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谷对着营帐门口说了句:“进来。”
“将军,属下无能,那赵大人阳奉阴违,表面说给粮,可就是一直拖着。听他的意思是要等我们大军到了宣临城再给送粮。”这人是通谷留下的催粮士兵之一,这会儿也是急的没了办法,只能先快马加鞭来禀告将军。
“啥?哪来的老混蛋?俺去砍了他。”骆大彪彻底发飙了。
通谷又被这个骆大彪给逗笑了,本来紧张的气氛全没了。“行了,你走了谁做饭吃?”
“现在哪还有饭能做了?”骆大彪质问道。
“晚一些我叫你取粮。饿不到你们。”通谷憋笑说。
“真的?那可说好了,要是没吃的,俺就拿菜刀砍了那个什么赵大人去。到时候谁也别拦着俺。”骆大彪摩拳擦掌着说。
“好,好,你先回去吧。”商意舍也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听完这话后骆大彪退了下去,回到营地后就一直坐在营房门口一动不动地等着人叫。
通谷营帐内,方校尉和许校尉分别上报了士兵情况。这二人按照通谷想的那般明争暗斗,因此也非常得力。如今部队中一共有了五个营区,分别是:神射营、疾风营、冲锋营、机信营、伙房营。神射营由夏校尉管理,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带着手下练习通谷教的箭术。夏校尉时不时地也会向通谷请教,他如今箭术进步神速。疾风营的老大是方校尉,可以说是军中的精锐部队了。冲锋营由许校尉管理,是拼凑出来的。为了统一管理,费了不少心思,好在许校尉是个能力强的,大家也都认可他。机信营是王三在带,人少事也少,主要负责各方情报,互通有无。伙房营是最团结的营区了,由骆大彪带着,这人虽然有点傻里傻气的,却对部下十分的好,只要是自己有的好处绝不会忘记兄弟们。
商意舍一直不肯出通谷的营帐,而且也明确表示知道通谷有个法宝能拿出东西。最终还是留了下来,说是帮通谷分类食物。
“臭丫头,你这法宝太神奇了,怎么什么都有?能不能给我拿个桃子吃?”商意舍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通谷给了商意舍一个大白眼,可手里却掏出了个桃子递给了他。“给你。我看东西也差不多够五六天了,就先拿出来这么多吧。”
“好,你说的算。”商意舍一直都听通谷的,因为他了解通谷,知道这个丫头在大事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通谷让守门的士兵去通知了伙房营,骆大彪风驰电掣地带了两个伙房营的人来到了通谷营帐中。当骆大彪见到堆得满营的食物后整个人都惊呆了,里面甚至还有他没见过的食物。他做了这么久的伙房营老大,却从未见过这么丰富的军队伙食。
“这,这是水果?”骆大彪连礼都没行,直接冲到了食物堆拿起了一颗橘子。
通谷见到他就想笑,都快成生理反应了。“对,这是橘子,剥了皮就能吃。你带的人太少了,抬不走这么多东西。”
“你快去叫人,我在这看着东西。”骆大彪转身对着跟他一起来的人吩咐着,可自己却像是怕东西跑了似的不肯离开。
“我说话算话,这些东西够你发挥了。”通谷已经抬不起胳膊了,一天里一直在做往外掏东西的动作,虽然东西不重,可一直重复动作也让她吃不消。
“将军英明,将军,你从哪偷来这么多东西的?”骆大彪开始叫起了将军。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偷来的?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这个将军可是神仙转世,会仙法的。”商意舍在一旁憋笑训斥道。
骆大彪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是,属下的错,只要有吃的,就都是属下的错。”
通谷越接触这个骆大彪越觉得有趣,她也是很少能见到有人能活的这么坦诚。
不一会儿功夫,伙房营的人几乎全来了。人员攒动,感觉把营帐都快撑破了。可人多力量大,东西没一会就都搬空了。伙房营的人也随着东西一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骆大彪看着东西都整理好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一拍脑门自言自语了一句:“糟了。”随后转身跑出了伙房营。
商意舍正准备离开通谷的营帐时跟骆大彪撞了个对面,一脸疑惑地问道:“骆大彪,你这火急火燎地干嘛呢?”
骆大彪赔了个不是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通谷面前说:“将军,刚才忘给你行礼了,我给你补上。”
通谷被这骆大彪逗得笑出了晶莹泪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大彪却一脸疑惑地问道:“将军你笑啥?俺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没有,你没错。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也要休息了。”通谷捂着肚子说出了这番话来。
“是。”骆大彪起身走了。
商意舍也是在一旁笑了半天,称这骆大彪有趣。
第二日清晨,通谷被嘈杂声吵醒,连忙起身出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骆大彪和一个冲锋营的将士吵了起来。通谷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原来是为了争肉吃。
通谷上前拦住二人,并问道:“骆大彪,怎么回事?”
此刻许校尉上前来插话道:“将军,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就叫手下回去。”
骆大彪得意地看了许校尉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通谷拦住冲锋营那人的去路说:“你来说,怎么回事?”
那人一脸委屈,本来是个长相凶恶的彪形大汉,可这委屈的样子却像个小媳妇似的。“将军,这骆大彪把肉都给了疾风营,我们就只能喝肉汤。虽说现在东西多了能吃饱,可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们又不是精锐部队,还是土匪出身。这肉有限,更何况我要分配食物到我们坚持到宣临城,你们有什么资格吃肉?”骆大彪在一旁理直气壮起来。
通谷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红瞳中的杀气也随之流露,骆大彪也被通谷的神情吓的打了个寒颤。“骆大彪,你给我记住,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不管出身如何,不管年纪如何。你既要分食物就要做到公平。你现在跟我讲出身,你自己又是什么出身?若是有一天有个世家出身的人也如此待你,你又如何?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记住,在我眼里没有出身的区别。你们自己也要给自己争来尊严,不能让他人瞧不起你们。寒门出身怎么了?那么多世家出身的照样不如你们。”
骆大彪听了这话心里既感动又羞愧,感动的是他自己本身也是寒门出身,还是第一次被高高在上的人看得起。而羞愧的是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分明自己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些世家子弟做派。骆大彪抱拳赔礼道:“这位兄弟,这事是我不对,我跟你赔罪。以后我们伙房营再也不会这样了。”
冲锋营的士兵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我也语气重了些,兄弟别介意。”
这事就这样平息了。可在许校尉的心里,这事却让他的内心依然波澜荡漾。他不仅是寒门出身,还去做过土匪。然而就算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将军却对他毫无芥蒂,只看中他的能力。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高门大户家的人是这样的。一开始他也曾在心里介意过这个将军的性别,更曾在内心贬低过通谷,觉得官家女眷根本没有带兵打仗的才能,不过是一时冲动才来的。最初他怀疑过通谷是想利用他的能力打仗才提拔他,等战争结束恐怕就是卸磨杀驴,他还特意为自己想了条后路。可从他观察到的却并非如此,今天也算是他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将军不仅才能了得,为人也同样了得,若不是年纪太小,他都想用德高望重来形容通谷了。
冲锋营内。
“大哥,这个将军还挺好的,咱们就跟着她干吧?说不定还能得个官当当。”一个士兵对许校尉说道。
许校尉笑了笑说:“给你点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大哥,今天还有水果呢,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那个水果呢,叫什么来的?什么子?”另一个傻大个也插了一句话。
“那个叫橘子,你这以后出去吹牛都不会吹了,叫什么都不知道。”士兵们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调侃着。
疾风营的人也同样开心,其实他们也好久没吃过肉了,更何况是水果。有些士兵舍不得吃就带在身上,想着等路上口渴了在拿出来一瓣一瓣的吃。
到了中午,通谷下令大军继续上路。出发之前白泽发放了消暑药,每人一碗谁都逃不过。这药是白泽特调的,口味及重,很多怕苦的士兵苦的直掉眼泪。可白泽却一个都不放过,连商意舍也被灌了一碗。
“白大夫,你这是毒药吧?这也太苦了。”商意舍被强灌后抱怨道。
白泽塞了颗杏干到商意舍口中说:“良药苦口,对大人身体好。”
其他人见这正牌将军都被灌药了,自己也不敢不喝了,一个个都强忍着灌了进去。
夏校尉发现白泽没给通谷喝这苦汤,一脸不服气地说:“你怎么不给雷将军喝呢?你这是不是欺软怕硬?”
白泽一脸面无表情,话语毫无波澜地说:“她是我师父,还用我配药吗?她的医术我一百年也追不上。”
将士们一听这话都惊讶地面面相觑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的声音起起伏伏,都忘了药苦了。
“你听到白大夫说的了吗?将军居然还会医术?”
“我们的将军是个奇人啊。”
“白大夫都说医术不如将军,那将军岂不是神医中的神医了?”
“是啊,将军太厉害了。”
通谷并不知道白泽说了这话,出发时发现将士们看自己的眼神有所不同,却不明所以。
此刻距离宣临城还有两天路程,大军行至黄昏才安营扎寨,在骆大彪的合理安排下,通谷拿出的粮草足足撑了十日。从禹国都城出发到最东边的宣临城需要近一个月时间,但通谷行军速度加快了,差不多走了将近二十天。通谷在骆大彪发飙之前便把食物交给了他,他现在每天都美滋滋地看着那些食物,生怕哪样突然消失似的。冲锋营的将士们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一个个容光焕发,训练起来也变得有了力气。
一路顺风顺水,大家也都挺过了炎炎夏日。
宣临城可以说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这里商业发达,所有从东边来的货物都从这里中转。大街小巷上布满了各种商铺和饭店,人们几乎都过着富足的生活,然而这里的繁荣却与夷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千赢大军入城后烧杀抢掠,有些没来得及逃跑的民众都惨遭杀害了。尽管如此,就在相邻的宣临城,人们仍旧在夜夜笙歌。
通谷进城后第一站去了郡守府衙,交接文牒后,袁郡守留通谷和商意舍喝了个茶。
“二位将军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这里有些见面礼还望笑纳。”袁郡守将一个小箱子交到商意舍手中。
商意舍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金光闪闪都是小金鱼。商意舍眼珠微微转了一下,随后合上盒子,笑意盈盈地说:“袁郡守有心了。”
通谷知道商意舍不是贪财之人,而且就算贪财也不会只贪这么点,于是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
袁郡守知道商意舍是正牌将军,所以也只一味讨好他。在这种封建社会中,女人往往是不被重视的。通谷并不在意这些,因为通谷明白一点,只要人有了足够的实力,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人忌惮。
“袁郡守,那些从夷城来的守军如今在何处啊?”通谷问道。
袁郡守依然满脸堆笑,刻意逢迎。“那些叛军都被宣临城守军关起来了,他们竟敢放弃夷城让千赢大军进我禹国境内,真是太没有骨气了。”
通谷冷哼一声道:“哼,我看你还没他们有骨气。”通谷说罢便离开了。
通谷离开后直接带着部队去了守城军军营,这个军营建造的可谓是奢华,规模就像一个小城镇那般独立成了一个区域。通谷直接驰马而入,宣临城的守军见这阵仗也无人敢拦。索性通谷就直奔守城都督石山乔的住处了。
这个石山乔可谓大有来头,他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但血脉极远。通谷知道这人身份后分析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此人是大皇子的人。
“大胆,是谁如此大胆敢闯我的房间?”石山乔此刻正衣衫不整,手有余香地在榻上欢愉。身侧两位千娇百媚的娘子还没来得及蔽体,惊吓之下胡乱抱起了衣服遮蔽。
“石山乔,我看你才是大胆。”通谷一双红瞳如黑夜里的罗刹,诡异的杀气充盈着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