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看了一眼垃圾桶里,已经被大卸八块的香烟尸体,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一根十块钱呢,就这么没了。”
梦娜眨了眨眼睛,“反正你又不缺。”
三个人就蹲守在电脑前,把整栋大楼里里外外全都看了个遍,这里的员工,纪律都十分松散。
一间十个人的办公室里,有九个人都在摸鱼,也不知道这监控器按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间小小的开水房,挤得全都是聊八卦的人,今天聊的主题主要是新来的这位苏副总。
也不知道谁弄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苏副总是杜董的女儿,这则消息够劲爆,很快就在公司上下传遍了。
按理来说,邓秀娥是最不希望这则消息被传开的,因为这就坐实了她小三的身份。
她和杜振邦之间始终隔着一个苏素芬,这件事情每被人翻出来一次,就会被戳一次脊梁骨。
这十几年,戳得她夜不能寐,也是她最不能提及的地方,她甚至想让苏暖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仿佛她死了,就能抹杀掉过去自己不光彩的一切。
可偏偏苏暖的命那么顽强,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还直接活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甚至到现在,气的邓秀娥连自我控制的能力都没有了,一个公司这么纪律松散,上行下效的,谁又愿意服从呢?
等到下班时间,苏暖一行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二楼那些小主管。
既然遇见了,自然免不了打招呼,可苏暖却感觉自己像一台推土机,走到哪里,人群都要纷纷避让。
苏副总下班了,苏副总再见!
一声声招呼,对应的是一张张如花般的笑脸,她点着头回应,还记得前几分钟,在茶水间就见过其中一个姑娘,记得当时她说,“反正我是绝不会理她的,像这种靠走后门空降的领导,我压根就没兴趣!”
苏暖勾起唇角,笑了笑,大步离开,这就是现实啊,一个个的全都口是心非。
在露天的停车场内,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了顾锦笙发来的消息,“今晚按时下班,一起吃饭吧。”
“怎么?这是想给我办一场庆功宴?”
“太太今天又立了什么功绩?”
“当然是在我最讨厌的环境里坚持硬挺了八个小时呀!”
“太太确实好样的,该奖励!”
苏暖看着他的回信,笑得一脸灿烂,将手机重新收回包里,保罗伸手把车衣拿掉。
这小伙子就跟有强迫症似的,非要一点一点卷好,一丝不苟的放进了收纳袋里,苏暖在旁边看了四次手表,急不可耐,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进驾驶室里。
好不容易等他慢吞吞的将车倒出来,刚刚要坐上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动。
来人的脚步声太重,她的耳朵里全都是鞋子踩在地板上,咚咚咚的声音。
苏暖回过头,眼神一沉,是他,冯仑,60多岁,身材肥胖。
他脚步有些急,迈开步子在往这边跑,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年轻人也全都迈着小碎步,一个都不敢超过他。
“苏丫头,苏丫头,等等我,可算是追到你了,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冯伦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的,跟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
苏暖笑了笑,看向他回答,“当然是下班回家呀。”
冯仑靠在车旁边喘气,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苏暖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辆车。
几百万的奔驰,还是经过专门防弹改装的,低调奢华,根本就不像一个小记者能够开的起的。
他眼中闪过一道嫉妒的光芒。
“呵呵,苏丫头,今天我在酒店给你摆个接风宴,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所以这会儿来特意请你,我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你走之前找到你了。”
苏暖心理冷笑一声,什么叫忘记告诉她了?只怕是压根就不想通知她吧。
别扭了整整一整天,临到末尾,却还要守着面子死不放手,到底是考虑她是盛林下派过来的,所以才会来这么一出吧。
苏暖弯了弯唇角,笑容满面道,“不用了,冯叔叔,大家都是自己人,这种形式就不必走了,你们去吃吧,以后来日方长聚餐的机会多着呢。”
冯仑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这样可不行,我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你不去我怎么交差呀,你是不想给冯叔叔面子吗?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他十分热情的再次邀请,苏暖却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真的不用了,而且我还有事。”
她现在归心似箭,不想为了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让顾锦笙等她太久。
可冯仑却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他,干脆站在车前,堵住了她的路,苏暖也没办法,眼中闪过一道不耐烦的光芒。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就去一趟。”虽然心里异常烦躁,但她还是笑着答应了。
冯仑还不放心,怕她上了车就跑了,所以腆着脸硬是挤进了她车里,苏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坐了上去,“开车吧。”
保罗和梦娜点点头,梦娜本来是应该坐在苏暖身边的,可今天她的位置被这个老头子给占了,她只好绕到副驾驶上去,坐好之后还十分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冯仑倒是很高兴,一脸喜庆的跟她说话,“苏丫头,真是看不出来呀,你这么年轻,就开上这么好的车了。”
苏暖扬了扬唇角,并不想跟他说话,“还行吧。”她故意没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你这车可真不错。”冯仑仔细打量了一遍,一脸的感慨,“若是你妈还活着……”
“冯叔叔。”没等他说完,苏暖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今天,她不想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她母亲的名字,因为他们都不配!
苏暖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向了其他的地方,不愿意跟冯仑,叙述往日的交情。
在她的印象当中,冯仑始终停留在那个下午,拍着桌子和苏淑芬叫板,那个时候苏淑芬管理公司失算,公司陷入了一场危机,他死活吵着要退股,把苏淑芬逼得毫无退路。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她哭着对她说,宝贝,妈妈要保不住你姥姥的心血了,妈妈是罪人。
杜振邦毒打她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邓秀娥耀武扬威的找上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姥姥去世的时候,她更是硬挺着没有哭。
可是那一天,她却哭了,哭的很是伤心,苏暖伸手替她擦干了眼泪,看着满脸憔悴的母亲,幼小的心灵里,蒙上一层阴翳。
而现在,苏氏变成了杜氏,冯仑手里依旧有着比重很重的股份。
她的母亲尸骨就埋在东元山,而他却在这车水马龙的世界里,过得风生水起,凭什么这些人能得到这一切?
接风宴就选在h市很有年代的一家酒楼,能看出来杜振邦之前的确是煞费苦心。
酒店的外面都是平平无奇,可是里面材质别有洞天,豪华的包厢里,白天见到的所有股东和高管几乎都到场了,但只有杜振邦不见人影。
苏暖走过去,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有一些比较老的股东还主动过来拍她的肩膀,“苏丫头,真是好样的。”
他们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苏暖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做太多的回应。
“这顿饭我就不吃了,酒,我会自罚三杯,谢谢大家对我的欢迎。”
她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主席位,并没走过去,端起杯子,直接倒了一杯白酒,“各位我先干为敬。”
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中,她直接仰脖子喝了个干净,火辣辣的酒从她的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
喝完之后她眯了眯眼,十分淡定的又到了第二杯,“承蒙以后多多关照。”然后又十分果断地喝了个干净。
头有点晕,胃里也有些恶心,辛辣的味道在她的肚子里不停翻滚。
她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第三杯,桌上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苏暖举着杯子,敬了一圈,“多的我就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干杯!”
说完她咕咚咕咚一大杯再次倒入喉咙,喝完之后,苏暖咬着牙拼命呼吸着,包厢里的人大眼瞪小,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静静望着她。
苏暖一脸淡漠的将酒杯放下来,轻轻一笑,“真是抱歉,今天我已经有约了,等改天我亲自宴请各位,给大家赔礼道歉,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也不等大家回应,直接转身就离开了,保罗和梦娜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步子走得又快又稳,细细的高跟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
空旷的空间内,嗒嗒作响。
从酒店出来,走到停车场,苏暖这才绷不住了,冲到没人的角落,弯着腰就开始吐,身体也随着呕吐的幅度缓缓往下。
梦娜连忙快步跑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可不管怎么安抚,难受的感觉一点都没少。
梦娜没办法,只好拿着纸巾和水在旁边等着她,等她吐完了之后再递上去,这个做法才是正确的,没了碍事的爪子在上面一顿拍,苏暖反而好受了一些。
她吐了很多水,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太少了,现在连吐出来的资格都没有,不停的捂着嗓子干呕着,她缓缓抬起头,扶着墙大口喘息,只感觉嗓子眼里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