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到来让大家感受到了灼热,尤其是城墙上的战士们顶着烈日无处躲藏。
白泽带着所有能熬药的人熬着解暑的苦药。一开始,白泽还是用药罐熬药,后来直接改用了大锅。士兵们被药苦的龇牙咧嘴,每个人都在烈日里苦熬着。
贾宝元从骆大彪那要来了绿豆,用通谷给的怪锅熬着绿豆水。将绿豆水晾凉后,贾宝元带着女人们给士兵们送过去。士兵们见到绿豆汤后眼睛冒光,这是唯一可以缓解苦药和酷暑的宝贝。可是僧多粥少,绿豆水也只供给了一日。
到了夜里天气才略微凉爽了些。贾宝元照例在晚上给通谷送来了亲手做的美食。
“将军,今日可好?”贾宝元照常问候了通谷。
通谷也习惯性地说:“都好。今日千赢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炎热的天气。”
贾宝元一边将菜肴摆到桌上一边说:“今天确实热气逼人,白日里我带着女人们给士兵做了绿豆汤解暑,可惜绿豆太少了,只够喝一日。”
通谷夹起块牛肉塞到嘴里囫囵吞了下去道:“我来想办法,明日你再去伙房营要。”
通谷跟伙房营的骆大彪达成了默契,每日深夜通谷将食物放进伙房营库房,库房的钥匙通谷和骆大彪一人一把。骆大彪每日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库房盘查,盘查好之后给伙房营的士兵们分配工作。
次日,通谷被一阵阵声浪吵醒,猛地起身还以为是千赢攻城。走到门外后才发现并没有敌情,这才放松下来。
“臭丫头,你好大的本事,哪弄来的那么多冰块?”商意舍手里捧着碗冰绿豆汤边唆着汤汁边问道。
通谷翻了个白眼,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整理衣衫,通谷刚才起的太急,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
商意舍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脸不爽。但当他看见手里的冰绿豆汤后又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边喝汤一边往城墙走了过去。
千赢军队中。
源德淳的军队也同样受着暑热,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抗暑条件,士兵们许多都中暑倒下了。源德淳心里窝囊,一股火冲了上来,嘴边起了好几个火疖子。
“禀告淳王,那边送来了密信。”
源德淳眼睛一亮,举起手招呼士兵说:“快快呈上来。”
圆融城内。
骆大彪看着库房里的大水缸傻笑,这缸里装的都是冰块,他就在水缸旁边坐着,生怕别人把水缸偷走。每次贾宝元要冰时都要跟骆大彪撕扯一番,但一个男人永远斗不过一群女人,最后只好乖乖妥协。
圆融城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大家都沉浸在这短暂的快乐之中。入夜之后除了轮值的士兵以外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之中,街道上只剩下野狗野猫四处游走。
通谷无心睡眠,一人独自朝着城墙走去。通谷边走边想着这场战争的细节,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却又找不到这感觉的根源。正想的入神,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
“臭丫头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商意舍手里依然捧着一碗绿豆汤,里面的冰块还没融化,应该是刚从伙房营拿出来的。
“没什么,我也是瞎想。你今日不用轮值,怎么不去休息?”通谷回过神来,一双红瞳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娆明亮。
商意舍看通谷看得入迷,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一些。“臭丫头,你今天真美。”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通谷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的笑笑。
商意舍伸出洁白纤细的手将通谷搂进怀里,情不自禁地在通谷的唇瓣上吻了一下。
“你们,你们。”贾宝元不知从何处出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哭着跑开了。
通谷看着贾宝元跑远的背影疑惑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商意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个笨丫头,够木讷的。贾宝元看上你了,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
“什么?不可能吧?”通谷张大眼睛看了看贾宝元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商意舍,一拍脑门眉头拧了起来。
贾宝元只顾着跑,没发现自己跑到了马棚。还好及时被通书拉住,否则就跑进马群中了。
“贾女郎,小心。”通书见自己的手还在贾宝元的胳膊上,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贾宝元哭的更厉害了,此刻又羞又恼,在原地直跺脚。
通书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能小声问道:“贾女郎你怎么了?”
贾宝元缓了缓情绪,抽泣着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雷将军对我不冷不热了,原来他有龙阳之好。”
“什...什么?”通书听了这话磕巴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亲眼所见,他与商将军竟然...竟然那个了。”贾宝元开始害羞起来,说不出自己看见的场景。
“贾女郎,雷将军本来就是我妹妹啊,她是女儿身,何来的龙阳之说呢?”通书对贾宝元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是女的?”贾宝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双眼睛张到了最大限度。
“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你不知道?”通书对此事越来越糊涂了。
“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成妹妹了?”贾宝元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问出了车轱辘话。
“贾女郎,你这是怎么了?”通书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贾宝元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沉思。
通书也不敢离开,怕贾宝元出事。只好默默地站在她旁边。就这样,这二人在马棚站了一宿。
翌日,贾宝元依旧给通谷做了一桌子饭菜。通谷回帐时有些尴尬,连脚步也乱了起来。
“进来吃饭吧。”贾宝元打破了尴尬,把通谷让了进来。
通谷坐下后端详了一番贾宝元,见她没有情绪波动后小心翼翼地说:“贾女郎,你没事吧?”
贾宝元微微怔了一下,依旧温柔地说:“我没事,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有所报答。”
听到这话之后,通谷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贾女郎心胸宽广,不会跟我计较的。”
贾宝元扭曲地笑了笑,叹气道:“无奈命苦罢了。”
通谷拉住贾宝元的手说:“贾女郎,其实我哥哥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他,到时候我们还是一家人嘛。”
贾宝元苦笑着回答:“好,我会考虑的。”
贾宝元的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去了,之后的时间里贾宝元如同往日没有改变。只是似乎与通书走的近了些。
足足七日的休战后圆融城外来了一群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快快开城门,我们来送粮草的。”城门外有人喊道。
通书登上城墙后惊呼了一声:“父亲?”随后对着城门士兵说,“快开门。”
千赢军队突然集合,神射手们朝着雷陶禄这边射来了冷箭。有几个进城慢的中箭倒地,雷陶禄连头都没回拼命钻进圆融城内。
“父亲,您怎么来了?”通书急切地问道。
雷陶禄苦着一张脸带着哭腔说:“这一路可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我是来给你们送粮草的,可苦死我了哟。”
通书朝雷陶禄身后望去,只见一百多人的队伍护着几车粮食。每个人都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为何让您来送粮啊?”
“还不是你妹妹惹的祸,她得罪了四殿下,他就报复到本官头上。说是什么上阵父子兵,就极力推荐本官来了。也不知道三殿下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应承下了。害的我一把年纪,一身老骨还要做这苦差事。”雷陶禄捶胸顿足地说着,脸上挂满了哀怨。
通书深吸口气,心中有些不悦。“来都来了,就先休息一下吧。”
“好,快给为父安排个住处。我们都三天没合眼了。”雷陶禄疲惫不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通书派人收拾出来房间,雷陶禄和送粮的士兵们被安排住了进去。
送来的粮草被送到了伙房营,骆大彪按照通谷的吩咐检查粮食是否有毒。银针反复试探后才放心的把米粮放进了库房。
雷陶禄一直睡到第二日天大亮了才起身,起来之后才仔细观察了自己住的房间。这房子是圆融城内的老房子,破旧不堪。屋子里时不时地飘散出一股霉味,屋里的地面就是土地,走起路来还会带起尘土。房间里的桌子上放了一碗清粥,一碗绿豆水,还有几个不见肉沫的小菜。见到眼前场景,雷陶禄立即就大怒起来。气鼓鼓地朝着城墙方向走了过去。
“通书,你下来,我有话问你。”雷陶禄在墙根底下大喊道。
通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走下了城墙,走到雷陶禄面前行了礼说:“父亲有何事?”
“何事?你就这么对你的父亲吗?那房屋是给人住的吗?那饭是给人吃的吗?”雷陶禄大袖一挥,背过手去,一脸气氛。
“父亲,如今战乱,能有一屋栖身,一瓦遮雨就已经很好了。况且,大家都是一样的,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吃这些东西。”通书依旧温文尔雅地解释着。
“我可是你的父亲,当朝的秘书监监首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居然拿我跟那些贱民、寒门相比?百善孝为先,你的书都是白读了不成?”雷陶禄胡搅蛮缠,满口阶级出身。
一旁的士兵们和百姓们听的心里气氛,可他们又不敢发声,他们不知道雷将军和其父的亲疏,都不敢多说什么。
骆大彪可不管这些,手里拿着马勺就走了过来。“雷将军说了,在这人人平等,管你是什么鸟官,来这了都一样伙食。”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官这么说话?”雷陶禄怒吼出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不懂尊卑的人。
通书眼看着骆大彪要发飙了,赶紧将人拦下,在骆大彪耳边低语说:“好了,好了。给将军个面子,消消气。”之后又转向雷陶禄说,“父亲,那您想怎样?”
“给我安排两个伺候的婢女,再换个好房子。每日四菜一汤,要有肉和蛋。别的本官就不要求那么多了。”雷陶禄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
通书无奈叹气道:“父亲,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样的,更换不了。至于伺候的人和饭菜我会尽量安排。”
雷陶禄冷哼了一声后挥袖离开了。
骆大彪用一只油腻腻的手拉住通书说:“军师,你和将军那么好的人怎么有个这样的父亲?”
通书也没在意那只油手,只温柔和煦地说:“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
骆大彪说了声哦,搔搔头不明就里地离开了。
之后通书用银钱雇佣了两个愿意伺候人的妇女安排给了雷陶禄,又舍下面子找骆大彪商量了雷陶禄的伙食问题。骆大彪看在通谷和通书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下来。
通谷知道雷陶禄入城也没有过多表示,也没去见雷陶禄,只交代了通书去安排。雷陶禄是个欺软怕硬的,他其实打心底对通谷有一种惧怕,也不敢找通谷的麻烦,每日就只对着其他人摆摆官架子,装出一副老太爷的样子。
一连多日的休战让通谷心里没底,她自己不按套路出牌,对方也不按套路出牌,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臭丫头,你说他们是不是想等到我们粮草用尽了,耗死我们啊?”商意舍也是同样焦虑,他虽然没带过兵打仗,可兵书还是读过许多的,像这样的战情他也摸不着头脑。
“这事确实蹊跷,他们虽然在粮草运输上占优势,可他们人数众多,这样的消耗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损失巨大的。”通谷觉得消耗战的说法对于千瀛来说也并非上策。
“难道他们放弃了?”许校尉突然冒出来一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里骂着自己蠢钝如猪。
其他人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其实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此事为何如此发展。最终大家也没探讨出个结果,就各自散去了。
次日,白泽满头大汗地跑到通谷营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好多士兵突然得了怪病倒下了。师父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