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怎么变，把吃剩的肉在汤里面又煮了一遍，要了个打包盒，捞起来就出门了。
她记得刚才进门的时候，在垃圾桶的方向看见了一些瘦骨嶙峋的流浪狗，看见了就帮一帮吧，这大雪的天气，没什么吃的了。
她把包装盒里的肉，分开摆在垃圾桶周围，绿化带里也放了一些。大冷天的，她还在外面做好事，希望等一下看到的东西，不会让她太过难堪。
别墅就在眼前，门口还守着几个警卫，苏暖报了门牌号，直接说道，“我是这家的女主人，今天特意过来打扫房子，我老公姓顾。”
警卫一听，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顾先生的家属，上个月他还来了一次呢，您快进去吧。”
车窗缓缓摇下来，苏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上个月他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心紧绷得像一根琴弦似的，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车子缓缓停在别墅门前，她拿着钥匙开了门，顾锦笙的秘密，就在这房子里面。
别墅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装修很不错，和顾锦笙一贯的风格并不太符合。不过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似乎没安排专人打扫，一个多月没来，里面沾这些烟尘的气息。
保罗和梦娜紧紧跟在她身后，苏暖站在门前，脑子里一幕一幕想的全是顾锦笙昔日里对她的好。
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去泰山上看日出，在碧霞祠理学院，挪威极光下浪漫的拥抱，还有日本山谷的欢笑，……就想着，苏暖突然就想退缩了。
她手里紧紧捏着钥匙，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很快就被人接起“喂，已经到京都了吗？”
“是啊，这边下起了雪，天气非常冷。”
“你前脚刚走，这边也下雪了。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二场雪，本来我还想去亭子里跟你一起围炉煮茶，可都弄好了才发现你不在了。”
苏暖突然笑了起来，“那你现在在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在家里发呆。”
“那你继续呆着吧，我要忙了，等一下再给你回电话。”她语气平淡的，跟顾锦笙道了别，匆匆忙忙就挂了电话。
回头看了一眼保罗，她突然说道，“随便找个理由给周晨打电话，顺便问问先生在不在家。”
保罗按照她说的办了，找了个借口聊了几句。说是雪天忘了关窗户，麻烦他去帮着关一关，然后又顺口问道，“先生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太太说想知道呢。”
也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保罗眼神陡然一沉，没说几句也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苏暖，眼中有些不忍。
“实话实说，不许骗我。”苏暖的表情有些严肃。
保罗摇了摇头，“您离开之后，先生就出门了。”
她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瞬间凝结成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锦笙，竟然也开始对她撒谎了。
苏暖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毫不犹豫的插进了锁孔里，一圈一圈的转动，三圈之后，门锁开了。
“我们就在车里等您。”梦娜一把拽住了保罗的胳膊。
苏暖现在明显心情不好，她需要自己单独的空间，他们再跟着看下去也不合适。就算平时玩得再好，太太也不会希望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苏暖轻轻推开门，环顾了一圈四周，一楼的大厅里，摆着几个有些年份的沙发。房间里的东西，大多很老旧，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就像停留在了过去。
地上铺的地毯也旧了，甚至连颜色都很难分辨出来，很明显也是过去很久的东西了。苏暖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而且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
她顺手拿起来一看，发现照片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孩，赫然是顾锦笙的样子，而他旁边的那个人。
苏暖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她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照片里的她要年轻很多，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笑容幸福又灿烂。
苏暖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她紧紧握着照片，手在轻轻地颤抖。
怎么会跟她长得那么像？难道这就是沈子欣想让她看见的东西吗？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刚好长得跟照片里的女孩有同一张脸，所以才能拥有他全部的爱。
苏暖猛然放下照片，迅速冲到楼梯口爬上了二楼。
这座别墅并不大，除了一楼的客厅和餐厅之外，二楼只有三个房间。房间都没有上锁，装修风格和楼下一样，木制的门，年代应该也很久远了。
苏暖随便推开了其中一间，她原本以为像顾锦笙这样的人，房间里的东西都应该摆放得错落有致。可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却是琳琅满目的各种书籍，层层叠叠的书柜上摆了满满一面墙。另一边上贴的是女孩的照片，有的是单人照，有的是和别人的合照。
一颦一笑全都留在了那些照片当中，其中有许多都能看出并不是摆拍的，而是抓拍的。在他的镜头里，这个女孩儿自然又美丽，无论在什么角度，都无法掩藏她满身的风华。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房间的中央摆着一个小沙发，沙发还有一叠厚厚的相册，这东西明显是被人，随意摆放在那里的。手握的地方已经磨损的很厉害，可以看出，经常会有人翻看。
苏暖心里震惊又酸涩，她慢慢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翻看着那些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一年四季都有，所有的人物都是那个女孩，她笑靥如花，明眸善睐，而男孩，是年轻的顾锦笙。
他站在法国小镇的一朵花墙下，阳光照射过来，将他直率纯真的脸上镀上金色的光泽。男孩牵着女孩的手，两人做了个鬼脸，他们之间的互动那么的自然，流露着掩饰不住的亲密。
那是顾锦笙的青春，那么肆意张扬没心没肺。可惜陪着他的那个女孩，并不是她，她只是得到上天的垂怜，和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而已。
厚厚的一本相册从头翻到尾，最后一页放的却不是照片，而是一张信。钢笔字看起来十分清秀，被他小心的珍藏在最后的夹层里，落笔的是一个女孩的名字，晚。
晚，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她就是他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吗？她还记得顾锦笙曾经告诉过她，他以前爱过一个女孩，最终求而不得所以失去了。之前他告诉她，他早已放下，如果真的放下了，那这一屋子的照片和回忆，又算什么呢？
将相册放回原位，苏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她只是遵循着最后的一点本能，一点一点的看着房间里这些，等她走到衣帽间看到那些衣服的时候，她突然非常憎恨自己的好奇心。
那种风格的衣服她很熟悉，就是顾锦笙第一次带她回别墅给他准备的衣服。当时她看了并不喜欢，为了照顾她的心情，顾锦笙就把那些衣服都扔掉了。
现在看来，原来当时并没有扔掉，这些衣帽间里的很多衣服她以前都是见过的。顾锦笙是想把她变成他回忆里的那个女人吗？是想让她随着他的喜好去发展，逐渐变成他爱的人的模样吗？
苏暖突然很想笑，咧开了嘴又笑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就像是在嘲笑她这些日子愚蠢的模样。
看见了吗，这个男人爱的根本就不是你。他爱的是回忆里的那个女孩，就因为你和她长了一张相似的脸，所以才能忍受你所有的脾气，忍受那些地位的悬殊和各种不可能。
在他眼里她或许只有那张脸，是真的让他喜欢的。
苏暖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笑着笑着，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之前的冷静从容，已经完全没办法维持。她的信仰和真情，在眼前的这些照片面前，瞬间幻灭的无影无踪。
他是爱她的，苏暖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的爱，他将她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顾锦笙现在已经在赶往京都的路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盛林集团办公室，顾锦笙控制不住脾气将所有的文件，一把摔在了沈子欣脸上。
“立刻滚出去，别逼我对女人动手！”
沈子欣闪躲不及，被从天而降的文件直接砸上了头。可尽管如此，她依旧笑着，维持着最后的骄傲，“怎么？你怕了吗？怕她知道真相，对你失望？”
“顾锦笙，我倒想看看你们的爱情究竟有多坚贞不渝，现在你这副慌乱不已的样子，当真难看得很呢。”
她轻哼一声，顾锦笙看着她的目光一凝，快步冲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他眼中的戾气，生冷无比，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鬼。沈子欣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张，她恼羞成怒的冲他吼道，“你今天要是在这里跟我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掐着她脖子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沈子欣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今天高速上下了大雪，要是苏暖因此出了车祸……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她挣扎着，断断续续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