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于铁卫1号中轴内的一个房间,一排排显示器叠成一面巨大的墙壁。
屋内没有开灯,而那些发光的显示器反而把房间衬托得更加昏暗了。
在显示器堆成的墙壁面前,坐着一个面容很年轻、却已白发苍苍的研究员。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其中一个屏幕,屏幕上有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学生貌似正在讨论着什么。
“去上面?”
“对。”
“上面?你是说让大家躲在楼顶上?”
“不对。”
“你意思是?去中轴?”
“对。”
“哦——,厉害啦!顾队。”
“哦,是啊,老牛逼了顾队!”
“对,等我们爬上中轴,再炸掉擎天柱,那些狗龙呀,铁狼呀,不就上不来了吗?”
“那,那些在背后耍手段的人怎么办?”
“诶,不理他们呗!”
“是呀,他们不就是想逼咱们吃龙兽肉吗?咱们自己带够龙食,再躲到龙兽野兽什么的找不到的地方,他们还能拿枪炮抵在咱们后脑勺不成。”
“没错,从目前他们所用的手段看,都是间接的,且不惜大费周章,看来他们还是有点顾忌的,应该不敢直接逼迫咱们。”
“对,去上面。”
“对,去中轴,就去中轴。”
“中轴!中轴!”
“大家一起去中轴!”
……
看到画面里学生们欢呼雀跃的样子,研究员好像也颇为高兴,轻轻摇动着老板椅,一点阴谋被挫败后的沮丧恼怒都没。
“塔图,你的调教技术还挺不赖的嘛!瞧瞧这些小家伙,多机灵呀!可比蓝队那些傻大个强多了。特别是这个男生。”
他指着坐在会议桌上首的那个云梦男生,微笑着说道: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站在研究员身后的塔图连忙鞠躬道歉:
“教授,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没想到他会一次次搅乱您的计划。”
塔图的表情显得非常紧张,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还是在为别的什么着急。而站在研究员身后另一边的史蒂文则马上说道:
“斯维托奇教授,请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龙食也烧光,再关掉电梯,看他们到擎天柱后还有多少力气往上爬。”
“不用,不用,不用。”
斯维托奇连连挥手。就像是看穿塔图心里所想地一样,他笑着说道:
“塔图,你放心吧,看在这个小机灵鬼让我看到这么有趣画面的份上,我暂时不会动他们。”
塔图与史蒂文皆是一愣,史蒂文不解地说道:
“可他们一旦上来,咱们就容易被他们撞见呀!”
“没事,等他们准备好,再过来,大概需要一两天。到时,我的数据应该搜集得差不多了,咱们就该走了。”
“一两天,不是说怎么也还得要3天吗?”
史蒂文更加不解,斯维托奇却不想解释了,只是神贯注地盯着另一个屏幕,眼里神愈发得炽热起来。
二人皆疑惑地顺着研究员的目光看向另一个显示器。画面中央,一个绝望的附中学生正大口大口地吞食被他杀死的狗龙,渐渐兽化、异化、魔化,面目非,发出野兽一般的骇人嘶吼。
这有什么好看的?
塔图心里有些不解。类似场面从兽群围困蓝队开始,就在不停上演,类似画面他们都见过不少。
唯有史蒂文注意到,教授炯炯有神的目光其实是集中在画面边缘的一个小角落里。
在那里,一只高出普通狗龙半个身子的巨大狗龙,正啃食着一个被它杀死的学生。那个学生史蒂文正好认识,从仅剩的半张脸来看,八成是麦克。
这有什么好看的?
史蒂文凝神细思,瞬间毛骨悚然。
……
“道歉”、“道歉”、“道歉”……
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淹没。周围是成千上万的学生,而他则被围在中间。
学生们个个面目憎恶,并在一个满嘴尖牙的学生带领下,齐声高喊着一句共同的口号:
“道歉!”
他下意识狂吼道:
“我不!”
然而,回应他的是充满更多恶意、更加暴力的一排排声浪:
“道歉”、“道歉”、“道歉”……
他也更加疯狂地反抗起来:
“我不”、“我不”、“我不”……
他绝不要再回到那种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日子里!绝不!绝不!绝不!
“道歉!”
“我不!”
“道歉!”
“我不!”
“道歉!”
“我不!”
……
两个声音交替高涨,几乎要把他的大脑撕裂,可他依旧顽强决绝地反抗着,即使喉咙干裂流血也绝不停止呐喊。
最终,在他的拼死反抗下,那成千上万的学生连同他们的带头者被他强韧的意志撕扯成碎片,统统炸裂为环绕在周围的茫茫雾气。
但是,还没等他笑出声来,那些混合着残破躯体的云气又狂涌着汇聚到他身前。
所有云气像龙卷风一样地飞速旋转起来,慢慢凝成一个山一般高的巨大人影,一个让他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恐惧起来的熟悉人影。
这是一个肉山一般的肥胖巨人,高到任他怎么抬头都难以看清巨人的貌。可就算头仰起得再困难,他依旧使劲仰起头,目光死死地追着巨人手里晃动的长鞭,不敢有片刻松懈喘息。
随着云气完汇聚,巨人嘴角裂开一丝残酷的微笑:
“道歉!”
他艰难地回道:
“我,我,我——”
他还没回答,长编就呼啸着无情落下,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移开、避开。
“啪”的一声巨响,长鞭重重落在肩头,他一下就跪了下去,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被劈成两半。他张嘴欲要惨叫,但喉咙已干涉到难以发声。
巨人嘴角的冷笑变得愈发残酷起来:
“道歉!”
他用嘶哑微弱的声音回道:
“我不!”
“啪!”
“道歉!”
“我不!”
“啪!啪!”
“道歉!”
“我——”
“啪!啪!啪!……”
“啊——、啊……”
……
长鞭举起又落下,在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难看恐怖的伤痕渐渐布满身,痛得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极度的痛苦逼得他精神不断逼近崩溃。可也正是这种极度的痛苦激发出他的最后潜力。他疯一般地狂吼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凭什么要道歉?我用政府发给我的津贴给我自己买吃的,有什么不对?这有什么不对?你自己没能力,你自己赚不到钱,凭什么要我养你?凭什么你挪用我的津贴吃得满肚子肥肠,我却要被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快要死掉,凭什么?凭什么?”
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可巨人顿了一顿后,回应他的只有更加无情、更加残酷、更加猛烈地抽打。
“啪”、“啪”、“啪”……
血肉飞起、骨头一块块破碎,他最终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可巨人竟毫无一丝怜悯。
“呵呵,凭什么?”
“……”
“凭我是你爸!”
“……”
“凭我生了你,没有我哪有你,既然你的命是我给的,那你的一切就都属于我!”
“……”
“别说什么津贴,就是我要卖掉你的四肢、内脏,卖掉你的命,也是天经地义。”
“……”
“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
“你居然还敢计划离开我,你居然敢计划去学校,你居然还敢计划背叛我!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
“死,给我去死!死!去死!去死……”
一记空前势大力沉的鞭影铺天盖地砸下,他依旧无法躲闪,只能惊恐地大叫着:
“啊,啊,啊——”
“道歉,快给我道歉!告诉我你再也不敢背叛我,否则我就打死你!道歉!道……”
……
“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我凭什么要道歉!我对你们道歉,谁来给我道歉?”
安迪猛地从床上坐起,不停地大叫着,脸上苍白得没一丝血色。
不过,他看似是被噩梦惊醒,其实是被查查林摇醒的。
查查林正三分害怕七分疑惑地看着安迪:
“安,安,安迪大哥!该起床了。”
见安迪还回不过神,查查林不禁在心里疑惑地嘀咕起来:
好熟悉的梦话!难道他又梦到他了?但是,他不是好久都没做过那样的梦吗!
突然,查查林五味杂陈地想到:
果然,做出那种事后,连这样无情无义的他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
安迪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极为不爽地说道:
“这不才5点不到嘛!”
“顾大……”
被安迪狠狠瞪一眼后,查查林赶紧改口:
“顾雷说有急事,让大家马上集合。”
安迪这才发现,不仅其他床位人早不见了,宿舍外也响起连绵不断的急促脚步声。他不由地冷哼一声:
“好威风呀!”
说着,安迪再次把手伸进大裤衩的口袋里,来回抚摸着那个冰冷危险的柄状器物。这器物正逐渐让他产生超乎想象的依赖感。
合适的时机,到底要何时才能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