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想多了,忘了单身税,也忘了汉朝此时人口顶多三千万。
卫莱尴尬了。
刘彻满意了,“朕不光不能命令宫里的匠人做,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那些胶是做什么用的。”
“还是可以的。”他不这样说卫莱就忘了,“胶用途很广,可以做不浸水的雨鞋手套,还可以做成暖水袋等物。好像还可以做成轮胎,马跑多快车跑多快,还不用担心东西掉下来。”
刘彻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这个女人就不能隔两天再满嘴跑龙舟吗。
“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卫莱举起手,“再说了,我又出不去,闽越王给你送一屋子,你跟我说没找到,我也信啊。”
刘彻笑了:“你这样说了,朕还敢拿这种理由搪塞你?”
“你有什么不敢的。”卫莱脱口而出,一见他变脸,“我去洗漱。”
刘彻扯了扯嘴角跟进去。
卫莱缩到角落里。
刘彻是想生气又想笑,“朕还能打你不成。”
“没生气?”卫莱小心试探,盯着他的表情,“我刚刚还有一句没说,我们那儿最初做那个不是为了减少人口,主要目的优生优育,避免生多了养不起。”
刘彻又想笑,这个女人是不是还没醒,说话不过脑:“养不起孩子买的起那东西?”
“买——不用买。”卫莱忽然想起家里老人曾念叨的事,“早些年老百姓没钱,都是免费领取。近年生活好了,老百姓啥税没有,不缺钱了才需要购买。”
刘彻眉头微蹙,“所有的税?”
“若是种地就不需要,若是做生意就需要交税。你别不信,我真没骗你,我们那儿服兵役都是自愿,而且还给钱。最普通的那种当个两三年足够在乡间建一处青砖大瓦房。”
刘彻:“你在说故事呢?”
卫莱想翻白眼,举起右手,“我要有半句假话,包括车胎那些,就让我给你生三女一男四个孩子。”
这个誓言对卫莱有些狠。
刘彻不信都不行,“朕就信你一次。”
“你信我一准没错。”卫莱趁热打铁,再接再厉,“你想想以后行军路上再也不用担心车轮坏掉,那得给部队节省多少时间?你再想想,百姓想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生——”
刘彻打断她的话,“这事不行。”
“嗯,现在不行,过几年人口增加了就可以。”卫莱接的飞快。
刘彻又想笑。
卫莱不待他开口,“我觉得每年饿死的孩子都比——”
“不是这个原因。”刘彻提醒她,“百姓想生就生,奴隶要一个接一个,生的孩子养大了伺候主人家,然后再继续生,奴隶可受不了。你这是增加矛盾。有一个奴隶把主人杀了,其他奴隶就会跟着做。好比陈胜吴广起义。触及到王侯将相的利益,他们绝不允许。若知道是你的主意,也会为卫家招来灭顶之灾。”
卫莱没想过这些。
刘彻道:“此事循循渐进。”
“你同意让闵越王派人前往那个岛上弄橡胶树了?”卫莱问。
真同她说的一样,刘彻有何理由反对呢。
卫莱道:“听说那些树有种子。”
刘彻极其勉强地说:“行吧。”
“真的?”卫莱愣了一下,窜到他跟前,“你一定不会后悔。你听我的我保证五年后匈奴再侵扰边关,你不出兵老百姓也得逼你出兵。你若觉得卫青年少,还得再等两年,老百姓都得骂你孬种。”
刘彻环住她的腰身,以免她逃,“现在骂朕的只有你。”
“我说了五年后,又不是现在。”
刘彻低头看着她说:“胆敢骗朕——”
“罚我给你生儿子。”
刘彻发自肺腑的笑出声来,“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这就……不用了吧。”卫莱试探性问。
刘彻:“你不敢?亦或者给朕画饼?”
卫莱看了看他,大有她点头刘彻立马收回去刚刚说过的话的意味,顿时不敢说不。
五年时间,五年后离刘据出生也没几年,她就算真得生,顶多生俩,比四个少一半,“写就写,谁怕谁!”
饭毕,刘彻拿着签字画押的纸走人,卫莱无语了,“我还能销毁?”
“你不用销毁。”刘彻准备下台阶了又停下,“你只需藏起来跟朕发誓说不是你销毁的就够了。”
卫莱的嘴巴动了动,眼角余光留意到两侧的奴婢,发自肺腑的话咽回去,“今天是大姐大喜的日子,妾身不过去也得准备些贺礼吧?”
刘彻:“朕替你准备了,一套黄金头面首饰。”
黄金可以,硬通货。
卫莱不由地人露出笑脸:“多谢陛下。”
刘彻:“不用谢朕,少骗朕就行了。”
卫莱转身回屋。
刘彻笑了笑去宣室。
春陀好奇地问:“卫夫人又骗您了?”
刘彻:“现在还不能确定,要过些时日。”
皇庄的地里开出白花,百姓稀罕的不行,朝廷收到东瓯的求救。刘彻跟前世一样令严助前往。
农历七月底,三伏天过去,天不甚热了,刘彻带着卫莱前往皇庄。
上次暴露了身份,俩人没敢再往人堆里去,而且离沿岸的百姓远远的。
卫莱考虑到早晚都要把挤棉籽、弹棉花这些工艺昭告天下,就令收棉花的人把棉花收上来就在地头上晾晒。晒干后就地挤棉籽,弹棉花。
起初老百姓是看热闹,交头接耳嘀咕皇帝陛下真会玩,弄庄稼跟弹箜篌似的。随着棉花弹到一起,当着他们的面整出一个褥子,沿岸百姓全哑了。
当晚,看守棉地的士兵抓到两个偷棉花的农夫。
自称农夫,士兵觉得不像也没盘问,就把人交给附近村落的里长,由他处置,顺便令里长提醒百姓,明年开春育苗前朝廷会把棉籽分发至各地。每家可能不多,半亩左右。
此后直到七月底再也没抓到宵小。
卫莱看着地里大小士兵忙着挖红薯热火朝天的景象,道:“地若不是特别硬,其实可以用犁。”
刘彻:“这些都是种子伤不得,让他们一点点挖。过两年多了,可以做你说的什么粉,无需在意红薯什么样,再用耕牛也不迟。”
“是我过惯了好日子,忘了实际情况。”卫莱看到沿岸的百姓恨不得飞过沟渠,离得近一点看个仔细:“百姓还不知道红薯做什么用的?”
卫莱令人在地头上晒棉花这事刘彻略有耳闻,“你又想做什么?”
“别这样说啊。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我要干大逆不道的事呢。”
刘彻心说,不道的事你也没少干。
“不说?”
卫莱叹气,“知道吗?你这个人要是没有多疑的毛病就完美了。”
“朕又不想当圣人,要那么完美做什么?”
卫莱被问住了。
“还不说?”
说当然是要说的,可自己想说跟刘彻催她,这个感觉很不一样啊。
卫莱瞥一眼他,撇了撇嘴,“说什么说!我忘了。”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下,卫莱直觉不好,听到刘彻吩咐,“春陀,回宫!”
卫莱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好不容易出来,还没呆一炷香就回去,她费劲巴拉的出来做什么?有病啊她。
“你这人真开不得玩笑。”刘彻一瞪眼,卫莱忙说,“令人找些枯树枝,在沟渠边挖几个坑烤红薯煮红薯,教百姓怎么吃。他们回去一试,此后每天都得像念神一样念叨你。”
哪个有抱负的帝王不希望万民拥护,名垂青史呢。
刘彻自然也不例外。
卫莱话音一落,刘彻就令随行官吏下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煮红薯和烤红薯同时呈上来。
卫莱很想吃烤红薯,但是上面太黑,在外吃的嘴巴黑乎乎的着实不雅,就挑两个煮红薯。
刘彻接过去一个,吩咐随行官吏,“剩下的你们分分。”
在灾区忙碌了几个月,刚回来没几天的窦婴也在场。
刘彻的那个一掰两半,给他一半。窦婴是激动又惶恐。免得他过了今天飘到天上去,刘彻道:“这东西是卫先生发现的,味道好亩产高,完全可以作为米面食用。”
窦婴见多识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此物,对少年天子的话深信不疑,也想知道那位卫先生的本事,当即不客气的咬一口。
软绵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无需咀嚼就可以咽下去,跟它粗犷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刘彻故意问年迈牙口不好的臣工,“味道如何?”
“香、甜、软!”窦婴接道。
刘彻看到他着急回答,恐怕别人表达不清楚的模样想笑,“丞相可知亩产多少?”
“多少?”窦婴下意识问。
这些地在种植之前上了肥料,肥料也不是别处寻的,皆是上林苑的人和牲口贡献的。土地有劲,又是春红薯,生长时间长,刘彻估计产量会比他预想的多,在挖红薯前特意吩咐下去,称一下亩产。
小吏报出数字,刘彻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刘彻故意问:“怎么了?少了?”
窦婴慌得险些被红薯噎着,“多,多,陛下,有了这个,五年,不,三年,老百姓就能吃饱。以后再遇到荒年,不用朝廷赈灾,他们也饿不着。”
刘彻:“若是黄河水泛滥呢?”
大水过境堪比蝗虫过境,颗粒不剩,还是得赈灾。
卫莱道:“百姓富裕,税收增加,陛下就可以请黄河两岸的百姓修筑堤坝,专人清理泥沙,黄河通畅,黄河水又怎会泛滥成灾呢。”
“说的极是。”窦婴下意识附和,看清他的长相,陌生,却又有一点说不上来的眼熟亲切,“这位小公子微臣好像见过。陛下,这位公子在何处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