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装的裴盛秦带着天策诸将离开了公府。
“吾儿千万要注意安全!”如今城内混乱,说不定啥时候又会有突发情况,家里不能没有做主的人。裴盛秦出去了,裴元略便得留在家中。
“父亲保重!”裴盛秦拄剑,向裴元略行了个军礼。
“世兄放心,家里交给我和麻姑姐姐,我会保护好世叔的!”小勃勃拍着胸口保证。
有麻姑和勃勃在,公府的安全丝毫不用担心,长安府邸家丁并不多,也就几十人。由于战斗力不强,裴盛秦也懒得带出去,统统留给父亲指挥守家。
公狗和顺强一左一右,跟在裴盛秦两侧,各自举着一面旌旗。
公狗的旌旗上书“大秦卫将军梓潼郡公裴”字样,顺强的旌旗则书“大秦右将军南充县侯裴”,分别是裴盛秦父子二人的官爵。
裴盛秦踏过一条条街道,乱民们见这个队伍人数虽少,却皆穿着将领甲胄,刀剑森然,不由便心生畏惧,左右散开道路。更有识字的乱民,认出了两面旌旗上的绣字。
“是天策军,裴家的人!”
“还能有哪个裴家?自然是父子皆公侯的那个裴家。”
“看见中间那个披甲佩剑的少年将军了吗,那便是裴侯!”
“咱们可还得为大赵保留有用之身,可不能上去送死!”
乱民们口口相传,一见裴盛秦过来,立马散开老远,一时间裴盛秦所过之处,竟无一个乱民。
这让原本准备好了要在乱民堆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天策诸将,有些不太习惯。
沿途路上,也碰到了行迹匆匆的缉巡司官兵。
“末将徐威见过裴侯。”
领头的缉巡司将领一拱手,裴盛秦才发现这是个熟人,当初在春风楼打了姚兴后,便是这个将领来处理的。
裴盛秦也微一拱手“徐将军别来无恙。”
“京中扰乱,裴侯这是去做什么?”徐威有些怀疑地看着裴盛秦一行,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一个侯爷不好好在家待着,这时候还出来乱走什么!而且还披坚执锐,竖立旌旗,要不是梓潼裴氏名声比较好,徐威说不定都要怀疑裴盛秦是要趁乱造反了。
裴盛秦解释道“事发仓促,本官恐缉巡司力有不逮,恰好天策军诸将大多居我家中,便带人出府,欲去保卫太学,为缉巡司分担一二。”
“原来如此!”徐威肃然起敬,朝裴盛秦一拜“缉巡司还在调派人手,一时半会的确有许多地方顾及不上,多谢裴侯仗义相助!”
裴盛秦便趁机问道“这次民变,不知缉巡司打算如何处置?”
徐威不疑有它,老实答道“据我司观察,城内各处乱民都颇有组织,有不少贼子藏在乱民中指挥策动。京兆尹大人已经联系了青蝇司,青蝇司会派出执事,捕杀乱民中的指挥者。待到那些贼子授首,乱民无人指挥,自会溃散。”
裴盛秦点点头,这种处理办法没什么问题,乱民数量太多,恐怕比缉巡司官兵还多,全杀光不太现实。这时候充分利用青蝇司的刺杀能力,先解决掉带头闹事的,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两人心态都还是比较乐观的,这场民变的威胁程度不高,就算缉巡司加青蝇司搞不定,必要的时候,还能从宫城调御林军,或是从城外调京营。说白了官府现在仅仅出动了警察和特务,长安内外那么多正规军都还没调动呢,哪有什么问题是大军解决不了的!
又简单交流几句后,裴盛秦与徐威便各自带人离开,两人都有正事要办。
长安西城门,释道安带着几个小和尚,站在空空如也的城楼上面,瑟瑟发抖。
民变爆发的第一时间,释道安便带着和尚们来到了离五级寺最近的西城门处,美其名曰慰问守城将士。实际上就是见乱民来势汹汹,担心待在五级寺里不安全,见城门处官兵多,便过来避难。
毕竟是陛下信任有加的“神僧”,城门官兵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只能把他安置在城楼上。
却不料刚到西城门没过多久,由于缉巡司缺人手,竟将城门处的官兵调走了大半。防守城门不就是为了保卫城内么?现在城内都炸开花了,自然不可能还留一大群人守着城门。最后西城门处只留着零零散散几个官兵看守在城门两侧及上城楼的甬道处。
释道安领着和尚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不远处大批大批的乱民,唯恐这些家伙冲上城楼揍他们。
幸好城门和甬道处还留着几个人,人数虽少,却也是正经的缉巡司官兵,兵杖齐全。乱民们见着官兵还是害怕的,一时半会不敢来冲撞城门。
“住持,要是一会儿乱民冲击城楼怎么办?”
“就这几个官兵可拦不住他们啊!”
“要不咱们出城避避?”
几个和尚七嘴八舌,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安全保命。
释道安也有些犹豫“出城?城外安全么?”
提议出城的小和尚继续蛊惑道“越王卫率就在西郊,出城不远便能见着营地,只要咱们到卫率营,便绝对是安全的!”
释道安一听,也心动了。卫率营,那可是正规军呐,战斗力比缉巡司这些守城戍卒高多了。真要到了卫率营,还愁安全没保障?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出城,去卫率营!”
释道安转身眺望着城外,一联想到卫率营的悍卒,顿时便觉得安全感十足。
这样一想,他眼中竟当真浮现了卫率营士兵的模样。那些老卒们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持短槊,簇拥着一个身穿铁甲,手执长剑的青年男子。
据说,越王卫率本是清一色的骑兵,当年跟随先帝策马平天下。当今陛下继位后,取消了他们的战马配备,这才转为步兵。那些看起来古怪的短槊,原本都是骑战利器丈八长槊,被生生裁断用作步战。
“这越王卫率,当真雄壮啊!”
释道安感慨。
“是啊,雄壮啊!”
和尚们跟着感慨。
释道安顿时惊醒,定神一看,居然不是幻觉,就在城外不远处,一片重甲步兵当真在向城门渐次靠近。
“越王卫率,是越王卫率!”
“越王卫率来了!”
释道安大喜,抚掌笑道“太好了,咱们不必出城了,越王卫率自己过来了!”
释道安的笑声惊动了城楼下面的戍卒,几个戍卒往城门外望去,果真看到越王卫率靠近。
“你们可曾接到调卫率营进京的指令?”
“没有!”
“我也没有!”
几个戍卒迅速讨论几句后,很快得出了处理方案。
“快,关城门!”
京畿诸军,无诏不得擅入京城!
哪怕是进城帮助平乱,城门处也必须要收到上级指令才可放行,否则便是重罪!
和尚们发现戍卒正准备关闭城门,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释道安心里咯噔一声,跳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卫率营不是奉命进城平乱的?”
便在此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音爆声,瞬息间,城门处仅有的几个戍卒,竟统统躺倒在地。
他们的背心处,不知何时都插上了一枚细短的弩箭。
城门,依旧大开。
城内某处。
青蝇司执事锁定了目标。
同样是一个乱民,看似平平无奇,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带动节奏,引导乱民搞事。
那个执事猛然现身,纵剑而出,朝着锁定好的目标刺去!
然而,半途中,一把拂尘扫过,便挡下了执事这一剑。
“无量天尊!”
那是一个道士。
执事认出了道士身上的道袍。
“你是青城山的人!”
另一处地方,差不多的情形。
此地乱民较多,青蝇使啖青亲自出手。
当啖青正要一剑斩杀带头之人时,一个诡异的黑衣人骤然现身,挡下了那一剑。
啖青蹙眉道“你是何人?”
黑袍人嘎嘎怪笑,声音嘶哑。
“天枢!”
同样的情况,在城内各处发生。每天青蝇司锁定了鼓动作乱的人,准备斩首行动时,总会出现神秘人拦住青蝇司的人。这些神秘人穿着不一,有道士,有刺客,有游侠,甚至还有盗匪。
在这些神秘人的保护下,乱民中的指挥者愈发嚣张,从最开始的抢掠民居,渐渐竟开始蛊惑乱民冲撞某些守备稍弱的衙门,甚至公然与缉巡司官兵对抗。
城外某处,又是一支官兵出现。
这些官兵的衣服肮脏破旧,一个个灰头土脸,似乎是在某个地方藏匿了许久。
领头的军官身长八尺,双目炯炯有神,他眺望着长安的方向,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身后一个士兵鼓起勇气问道“莫将军,当真要如此么?”
“一旦事败,咱们便是万劫不复了!”
军官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神情忐忑的士兵们,竟咧嘴笑道“早在几个月前,咱们便已被当做了五将山上的那些尸体,在户部的记录里头,咱们大界营的所有官兵都已是死人了,而且还是叛乱而死。”
“这时候才后悔?晚了,你们没有退路了!”
这个军官,竟是数月前朝廷宣告的“阴谋叛乱,引军围攻新平寺,最终死于五将山”的大界守将莫未!
莫未如此一说,部分士兵竟然抽泣起来。
大界营的士兵都是无辜的,当初莫未带领他们出征,说好是要去伏罗川剿匪。然而半途中,莫未却突然下令改变路线,将他们带入一片密林中隐藏起来。直到许久后才通知他们,说他们已经“被击杀于五将山”。
从那时起,整个大界营,两千将士,户籍上统统成了“死人”,还是叛乱被诛的逆贼!
正如莫未所说,他们已无退路,无论心中多么愤慨,都只能跟随莫未一条路走到黑!
“别多想,用命便是,若功成,尔等便是靖难功臣,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莫未温言安抚,稳固着躁乱的军心。
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身穿暗红色甲胄,头盔前端有面甲遮面,盔顶还连着绯红流苏。
那身影渐渐走近大界营的官兵,来到莫未身前,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疤痕交错的苍白脸颊,微微一笑。
“我是苻敷。”
莫未深吸一口气,缓缓伏地。
“末将莫未,愿为清河王世代赴汤蹈火!”
喜欢秦臣请大家收藏()秦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