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乔从榻上下来,顺手从床头抽出了一柄长剑。“哪来的臭小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通谷穿着军装,石山乔看不出男女,只下意识地认为是个愣头青。
通谷拿出令牌,举到石山乔面前说:“我是皇帝陛下任命的将军,你敢无礼?”
石山乔看了令牌后竟毫无惧色,只撇撇嘴说:“将军,找属下什么事?”
“我要收编夷城守军,他们是受了我的军令才撤离的,你速速放了他们。”通谷言辞冷若冰霜,气势压人。
石山乔毫不在意的表情说:“今早已经处决了。”
“你好大的胆,谁给你的权利随意处决他们?”通谷此刻已是杀气外溢,五感之力在下意识中运转着。
商意舍突然夺门而入,拉住了通谷急促地说:“我找到夷城士兵了,你跟我来。”
通谷听到这话后狠狠瞪了石山乔一眼后便离开了。
商意舍让方尊带将士们回营区扎营,自己带着通谷来到了袁郡守的府宅。袁郡守亲自出门迎接二人,入了院子后通谷看见了一群糙汉站在园中。
通谷看向商意舍,商意舍笑着点了点头说:“他们就是夷城的守军,是袁郡守救下了他们。”
商意舍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耳濡目染官场布局,心中大概清楚官场中各个派系的人员归属。这个袁郡守其实是三皇子的拥护者,是三皇子派来宣临城制衡石山乔的棋子。城内的势力分布也几乎势均力敌,二人明争暗斗多年,却一直没能打破僵局。此次商意舍的到来让袁郡守看到了希望,一方面想扳倒石山乔,向三皇子邀功。另一方面想拉拢商意舍来到三皇子阵营。此次石山乔执意处死夷城守军,袁郡守索性偷梁换柱救下了一些守军中的要职人物。
通谷见商意舍的态度后,心里便有了衡量。对着糙汉问道:“你们谁是守城都督薛赢?”
一个黑成炭块如同铁牛般的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正是属下。”
“你们可有先行撤离城内百姓?”通谷知道战争中最受苦的就是老百姓,很多士兵不会顾及百姓安危,就只知道自己逃命。所以通谷先问了百姓的情况。
“回将军,除了自愿守卫家国的男人们,其他人都先行撤离了。可属下进城之后就被石都督羁押,并不知这些百姓去了哪里。”说到那些自愿留下守城的人的时候,薛赢表情中出现了一丝哀鸣神色。
通谷见到这般神色的时候便清楚了薛赢的为人,也多多少少放下了戒心。“按理说,我应该将你们收编到我的军队中,可是我想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在表面上已经被石山乔杀害了,所以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
薛赢和众将士一同跪地齐声道:“我们要跟千赢狗一决死战,绝不退缩。”
通谷满意地笑了笑,并从腰间拿下令牌交到薛赢手中说:“你们去营地找许校尉报道去吧。”
薛赢双手接过令牌,随后趁着夜色带着手下从后门走了。
商意舍一直与袁郡守在屋内喝茶,通谷安排完薛赢去找了商意舍。进入袁府前厅后,袁郡守起身微躬身道:“将军,一切可都顺利?”
通谷颔首道:“有劳袁大人从中周旋了。”
“将军客气了,下官也是看不下去石都督那残忍手段,才出手相救的。只是一开始下官并不知道将军的态度,也不敢说出救了这些守军的事,还望将军见谅。”其实袁郡守已经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假如商意舍和通谷也想杀这些人的话,他会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些把柄。可若是两位将军想救下这些人,那么他送上的这个人情就是雪中送炭了。
商意舍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袁郡守不必这么客套,我们都是一家人。”
袁郡守听了这话,心里高兴起来,看来这大礼送的恰到好处。“对对对,将军说的对。”
通谷面容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语气缓和地说:“袁郡守可知道那些跟着守军来此的流民如今在何处啊?”
袁郡守深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说来他们也是可怜,如今都挤在城西的破庙里。下官也实在是能力有限,实在安排不过来那些流民啊。”
商意舍一眼看出了袁郡守是在演戏,但也不揭穿他,只迎合着说:“真是难为郡守了,这事还是由我们接手吧。”
“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啊?”袁郡守在试探商意舍的态度。
商意舍一脸愁容说:“还没想好,待我好好想想吧。”
商意舍和袁郡守又打了会太极之后就准备离开了。通谷与商意舍出袁府时已是深夜,可这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那些勾栏瓦舍与青楼会馆依然热闹非凡,迎来送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一点也看不出来对战争的恐惧。每个人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之中,这现实中的残酷与他们无关。
“臭丫头,想什么呢?”商意舍特意雇了个马车,在马车上时通谷一直在发愣,商意舍不由好奇。
“你有何打算?”通谷没有回答商意舍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商意舍河等聪敏之人,立刻明白通谷在问什么。“我怀疑石山乔是大皇子的人,所以权衡之下与袁郡守这个地头蛇合作是最有利的。战事随时一触即发,但城内势力也阻力甚多。若不能安内,恐怕战事多变。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开战之前能先拔出石山乔的势力,但我们如果直接出手恐怕不好像朝廷交代。可袁郡守比我们更了解石山乔,他也比我们更想除掉他,现在只要他能给我们找个突破口,这事就成了。”
“嗯,果然论使阴谋,你更胜一筹。”通谷笑着调侃道。
商意舍宠溺地看着通谷,拍了拍通谷的小脑袋说:“还不是为了你,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这样?”
不知为何,通谷听到这话时突然感到一丝羞涩,脸颊微微泛红。这一切尽收商意舍眼底,他突然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通谷便是他一生所求的,他从小生在高门大户,钱财、权利他都不在意。对他而言只真情难寻,如今既寻到,他便致死不放手。
次日天刚蒙蒙亮,通书便来找了通谷。他入城之后一直没闲着,除了处理军中琐事,还大概了解了宣临城布局。他知道通谷定要安排夷城流民,所以今日特意找通谷一同城西破庙。
还没到破庙时,一个草棚便引起了通谷的注意。棚内有一漂亮女子,正在给流民分粥,旁边厨娘和小厮也一直忙碌碌。通书看出了通谷的疑惑,于是拉住通谷道:“这是城中首富贾家的大女郎。他们家是皇商,主要做的布匹生意。这大女郎名叫贾宝元,是贾府大房嫡母所出的女儿,家中还有两个同母所出的兄弟和两个庶出的妹妹。”
通谷瞪大了红瞳看着通书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消息通了?”
“这些都是你的机信营探查的,我只是把城里信息整合起来罢了。你那机信营也是厉害,半日就将城内信息调查的差不多了。”通谷有些惭愧地说道。
“多亏哥哥在,能帮我处理军中琐事,我一个人真的分身乏术。”通谷安慰道。
这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通谷与通书的对话,只见粥棚处一阵骚乱,很多流民开始往粥棚里冲去。棚子本就是临时搭建的,在冲击之下棚上一根梁木掉了下来,眼看着砸向了贾女郎。
通谷反应极快,瞬间冲向了贾女郎身边,一把将人抱了出来。“女郎没事吧?”
贾宝元一时收到惊吓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道:“没事,多谢。”
通谷缓缓将人放下,并对贾宝元友好地笑了笑说:“没事就好。”随后通谷叫随行士兵们上前制止暴乱。
贾宝元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甲胄,意气风发的少年,脸颊一阵泛红。她并不知道通谷是女儿身,毕竟在这个时代从未听过女子带兵。通谷本就长的好看,除了一双诡异的红瞳之外挑不出任何面容缺点。“请问这位小将,你们可是从都城来的军队?”贾宝元有些羞怯地问道。
一个随行士兵却插了句嘴说:“这位女郎,你可看清楚,这位可是我们的将军。”
贾宝元一惊,立即行礼道:“抱歉,没想到将军如此年少,是小女唐突了。”
通谷笑着摇摇手说:“无妨,女郎请起。”通谷见贾宝元起身后接着说,“这些日子给流民施粥真是辛苦贾女郎了,我们正是从都城来的军队。请问贾女郎,这是什么情况?”
贾宝元的脑子里一直认为行军打仗的都是些粗鲁的莽夫,可眼前这个谦逊有礼的少年却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不由也少了对军人的惧怕心里。“回将军,我们的粮食分完了,暂时城内根本买不到粮食。这些流民见没有粮食了就乱了起来。”
“哦?这城市繁荣异常,怎会买不到米粮?”通谷疑惑道。
“将军真是英明,这事确实蹊跷,据说前些日子有人城收粮,现在宣临城中店铺已是无粮可买。有些大户自家有粮仓储备,可他们也都不愿售卖。”贾宝元细细说道。
“恕我唐突,贾女郎出来施粥也是迫于无奈吧?毕竟你们是皇商,要在这种事情上顾及名声。看来你们贾家投靠的是袁郡守了?”通谷一语道破,没留什么情面。
贾宝元先是一惊,随后稳定了神情,心中感叹通谷的机敏聪慧。“不瞒将军,却有此因,可我们贾家并非只懂逐利的商贾之家。从小家中便有家训,利取于民也应还于民,不可只知逐利而忘本。”
通谷对于这样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有良知的商人才能真正的立足于世。“是我唐突了,贾女郎莫怪。”
“将军,我们将几个带头闹事的抓了起来,看来有些蹊跷,还请将军示下。”一个平息骚乱的士兵走了过来对通谷行礼报告道。
“哥哥,这些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我把贾女郎先送回家。”通谷对通书说道。
通书应下后便带着兵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