果真不是人人都有的。”张实秋不是什么好人,却在听到一个傻子的遭遇后,难得心软了瞬息。嗤笑了声,自嘲地摇了摇头,一脸冷漠的大步离开了长廊。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何必再庸人自扰呢!
生长在这些世族大家中的人,哪怕是男子都身不由己,更何况一个傻子了。
若真死了,早死早超生,倒是她之幸。
张实秋离开后,谢武平独自一人在长廊上坐了许久许久,直到篮子里的糕点尽数被吃完,他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眼中尽是坚定,起身向着谢府大门大步离去。
他不是没有良知,他有过的,只是不慎遗失了,如今……他想捡回来。
哪怕脏了,他也会一点一点找回来吹干净的。
……
半月后,北境。
今日北地的风刮得有些狂躁,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一会狂风大作,一会儿又寂静无声。
自卫少将家孩子被接走后,小宝他们也跟着两位嫂子还有顾幽然去后方城池,如今这军中都安静了不少,感觉也冷清了不少,日夜巡逻士兵们每回路过西北角那几处时,都听不到几个孩童的欢声笑语了。
“如何,娘他们到哪儿了?”
军中饲养信鸽的木棚里,三娘拢了笼袖口,轻声问道。
“快到齐州地界。”卫辞打开从信鸽身上拿下的字条,看到上面还算端正的字样时,面上温和地笑了起来:“这回是轩轩写来的,不错,进步了不少。”
“是嘛,看来轩轩和阿束在一道,努力了不少呢!”
虽轩轩在她身边时在习字背书上从不偷懒,但终究是孩子心性,她还曾一度担心小家伙以后写得字不好看呢!如今算是放心了。
三娘伸手拿过字条,在手中端详了片刻,也笑了起来。看着鸽笼里新下的许多鸽卵,不由叹道:“小家伙们都走了,都没人吃鸽卵了,这几日老军头都不来捡了。”
“小家伙们走了,不还有你吗。”卫辞转身,在周围找来一个灰泥罐,边去捡鸽卵,边道:“娘上回可是拧着为夫的耳朵,责怪为夫将你养瘦了,现在趁着孩子们不在,我只养你一个,等到时回了家了,娘定能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媳妇。”
“噗!”闻言,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站在他身后打趣道:“北境春夏有烈日,秋冬有飞沙皑雪,夫君确定能让娘看到一个白白的儿媳妇?”
胖她可不敢说,可这白嘛,三娘瞅了眼自己都快成小麦色的肤色,笑容更灿烂了。
当初她来北境时,肤色可是白嫩得很,这如今整日风刮日晒的,哪还见得着白啊!没黑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和小宝娘她们的健康小麦色,都已经算是她扛晒的了。
闻言,卫辞捡东西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认真端详起了自家媳妇半响,边瞧边点头道:“是黑了不少,不怕,为夫曾听军中大夫说过,长安城中有以蛋液敷面美白养颜的说法,为夫这就为娘子敲几个来敷上去,顶能如从前一般美白如初。”
说做就做,卫辞转身就要去准备。
见他真要去敲蛋液,三娘急忙跑开,哭笑不得道:“道听途说夫君你还当真了,回头让老军头瞧见你这样糟践吃的,不得念叨你才怪。”
毕竟上次,她可是亲眼瞧见老军头揪着浪费了半个窝头的李白玉训了许久的。
“今日军中暂无事,为夫得空,走,那咱们回帐里去敷。”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敷,夫君自个儿敷吧!”见他要来拉自己,三娘把腿就跑。卫辞瞅着自家媳妇跑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贼贼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
三娘一脸不情愿的躺在帐中的床上,直直的盯着帐顶,旁边坐着还在挑蛋清的卫辞,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她脸上整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说实话,怪恶心的。
“夫君。”她目不斜视的喊了声。
卫辞赶紧停下动作望她:“怎么了,可是哪儿没敷面?”
“不,太面了,面到蛋液都淌到我衣衫里去了,难受。”
听到她说难受,卫辞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急忙拿起毛巾给她轻轻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却在触碰她衣下的肌肤时,指尖滚烫,眸底也染了一层火。
该死,娇妻在侧,他竟在干这种事,蠢!!
三娘瞧见了他眸底的变化,给了他一个迷离的眼色,嘴角一勾……
呃…勾不起来,脸上的蛋液凝固了,有些僵硬,扯到嘴角勾到还有些脸疼。顿时连想挑逗一下他的心思也没有了,怒道:“不玩了,你整的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好恶心,我不舒服。”
见她要翻起身,卫辞连忙阻拦道:“好,不玩了不玩了。先别动。热水我早备好了,你乖乖躺着,我去端来给你擦干净。”
帐外,正欲直接掀帘子进去的李白玉讪讪地收回了手,看了眼面上毫无波澜的上官透一眼,不自在的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啊,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正人君子的阿辞,竟也会干出这种事来。青天白日的,也不说收敛些,这幸好遇到的是他们,这要是黎大壮那莽撞熊人,毛毛躁躁的就闯进去还得了。
上官透虽面色没什么起伏,想的倒与他差不多。
两人正欲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哪知想谁来谁,身后传来一道粗声粗气想大喊:“透哥,大白玉,你俩站人家阿辞帐门口干啥?”
“……”偷听吗?不算吧!对,不算,他们只是刚巧路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