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语心神震荡之下,只觉万箭攒心,发狂若魔。
他心中悲痛欲绝,仰头长吼一声“清儿!”
人已如发狂的野兽一般蹿入那茫茫的青雾中,金黄的灵力疯狂的燃烧着,只为找到那婀娜落寞的身影。
怎奈,佳人一去不复返,竟然平白无故的消失于这辽阔无垠的土地中。
与此同时,薛猛也遭遇了这痛彻心扉的一幕,只是,那面带娇憨的笑脸却如那清风一般,再无踪迹可寻。
三日后,灰头土脸的二人来到司马胜墓前,大哭了一场。
心中牵挂离去的人儿,二人商议,料定司马清与小月定会前来祭拜司马胜,便在墓前打了座草棚,日夜守候。
十年。
司马胜墓前的二人头发胡乱披散在肩头,直达腰间,半尺多长的灰白胡须洒落胸前,周身衣衫褴褛,瘦弱不堪。
浑浊的目光茫然的望着远方的天尽头,以期那窈窕的身影出现。
可惜,除了梦里,再也见不到那心坎上的人儿。
兄弟二人心如死灰,毫无生机,满是灰败丧气之意。
又入盛夏,黑夜,暴雨。
轰隆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无数游蛇般的电光在漆黑的云层中来回穿梭,将厚重的云层映的一片红,一片白。
带着毁灭狂暴的粗大雷霆从天而降,落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之上,其势壮丽辉煌,霸气萦绕天地!
薛不语在黑暗中猛的睁开双眼,那浑浊的眼球不知何时已变的清明,远处的雷电映在他的瞳孔之上,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也有神威雷霆从天而降。
无情的别离、多年的等待,薛不语心中不仅没有生起一丝恨意,反而更加怀念那美丽的姑娘。
天雷滚滚,急电纵横,在这令人窒息的天威之下,薛不语已经缓缓找回自己的内心。
若是自己成为真正的神仙,那找清儿与小月,是不是更容易些?
他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醒了再一旁酣睡的弟弟。
薛猛看着哥哥在雷光中忽明忽暗的身影,那张熟悉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坚定的信念与决心。
“小猛,与我一起成为真正的仙人!然后,再去寻找清儿与小月吧!”
“好的!哥!”薛猛暗自紧紧攥住了拳头,心中燃起阵阵希翼,比起漫无目的的等待,成仙,或许是更好的办法。
在这风雨交加、雷电肆虐的夜晚,一种叫做执念的信念在二人心底偷偷的发芽生根。
在某一刻,或许,会产生出令人想象不到的结果。
翌日,兄弟二人在自家门前留恋的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直奔五福观。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这不仅仅是个场面话,用在现在的金华山,无比贴切。
如玉的绿色林海依然随着清风响起阵阵涛声,青石板铺成的山路经过暴雨的冲洗,显得更加晶润朴实,石板的凹处存着未干的雨水,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光芒,煞是可爱!
林中鸟语欢声,林木层层叠叠,树木下的颗颗野草,碧绿如玉,叶片浑厚。
姹紫嫣红的野花夹杂其中,为绿色的地毯上点缀着五彩花型。
一阵清风吹拂,树木的清香与野花的清香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神不由一震,神清气爽。
山顶的五福观依然在林间孔隙中露出一砖半瓦,吸引的二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这碧绿的青山中,急匆匆的向山顶爬去。
风景如旧,五福观落寞又充满生机的建筑群依然在山顶耸立,门前点点青竹连成一片,沙沙作响,如聆潮声。
一名身着红衣的孩童梳着双髻正在门前打扫落叶,望见落魄不堪的二人,皱起眉头,一手拄着扫帚,一手叉腰,望着二人不客气的说道“什么人?”
薛不语盯着那小童看了多眼,完全搞不清楚观里何时会来了这么一位牛气哄哄的小爷,尽量无视那嚣张的神态,“我是薛不语、这位是薛猛,我两是观里的弟子。”一指小童,满脸古怪的问道,“你又是谁?”
那小童闻听二人性命,一对黑白分明的三角眼盯着哥俩瞅了老半天,一把将扫帚扔到一边,惊慌失措的向观内跑去。
边跑边喊,“师父,师兄们!薛家那两个坏家伙回来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孩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发了癔症,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将脑中杂念抛掷一旁,二人进观,来到青铜香炉之前,默默鞠了三躬,这才缓缓向青岩道长的小院走去。
依然是青砖黑瓦,一切如旧,经过一系列的磨难,兄弟二人均有些伤感,又夹杂着对五福观的亲切。
转过甬道,小院已在前方。
一名青袍白须老道急匆匆的从院中走出,身后跟着方才那个红衣小童,此刻,正躲在老道身后冲两人做鬼脸。
瞟了一眼那个调皮捣蛋鬼,兄弟二人来到老道面前,恭恭敬敬的作揖磕头“观主,我们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青岩道长满心欢喜,暗自垂泪,倒不是为了这两个傻小子回头是岸,而是自己终于可以给青尘师兄交差了。
他的两个宝贝徒弟虽然历情劫,但是迷途知返,重回观中,冲击仙道!这都是我青岩教导有方。
老大宽慰的道长眯着发红的双眼,不顾两人脏污的身体,亲手扶起二人。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不知道,这十几年,老夫受的苦楚!”
一想到多年来师兄有事没事就来找自己切磋术法,那一次不是打的自己求饶,这才怒哼着离去!
这种师兄,简直就是欺负老实人啊!
多少次忍不住,跳起来反问,“自己的徒弟怎么自己不去管?”
回答只是一句,“在你这里给我搞丢的,你要负全责!”
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毒打。
老夫,太惨了!
“不语,小猛,休息一下,去看看你的师兄们,他们成天念叨你两!”
老道长皱皱鼻子,屏住呼吸,向后山一指,“快去,清洗一下!咱们是修士,要注意形象!”
答应一声,二人奔回曾经的小院,透过篱笆看进去,遍地荒草丛生,高的足有九尺,虽有杂花点缀,却更显凄凉,屋顶的瓦缝中瓦松一蓬一蓬,像小小的绿球,煞是可爱!
两人分别进了各自院子,从高高的杂草穿过,野草特有的气息钻进鼻孔,使得薛不语心中一阵阵温馨,回来了!
“嘭!”强而有力的大脚紧紧的贴在布满灰尘的木门上,又瞬息收回,柔弱单薄的木门怎么经得住这种粗暴的亲热,直接化作飞屑散落一地。
屋内不出所料,布满厚厚的尘土,到处是老鼠等小动物的足印,在灰尘的表面画出一幅未知的地图。
阴沉着脸的兄弟俩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相对苦笑。
这就是成天念叨自己的师兄们干的事,这就是亲爱的师兄们干的事,师弟长时间不在,他们就是这么照顾师弟的住所的?
五福观的好师兄们。
二人无奈,商量着先去山中瀑布处清洗身体,再找师兄们算账。
隆隆的水声在林木茂盛的山中远远的传来,遥遥望去,雪白的匹练从天而降,泛着晶莹的光彩,一道缤纷的彩虹在烈日下斜跨在下方的水潭上空。
离的近了,才见高高的水流沿着悬崖一跃而下,撞击在两侧凸起的黝黑石岩上,喷珠溅玉,青绿的苔藓懒散的躺在岩石的缝隙、阴影处,为这声势浩大的景观增添了一抹昂然!
在阳光中四处弥漫的水雾笼罩着一潭碧波,离落水稍远的地方,盈盈水光,如梦如幻。
兄弟二人兴致大增,随意将衣袍脱掉,便高高跃起,落入潭中,感受着水中丝丝冰凉舒畅的感觉,无比惬意。
“一切如旧,好似二十年前来这里的样子!”
“是啊!青山不易改,绿水永不变。哥,这次回来,我就冲击灵妙境了,你也要努力!”
看着一脸嘚瑟的弟弟,“冲击灵妙境?你以为那是玩吗,大师兄天纵奇才,修行进三百年,才达到!二师兄武术天骄,二百多年来,还在紫阳境徘徊?你小子这么快就想入灵妙境?”
“哥!不瞒你说,我似乎又有快要突破的感觉了!”薛猛一脸羞涩,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啥?你丫进入紫阳境才多久?”薛不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中暗自惊异。
这家伙参加了一次修缘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足紫阳境,这些年来居家过日子,没练过一天功,就触摸到灵妙境的门槛了?
要知道,那可是灵妙境啊!
一入灵妙便称仙,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是真真正正进了仙门了,寿命大涨不说,一身灵力将接受天地法则洗礼,各种法则将会进入灵海,总有一种适合的,并且褪去凡胎,身体素质无限增长。
到那时,灵妙境以下的炼体根本就不够看,若是还想继续修行,那还要修炼真正的炼体术。
这简直就是鱼跃龙门,从此便要遨游九天哪!
这小子,这么快?
“真的,哥!”看着一脸不信的薛不语,薛猛顿时有些着急,“你若是不信,等我到了灵妙境,嘿嘿!”说罢,一脸坏笑,不坏好意的看着兄长。
“呀喝!你小子这是要造反?”薛不语一扭头狠狠的盯着弟弟,就想动手给他涨涨教训,又一琢磨,小猛现在已经是紫阳境了,自己还是不屈境,若是真动起手来,谁锤谁还真不一定!
他连忙换上亲切的笑脸,用温和的声音抚慰弟弟,“小猛啊,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咱俩可是亲兄弟啊,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咱俩打个什么劲?”他向四周树林一瞅,确定没有人,这才靠近弟弟,小声说道“到时候,你和咱们二师兄切磋一下!要是赢了,那多长脸!咱们自己兄弟打起了,不说你是不是能打的过我,就是让别人看起来,也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薛猛也只是调皮的威胁一下不语,怎么会与他真打起来,见兄长认怂,便给他台阶下,“哥!你说的有理!”
却见薛不语满脸苦涩闭上双眼,那知他此刻心中悲愤的想着那句千古名言打弟要趁早。
心中还不断总结着,
并且要狠狠的打,要不然,等他翅膀硬了,就不把咱放眼里了!
这是多少家庭的兄弟姐妹用血与泪的经验教训总结而成的。
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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