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就如同今年这般鹅毛大雪,雪灾接踵而至。当年的神藏只有五岁,父母皆在雪灾中遇难,母亲闭眼之前还不忘将身上那捡来的只有一缕棉花的衣服披在神藏身上。那时的神藏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大家都只叫他阿狗。饥肠辘辘的阿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脚步虚浮。他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因为娘曾告诉他不动弹就会被冻死。可五岁的孩子体力有限,更何况是几日未进食。眼睛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半梦半醒时一股花香飘过,那是阿狗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气味。
“小哥哥你快醒醒,我有好吃的给你。”一个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在呼唤着阿狗。
阿狗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糖葫芦看着自己。“谢谢贵人。”阿狗接过糖葫芦道谢,随后死命地吃起来。那只糖葫芦是阿狗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阿爸,这孩子好可怜,我们把他带回千门吧?”女孩对着父亲撒娇着说。
“好好好,都听瑶儿的。”女孩的父亲答道。
后来阿狗才知道这女娃娃是千门门主的女儿,叫叶瑶。阿狗入了千门,每日努力练功,一丝不敢懈怠。虽然心中对叶瑶一直有着爱慕之心,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压抑着心中的幻想。他不求能与叶瑶百年好合,他只求能用尽所能护她周,所以他要比别人都努力的练功,这样才能守护住心中的挚爱之人。努力终究是会有回报的,千门门主叶城见阿狗练武天赋异禀又勤劳肯学,最重要的是人品出众,于是认了阿狗做义子,并赐名叶章。从此阿狗摇身一变成了门主的义子,瑶儿的师兄。但阿狗始终不敢有一丝逾矩的想法,只默默守护初心。
神藏叹了最后一口气说道:“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终究此生有憾了。”话落,整个人失去了生气。
帐帘猛的被掀开,只见通谷背着灵墟跨步而入。通谷没说一句话,只拿了个葫芦瓶子塞进神藏嘴里猛地灌了一口。接着拿出个针管扎入神藏身体,最后拿了个黑乎乎的膏状物体把神藏浑身涂了个遍。
通谷摸了把汗说:“总算是赶上了,还好心中有执念,不然就断了气了。能不能挺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毕竟百臻酒太过猛烈。”塞到神藏嘴中的正是通谷一开始喝下的百臻酒,黑药膏是续经膏,用来修复百臻酒对身体造成的创伤。这个法子也是通谷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只是还没实验过。
灵墟此刻跪在床榻前已是泣不成声。通谷拉着通书出了营帐,只见远处商意舍抱着鱼际,后面还跟着一脸惨白的仡轲粟特。
通书看着一脸惨白,药店飞龙般的仡轲粟特道:“这位仁兄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先让人带去休息吧?”
通谷红彤彤的眼睛眨了眨,嗤笑着说:“他没病,他就长这样。哥哥不必担心,他是我的好友,叫仡轲粟特,是南琼国洞天族洞主。”
通书依次向商意舍和仡轲粟特行礼道:“有礼了。”
众人客气一番后被七皇子君中小将请到将领营帐,此刻七皇子正端坐其中。
七皇子见通谷入帐,脸上瞬间挂起了明媚的笑容,一双狐眼和颜悦色地说:“快快进来,里面烧着银炭,很暖和。”
众人入帐落座,银炭的温度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暖意融融。几名小卒端着暖身酒和香茗入帐侍奉。通谷将酒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脾胃,随之扩散开来,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玉堂兄,多谢对哥哥的救命之恩,我以茶代酒敬你。”通谷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七皇子脸颊微红,笑意盈盈地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商意舍端起茶碗说:“得客气,我也要以茶代酒谢谢你。”
通书见此场景暗自摇头笑了笑呷了口茶,随后对通谷道:“妹妹,此次确实多亏了七殿下出手相助。我与神藏遭遇暗杀,神藏拼死护我,本来他说要断后让我先走,可我实在不忍心舍下他一人。结果反而拖累了神藏,我二人落水后顺流而下,幸好遇见了巡防的七殿下。”
通谷颔首答道:“是了,是了。玉堂兄,多谢了。若是这战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玉堂兄尽管开口。”
七皇子面容踌躇,一名小卒突然冲了出来跪在通谷面前带着哭腔说:“县主、商大人,小的是伙头兵,北国战事吃紧,又遇雪灾。大军驻扎到现在粮草已经快消耗殆尽了,如今的粮食也左不过只能再支撑三日了。”
七皇子眉头一紧呵斥道:“大胆,这也是你能插嘴的地方吗?来人,把这厮拉下去。”
通谷拦住拉人的小卒扶起伙头兵道:“这有何难,你们需要多少粮食?”
伙头兵咽了咽口水,伸出食指试探性地说:“一千石可好?”
“一千石?”通谷摸着下巴思索着。
伙头兵焦急地说:“县主,没有一千石也没关系,几百石也是好的。”
通谷看向七皇子道:“北国遇了雪灾按理说应该对我国有利,为何战事一直拖到现在?”通谷一语道破关键。
七皇子的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娓娓道来北国形势。“北国由四大部族组成,其中最大的部族是审密达阳带领的大泗部。大泗部是唯一与禹国建交的部族,他们以畜牧业为主,不擅用兵。可不知为何,我军一直联络不上大泗部,又遇雪灾,军队被阻隔在前水驿外,进退两难,毕竟前水驿归大泗部管辖,不能轻易攻打。”
“审密达阳?”通谷疑惑地望向七皇子。
七皇子立即明白了通谷的疑惑,点头说:“正是雷府妾室审密氏的父亲。”
“玉堂兄你接着说。”商意舍插话道。
“第二大的部族是扎那部,他们的头领叫遙辇艾彦。此人一直拒绝跟禹国建交,拥兵自重,战力是北国最强。其他两部分别是嘎鲁部和莫日根部,这两个部族始终摇摆不定,算是比较中立的部族。莫日根部擅使弓箭,算是有些战力,嘎鲁部是四部中最弱的,十分不擅战斗。”七皇子顿了顿接着说,“前水驿是北国的第一道防线,由于雪灾,城墙上包了层厚冰,易守难攻。加上审密达阳的关系,我们不能轻易攻打,着实为难。”
商意舍眼含深意地问道:“为何粮草不足?我记得之前南琼国提前进献过粮草,足足有三千石才对。”
七皇子冷哼一声说:“千赢国不知何时冒出一个新势力,近期一直骚扰禹国边境。大皇兄在父皇面前请缨,亲自带兵去平乱。若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先行行军,如今连这点粮草估计都拿不到了。”
“怪不得,我记得你曾说过年后才出兵的,竟是这个原因。”通谷想了想接着说,“其实想拿下前水驿也不难。雪灾波及的不仅是我禹国军队,前水驿中定也受灾严重,更何况北国不擅耕种,他们的粮食怕是还不如我们多。”
七皇子颔首说:“确实如此,所以我们想拖到他们弹尽粮绝再劝说他们投诚。”
通谷邪魅一笑说:“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主动开城门的。”
众人目光投向通谷,一脸疑惑不解。
“臭丫头,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商意舍坏笑着问。
“山人自有妙计。”通谷答道。
在七皇子的授意下,君中兵卒皆可由通谷自由调配。通谷让士兵们都来到前水驿城外不远处,刚好是弓箭不能涉足的范围。伙头兵们使尽浑身解数,搭起十多个泥炉灶,放置了大铁锅。一身厨艺倾尽,有的炖,有的煎炸,有的炒。通谷提供的食材十分丰富,猪、牛、羊、鸡样样俱,甚至连青菜都有新鲜的。士兵们光是看着都眼馋,他们已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觉得这个年可能过不去了,没想到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
一片欢笑声夹杂着饭菜的香味随风传进前水驿内。接连三天,炉灶的火未曾熄灭过。通谷将体能部运行到声带,大声对着城里喊着道:“只要投降打开城门,可保你们不死,分你们食物,给你们看病。”
这三天城内时不时就出现躁动的声音,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面爆发。可就在这第三天的时候,城门打开了一个缝隙,有十多个人从缝中钻了出来,一路踉跄地向禹国军队的方向走来。其中领头的是一个耄耋老人,身后随行的都是些中年男人。
老人将手放在左胸上像七皇子施礼说:“这位头领,我是前水驿的城首。可我们对禹国军队没有信任,当年禹国的屠城行径我还依稀记得。”老人用不太流利的语言阐述着。
七皇子狐眼一转说:“你待如何?”
“哈森大叔,你可信我?”审密氏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通谷在定下计划时就传信让审密氏过来了,刚好赶上了这次谈判。
哈森大叔眼睛张大,张着嘴愣了一下,随后稳了稳情绪说:“你是宝音别乞?”
审密氏点点头说:“我已好多日联系不上父汗了,北国是否有变故?”
哈森大叔潸然泪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说:“审密达阳那个老家伙被遙辇艾彦打跑了,如今下落不明。害得我不得不屈服于扎那部,这城门若是开了,遙辇艾彦是要来屠城的。”
通谷扶起哈森大叔说:“你开城门,我有办法保你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