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苏暖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她躺在他的怀里,像一支烟足的小猫,瘦下来的下巴尖尖的,小小的,一只巴掌就能盖住。顾锦笙有些心疼,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想保护她,从不后悔和她在一起。但是每次看见她受伤害,他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凌迟着,疼的难以自控。
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去了客厅默默的抽烟。拿起桌上的手机,上面发来了很多条短信,在他和苏暖缠绵的时候,隔壁的何秋雪并没有消停。
“你似乎很不愿意见我,对不起!不知道我的自作主张让你很生气,但我真的太想你了。”
“没有你的日子,天空都是灰暗的。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可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回应?”
……
“你不回我,我会一直给你发的,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只是一晌贪欢,我才是你的真爱。”
顾锦笙默默的看完所有的消息,看着看着他就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满满的爱怨如泣如诉,似乎能透过这些文字看见她悲伤的脸。
不过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苏暖身上,她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她身上的傲骨有多倔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从不低三下四,摇尾乞怜。
一旦她恨起来,那就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顾锦笙突然就有些怕了,他怕某一天两个人不得不分道扬镳,若是她真的决定离开,肯定连头都不会回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赶了出去,直接将何秋雪发的短信全都删除了。室内的光芒暗下去,房间里唯一的光亮也暗了下去,整栋房子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窗帘后面等了好几个小时的何秋雪呆若木鸡,从两人回到房间之后,她就一直看着隔着不过几米的房子,里面有她最心爱的男人,还有男人最爱的女人。
房子里的两个人恩爱甜蜜,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把刀,一点一点凌迟着她的心脏。
发出去的那些短信没有一条得到回应,就好像那些短信从来没有出现过,消失得杳无痕迹。
一行眼泪从眼角慢慢落下来,滑在唇边又苦又咸。
何秋雪抓着门框,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她不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她只是一意孤行的认为顾锦笙的沉默是对自己的愧疚。毕竟她是那么爱他,但他却给不了她结果,所以他心里一定也是难过的吧。
2月份的芬兰已经到了极夜的末期,早上9点多的时候依旧是星光灿烂,昏暗一片。
苏暖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可下一刻她就被人抱进怀。顾锦笙也刚醒没多久,他笑着,嗓音低沉在她耳边道,“太太早上好!”
“现在几点了?天怎么还是那么黑?”她问。
“已经九点多了,这边正处于极夜,你忘记了吗?”
“九点多了!”苏暖顿时睁大了眼睛,傻乎乎的回头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在这里白天也是黑夜,黑夜也是黑夜,阳光已经抛弃了这片土地吗?”
“嗯。”顾锦笙看她一脸感慨。
“这边的冬季又长又枯燥,人生活在这里会不会疯掉呀。”
顾锦笙回答,“芬兰这边,抑郁症确实高发。尤其是在冬天,若是没有心理医生的帮助,确实会有很多人疯掉。”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极夜。一天24个小时都看不到阳光,连植物都无法生长。除了这满天空的星星月亮之外,哪有什么美丽可言?”苏暖一边吐槽,一边往自己身上穿衣服。
说实话,天气让她完全打不起精神,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很倦怠,睡再多也清醒不了。眼皮一阵阵发沉,懒得一点生气都没有。
顾锦笙看了她一眼,见她就像一根失去了光合作用的白菜梗,无精打采的满屋子乱窜。洗了脸刷完牙,她很自然的跑到厨房去找东西吃。
走到冰箱边,苏暖拿出了胡萝卜黄瓜零零散散的几样蔬菜,放在水龙头下细致的洗干净。
这里的水流是温水,划过她的掌心温温的很舒服,慢慢安慰了她有些烦躁的心情。
顾锦笙从不远处走过来,将高大挺拔的身影贴在她娇小的背部,伸手环绕着她的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起床气这么大?”
苏暖揶揄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哪有什么起床气?不是某些人说你喜欢喝蔬菜汁吗?今天我亲手给你做好不好。”
“嗯!”顾锦笙眼角含笑。
“我这个老婆是不是做的不太体贴,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要从别人嘴里知道。”她又有些发酸,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何秋雪昨天在餐桌上的种种表现。
顾锦笙知道她在吃醋,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埋着头非常开心的在她的脖子上吻了几下,“又吃醋了。”
苏暖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站着,顾锦笙并没有看见她沉下来的脸色。
只见他还有些高兴的开口道,“我很喜欢太太吃醋。”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听的苏暖正在切菜的手一顿,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似的,有些心慌。
顾锦笙的手绕过她的胳膊,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跟她一起去拿起旁边的西红柿,然后放在水池里认认真真的开始洗。有那么一瞬间,苏暖觉得外面昏暗的天空仿佛都泛起了一丝光亮。
如果没有爱德华来打断他们,气氛应该会更好,顾锦笙匆匆洗了洗手,接听了爱德华的电话。他的脸色很淡,应付了几句之后就转头看下苏暖,“我还要问问我太太的意思。”
挂断电话之后,苏暖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看他,“你要问我什么?爱德华要你去哪儿?”
“他说让我们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白天就要喝酒吗?”苏暖把切好的菜放进了榨汁机里,然后按开了电源,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菜很快就混成一体,搅拌着变了颜色。
顾锦笙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记得两人刚结婚的那会儿,她到厨房就连洗个碗都能打碎几个碟子的人,可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她就成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我们去看看吧。”苏暖回头嫣然一笑,明媚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阴霾。
顾锦笙点点头,“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苏暖转过身继续榨蔬菜汁,她猜想这件事情肯定是何秋雪提出来的。一个跨过了千山万水追着男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顾锦笙恩爱甜蜜呢。
她想要趁此机会绝了何秋雪的念头,既然她愿意自虐,那她就帮着好好虐她好了。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一吹就又生出来了。
零下几十度的寒冬也没有阻止游客们热情的心,消消乐酒吧里挤满了人,舞台上还有一些表演,热闹的进行着。
苏暖挽着顾锦笙的胳膊,两人一路穿过了周围狂欢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边的爱德华在朝他们招手。
何秋雪今天穿着一身浅色的羊毛紧身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非常完美,跟苏暖裹得像个熊似的模样比起来,她显然更有女性的柔美。
两人坐上了爱德华给他们留的位子上,木头椅子有点硬,上面包着几张兽皮。酒吧里暖气开得很足,气氛也很热闹,驱散了外面暗沉沉的阴霾。
“来,喝一杯吧。”她将面前的酒杯推给了顾锦笙,酒杯里装的是鸡尾酒,很浓烈。芬兰的冬天,也需要这种浓烈的味道。
顾锦笙没有拒绝,但是却挡下了另外一杯,那是爱德华送给苏暖的酒,“她不能喝。”
苏暖笑着像爱德华耸了耸肩膀,“要是你想看我耍酒疯,我也不介意喝一喝。”
爱德华大笑了起来,他想起了那次在挪威,苏暖在酒吧里喝了酒,然后就性情大变,奔放和热情。
“或许你可以喝一口,这样我就在能听你唱一首中国歌了。”
顾锦笙杨眉一笑,“你倒是想得美。”
爱德华跟他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开玩笑,苏暖找了一圈,才找到了一杯白开水。她伸手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轻轻抿了一口,她不能喝酒,那就陪着喝点水吧。
苏暖微微抬起头才注意到,何秋雪面前空了不少酒瓶,她像是没有察觉似的,一杯一杯接着喝,满脸愁容显得更加凄苦。浓烈的酒进了她嘴里,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
听见顾锦笙说不让苏暖喝酒,她有些郁闷的拿着酒瓶子又灌了好几口。苏暖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花样作死,并没有开口提醒她。
想引起男人注意的方式很多,像这种用自残的方式来实现的,是最愚蠢的人。
终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伸手想要拿爱德华面前的酒瓶时,爱德华阻止了她,“雪,你真的喝的太多了。”
“我不要你管。”何秋雪笑了起来,“酒吧不就是喝酒的地方吗?不喝酒到这里来干什么?”
爱德华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瓶,“我可不想你今天一天都醉醺醺的度过。”
何秋雪轻轻笑了起来,“醉醺醺的又怎么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要是喝酒不能解忧愁,那还喝它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