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奇心就像快要熄灭的火苗,小风微微一吹,就再次剧烈燃烧了起来。
等她下定决心,闭上一只眼,把另一只灵动的眼睛搭在门缝上时,就看到莫嗔的衣角已经到了门口。
她心里咯噔一下,还未来得急站起来,屋门就被打开了。
她仰着头尴尬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道“老祖,门这块有片泥巴,我想把它清理掉。”
莫嗔斜眼瞅了她两眼,道声“春桃,就你这点道行,也敢偷看?进来吧。”
她连忙站起身,嘴角抽抽着,强忍笑意,跟随莫嗔进了门。
正中央椅子上坐着一位七旬左右的老道,发须花白,脸上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尤其那脖颈之上的道道皱纹,越发显的此人老迈!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道说道“这位便是薛仙师?”
老道哈哈一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踱步到她面前,打个拱手礼,道,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女施主,贫道的礼送过来了!”
春桃大眼圆睁,点点亮光,好奇的盯着老道左右打量,来回转了好几圈,这才道“老祖,你真是太厉害了!薛仙长现在完全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样子。”
莫嗔鼻孔“哼”了一声,往椅子上一躺,双手搭在两旁椅柄上,道“废话,千面修罗是白叫的吗?快去,倒两杯茶来!”
春桃笑嫣微开,用小手捂住嘴巴低笑一声,倒了两杯茶给二人。
薛不语对着青铜镜,在脸上这里摸摸,哪里点点,惊异道“师兄,你真是神了!”
莫嗔道“别看了,记住,你现在叫青竹,是一个七十岁的老道人,但精神头还不错,一身本事都是小时候一位过路道人教的,那道人姓甚名谁,你完全不知道,懂了吗?”
薛不语应道“知道了,师兄。不过,我这次出去可是十天半个月的,这张脸没问题吗?”
莫嗔有些不耐烦,瞅着薛不语,嘴角斜翘,用手指点着训斥道“你小子,还怀疑我的手艺吗?我现在可能打不过你,但是,这易容的水平,我敢说,天下无双。”
他满脸自傲,那得意的表情可谓是傲视群雄,充满着自信。
易容这门手艺,在青龙国,是无敌的。
薛不语见三师兄额头青筋直蹦,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面一突突,连忙赔上笑脸道“那是,我三师兄的手艺,我怎么会不相信?要不是见识了你的手艺,我压根就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莫嗔脸上的表情变的和煦起来,也不在射出吓唬人的光芒,考虑到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引发巨大的灾难,他的脸又变的严肃起来。
“小语,这次的事情,可就靠你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为上,切莫暴露自己的实力,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若是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薛不语见莫嗔神情严肃,也收敛嬉笑的表情,拍了拍胸脯道“师兄,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莫嗔哈哈一笑,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抚着胡须说道“好,就看你了!”
薛不语用手,不,应该是青竹,缓缓的推开色泽斑斓,奢华大气的房门,一道寒风夹杂着雪花吹进了他的脖子。
他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用枯槁的手指将脖颈间的水渍抹去,挺起胸膛,将拂尘往左臂一搭,转身向莫嗔行个单掌礼,道“莫道友,老夫去了。”
莫嗔见薛不语学的似模似样,那慢悠悠的动作,那历经沧桑的神情,那双看透世事无常的双眼,无不向别人宣读着我是个行走红尘的老道,年龄很大,本事也大。
青松嘴角上扬,眼神中露出一丝俏皮,向莫嗔摆摆手,沿着雕梁画栋的游廊消失在转角处。
路上白皑皑一条路,薛不语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很艰难。
他眉头紧锁,一件破旧褴褛的蓝袄紧紧的裹在身上,拂尘早已斜插在背后,被风卷起的尘须在他右脸摩挲,很痒!
茫然四顾,被雪覆盖的宽阔街道上干净的如同白雪,除了他,再无旁人。
路边的树枝在风中微摆,似乎在向他招手示意。
他沿着帅府周围走了很久,正走着,抬头向前一望,有间客栈。
店面挺大,门上方斜插的旗杆上面依稀可见去留斋三个字,旗子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但依然被风卷着飒飒作响。
找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客栈。谁都得吃饭,谁都得睡觉,而去留斋看起来很不错。
想必那些冰封帝国的豪客大能们,也不会钻在小小的破旧旅店里。
薛不语轻轻的推开门进去,看到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十几张桌子,稀稀落落的坐着七、八个人,正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的望着他。
薛不语面色平静,淡淡的扫视一圈,看到柜台旁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的打着算盘,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挺脆,还有点韵味。
肩上耷拉着一条白抹布的小二见到有客人来了,连忙笑着迎上来,将薛不语引到角落里的桌子旁,用抹布将桌子和凳子抹了抹,道“客官,你吃点什么,住店吗?”
薛不语将拂尘和剑鞘从后背上慢慢悠悠的拿下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将崭新又擦的倍亮的木椅往外一拉,又看了看周围,满是坑洼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道“还不错。”
他抬头看着年轻的小二,问道“小二哥,随便来几样好菜,烫壶好酒,再给我腾间上房,吃完后我去休息。有劳了!”
店小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暗道,这老道长的怎么这么丑?这么大年纪了还在风雪中晃荡,嫌活的太长了吗?这身衣服这么破旧,里面脏成黑色的棉花都露出来了,还好酒好菜,还上房,有钱算账吗?
心中虽然疑惑多多,怎么看这老道都是来混吃混喝的样子,但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他整了整头上的小帽,左手抓着抹布的下摆,询问道“道长,若是平时吧,好酒好菜那多的很,您那,尽管点。”
随后,他一指外面,神秘兮兮将脸凑近薛不语耳边,道“外面的情况,您也知道,这崇城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定呢!谁还有心思做哪些费工夫的好菜,菜都快买不到了。您看,这么难,要不给您来碗素面。”
他挺起腰板,将单薄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眉毛上扬,右手大拇指往上一翘,信誓旦旦的说道“老师父,咱家的素面那可是崇城一绝,除了这家,可就再没这么好的味道了。”
薛不语两道灰白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听店小二这么说,崇城内的情况不妙啊!
不是说这里是个大粮仓吗,怎么民间都这么紧迫了?
他刚想说来碗素面,就听见斜前方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师兄,吃肉吃肉,这鸡腿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