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拽着陈文就出了大门,然后把人一丢,回到宅子,把大门关上了。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陈文穿着粗麻衣服,凌乱在风中。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新科状元!中了举后,兴冲冲地回家准备接他们母子去京城,结果,她还不领情。
“阿月,阿月!”陈文赶紧上门拍门。
陈文拍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陈文大喜过望,还好,阿月终于想通了。
“那,这是给你的休书。”婆子从门缝里扔出一个东西,迅速又把门关上了。
陈文从地上拾起休书一看,上面是周月亲笔,大概意思就是因为他陈文背信弃义,因此两人从今天起恩断义绝之类的话。
陈文摇了摇头。陈月怎地一点也不顾这些年的情谊?
唉,她还是见的世面少,想得也少,所以,才做出了这样冲动过激的举动。算了,不和她说了,去找岳父说去。只要把岳父说通了,陈月这里应该就好说了。
于是,新科状元陈文穿着粗麻衣服,垂头丧气地往周家赶。
好在,周家离着他们家也不太远,等到了后,陈文发现周家的大门也是关着的。陈文拍了拍大门,“刘伯,刘伯?”周家的门房姓刘。
门房没人应。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被针对了!陈文叹了口气,没想到,周家这一家子,居然会在他高中进士后,跟他翻脸。
真是眼皮子浅啊。他可是刚中了状元,蛟龙马上就要出海,猛虎即将下山,雄鹰腾飞就在眼前,他们居然………居然要跟他翻脸!
周家毕竟只是商户,没权没势的,他现在已是官身,马上要进翰林院了,又有了个吏部侍郎的老泰山,-前程不可限量。有他这么一门倚仗不好吗?何苦要往外推?
放着他这么一个现成的亲戚不要,去求这个求那个,外面那些人哪如他知根知底?
唉!想不开,真是想不开!
只是,他就是官职再高,也不是本地的父母官。人家不开门,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如今,家是回不去了,就连那套宅子,都是周月的陪嫁。银子,身上也没有了。
陈文不由有些沮丧。要不是顾忌新科状元的身份,差点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正愁着,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他风尘仆仆的刚到家呢。本来想着,洗漱完就吃东西的,没想到居然被轰出来了。
强烈的饥饿使得陈文再次猛烈地拍起门来。
拍门是要费力气不错,他也知道越用力拍就会越饿。但是,他没得选不是吗?饿坏了,只要拍开了,就有得吃了。
真要说起来,刚才是阿月私下的主张也说不准。再使劲敲敲,没准岳父听见了会给他开门的岳父走南闯北,多少见过些世面的,会知道进退得失的。,
“刘千,那个狗东西还没走吗?”周老爷背着手,黑着脸在屋里走来走去。
“回老爷的话,没。”门房刘伯摇了摇头。
“老子就是气不过。这么多年,就供出来这么一个王八蛋!”周老爷咬牙切齿地道,这件事,终究是意难平。
“让他敲!只要不怕累,敲吧。”周老爷点点头。陈文都不怕累,他就更不怕啦。
他和儿子们分析过了,像陈文这种狼心狗肺的,千万不能答应他。一步退,有时候就是步步退。要是真的成全了他们那对狗男女,他女儿迟早得死在后宅阴私里。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谁愿意落一个抢别人丈夫的名声,说不得把原配悄悄地搓磨死,反正就是一个妾嘛,死也也白死,有家族为他们撑腰,别人也奈何不了她们。
这原配搓磨死后,为了防止原配的娘家人找麻烦,还会想办法对原配的娘家人打压。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先和对方闹翻了,最起码不窝囊。到时候就算狗东西的新岳家想要下黑手,也要想想会不会落人口实,会不会被政敌盯上!
这年头,就是皇子还有政敌呢,何况就一个吏部侍郎。你就是身份再贵,也不是皇上。这天下不姓魏呢。
陈文在外面拍了半天,越拍越饿,可大门还是没反应。这下彻底死了心。想他堂堂一个新科状元,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吗?
不如拿身上的玉佩去当铺换点钱。陈文下意识地想到,再伸手一摸,才想起来,他出门的时候啥都没带出来。
别说当玉佩,就是当衣服,当铺都不会收。因为是粗麻的,不值几文钱!收了也没利。
这时候,一个挑着炊饼的货郎从周家门口经过。
“这是陈状元吧?”货郎定住脚步,使劲盯了陈文两眼,问道。
看到货郎,以及他的扁担两边的两篮子炊饼,陈文心里松了一口气。天不亡我也!真得要饿死啦。
陈文不动声色地背过双手,矜持地点了点头:“正是。”
本来他还要加一个“本官”的,但是想想吧,“正是本官”比“正是”要严肃点,有距离感,这人与人之间有了距离,想蹭个炊饼就不容易了呀。
行了,赶紧的,请我吃炊饼吧。我到时候推辞一下,你再坚持要给,我就可以吃了。
“哦!”货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又挑起扁担走了。
其实要是没有天雷的事,没准这个货郎真会跟陈文客气一下。到时候陈文也能顺势吃上一个了。主要是吧,这陈文的底细,他们玉隆县可没有不知道的。货郎做为土生土长的玉隆县土著,自然也是知晓的。
没有周家,陈文现在不定在哪家地主家卖身做小厮也说不定。那个王夫子是免了他的束脩不错,王夫子可没有说管他的生活。这人嘛,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人总要吃饭。一顿两顿不吃成,不能天天不吃吧。这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可不就得先想法子活下去呗。
这娶了周家的姑娘,用着人家的钱财,住着人家陪嫁的房子,人家还给你生了个可爱的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结果,刚考上进士就攀了高枝了,背弃了当年的誓言。
结果怎么着?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亲自出手,劈了他家的祖宅!还特地选的雨势最大的时候!大家想不信也不行啊。
---------------常理来讲,这大雨天的,不管多大的火,雨一下就该停了的。人家老天爷出手,楞是反着来的。就是要让大家伙啊,心服口服!让大家伙知道,他家是为什么被劈的。让大家伙知道,这人呐,不能没良心!
这么个老天爷都容不下的人,他至于巴结吗?别到时候巴结得老天爷连他一块儿劈。
再说,这陈文连对他恩重如山的岳家都说弃就弃,又能念他一块炊饼的好处?可能吗?
再说了,人家一个状元爷,估计也看不上他的炊饼。得,他也就不拿着东西讨人闲了。赶紧走吧。
走了。
他走了!
他头也不回得走了!
陈文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既然没有请人吃炊饼的念头,干吗在人家眼前晃啊,还要特地停下?难道就为了让人看一眼?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善良呢?
还有,就说你一个货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进士,还是新科状元,难道不要上前结个善缘吗?这么点眼力架儿都没有吗?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唉!可惜这些人生哲理恐怕他这辈子都不能懂了。
算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也是一样的。陈文想着,不如去小吃街走走,既然大家都认识他,总有愿意和他结个善缘的。三条腿的□□不好找,有眼色的人多的是。想他堂堂状元,运气应该不会差到一个也碰不上的。
说急的,来快的。再不走快点,就真的要饿得走不动路了。
陈文背着手踱着步向最近的小吃街前进。他是想跑来着,一来跑需要的力气更多,他饿得已经有点前胸贴后背了,二来么,跑也不适合他堂堂新科状元的身份。
“陈状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路上,有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不知怎么地,陈文脸当下就黑了。本来吧,刚回来的时候,别人这么问他还觉得没什么。他本来就是娶了魏氏嘛,魏氏可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其外家更是开国公府。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不是谁都有幸能有这样的岳家的。
只是,经过了被周月掌掴,又被她赶了出来,送了休书,又被周家拒之门外后,他就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儿。
至于哪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跟人家翻脸吧,人家就是问问,而且也不是空口说的,这本就是事实。他要是翻脸,就好像说再娶是什么见不得人似的。传出去,又是一场是非。不翻脸吧,还是不对劲儿。
陈文索性就装没听见,直接往前走。
可能是碍于陈文的官身,对方倒也没纠缠,装做没这回事一样走开了。
“陈状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过了一会儿,又遇到一个热情的吃瓜群众。如今,陈文有没有另娶的事,可是玉隆县的头号话题。好不容易遇到正主,能吃到最新鲜的,大家自然不想错过。
谁理你!
陈文黑着脸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饿坏的原因,陈文觉得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了小吃街。
“咦,你是陈状元吧?”终于,有个小吃摊的老板认出了陈文。
“正是。”陈文矜持地点点头。快点,问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状元,你真的在外面另娶了啊?”老板热情地问道。
听到这话,陈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