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伸手,轻轻撩开了她额头上的头发,那张脸哭得红肿,眼睛布满了血丝,她静静看着,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就软了下来。
这样挺没意思,真的没意思,“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苏暖默默开口。
杜月媚一脸不甘和愤恨,“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恨我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倒霉的是我。”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找那些赌徒算计我,我躲过了一劫,可有一个女孩,因为这件事情,差点彻底毁掉了,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苏暖的声音又轻又柔,继续开口道,“但我也不会再恨你,善恶终有轮回,我等着你最终的结果,你要做就做吧,我也不接受你的悔过,或者什么放过,像你这样的人,你不配!”
杜月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声音嘶哑而愤怒,“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已经成这样。”
苏暖站起来,拍了拍手,是不是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恶心的厉害。
她扬唇一笑,“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杜月媚,希望你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多为自己忏悔,毕竟人的一生是很长。”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只有身后一片寂静,杜月媚是死是活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他和她,永远都不会再有联系。
三个人上楼,走到沈子砚门前,敲了很久都没人开,保罗将耳朵贴在上面,摇了摇头,“房间里没人。”
“那他在哪?”苏暖一脸苦恼,着急得头都大了,这项链一天不还回去,她就一天心里不安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子砚成了她生活中最大的忌讳。
她在乎顾锦笙,所以在意他的想法,不愿意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和他吵架,和他冷战,她全心全意维护着这段感情,感觉自己有了依靠。
在酒店晚宴的时候,电力系统出现了故障,所有的灯一瞬间全黑,大家都被请到露台上看月亮。最后晚上8点多,工作人员上来告诉他们无法修复,杜振邦急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苏暖蹲在角落里,看他雷厉风行的样子,冷漠无言。
他现在这样和下午在杜月媚房间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面孔。像他这种人真的太可怕,在人前总是费尽心机的演戏,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不择手段,有那么一刻是一直都很庆幸,庆幸他对自己的业务起码是摆在明面上,不必逢场作戏,也不用坑蒙拐骗。
杜月媚在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牺牲的那一刻,她心里的血,怕是留的要淹没整个h市了。
宴会最终不得已宣布停止,苏暖走过去跟汴梁海握手告别。
卞良海还有些穷追不舍,“我都不知道苏总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呢?咱们的关系都这么熟了,难不成你对我还要保密?”他笑着半开玩笑的问。
苏暖摊了摊手,“我并没想隐瞒卞总,其实他确实不是咱们上届的人,若是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带他来见你。”这个机会,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了。
听她怎么说,卞良海也只能大笑着点头,“那好吧?我很期待这一天。”
苏暖和其他人一一笑着告别,然后才上了车子。车门一关,她脸色就变了,“保罗,快飞,不对,快点开车!”
保罗……
保罗进了驾驶室,一路飞速的往前疾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能照明的东西,除了车灯之外,也就只有天上的月亮,苏暖,今晚上有些疑神疑鬼,她怕被人追踪。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漆黑的乡间公路上,除了他们这一辆车,连个影子都没有,路上的气氛莫名就有些尴尬,
梦娜说,“这个鬼地方,要是他们车突然坏了,可就真热闹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闭嘴!”苏暖和保罗异口同声的呵斥了她一声,梦娜这张乌鸦嘴,简直了,她恨不得拿针给缝上。
苏暖双手合十,连忙求神拜佛,“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梦娜的乌鸦嘴,可千万别应验,她就是开个玩笑。你们一定要保佑我顺利到家!”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嘎吱一声,保罗一个急刹车,车子停下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保罗缩着脖子探了探手,“可能就是巧合吧。”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保罗拿着个手电筒,在腰间别了个扳手,打开了车门,“你们先别下去,我先修一修,你们在车上把门锁好,”
苏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他一把拉住了保罗,“你别去,我心里觉得有些慌。”
“你慌什么?”保罗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就是车子坏了,咱们要是不修,今天晚上怎么过?”
苏暖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左右两边黑漆漆的田野,小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就是晚上车坏了的故事。”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白,保罗和梦娜却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苏暖这才缓缓道,“故事是这样的,讲述的也是在一个黑漆漆的晚上,像这样一条荒无人烟,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弯月牙惨淡的在天上,发着光,两边都是田地,路上没有人也没有灯。
保罗和梦娜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也因为苏暖的声音,觉得有点发毛。
苏暖继续道,“一个女生和她男朋友一起开车回家,路上车突然坏了,她男友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修不好就去找救援,你就留在车上,千万不能开车门!”
“那个女生没开车门,听她男友的吩咐,还锁了车,她男友下车就走了,很久都没回来,这里就她一个人,吓得躲在车上,一动都不敢动。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她害怕极了,因为那个声音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亮太阳出来,女孩子鼓着勇气,下车一看,发现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她男友的皮鞋,擦在车顶的声音,她男友出去之后,根本就没走远,一下车就被人害了,在树上吊了整整一个晚上。”
保罗和梦娜听了之后嗤之以鼻,“首先这个地方没有树,另外要是谁敢害我,我一定会在此之前就把他的头扭断,挂在车顶上,太太,你能不能别总是看这些无聊的东西,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
苏暖有些着急,“不是,我没和你们开玩笑,要不然我们这些打救援电话吧。”
保罗摇摇头,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来,然后放在了梦娜手里,咧开嘴,露出了一对小虎牙,笑着说,“不会有事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的安危了,就算梦娜,最多也只说一句,“你小心一点,”他差点就以为,不管在哪里,自己都是十项全能才对。
当年,他从战乱的志愿军队伍里,躲在死人躺了一天一夜,那些同伴也没来找他,是他自己拖着一身伤,带着满身的弹痕,潜逃回去的,否则他会跟那些人一样死在那里,再残酷的经历,都过去了,今天晚上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