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笑道:“朕善良慌的可是他们。陛下连一个病重的老人也容不下,如此心狠我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急流勇退?陛下以前那么不喜太皇太后,今日竟在身前尽孝,陛下是真心的,还是做给咱们看?这事也值得好好琢磨琢磨。你说他们会不会愁的跟太皇太后一样?”
卫莱不知,但她知道刘彻是真了解群臣,“你这么聪明,江充他们怎么还敢糊弄你?”
刘彻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我不是故意的,是真想知道。”卫莱道,“难不成真是老糊涂了?”
刘彻:“朕劝你善良点。”
卫莱的呼吸停顿片刻,“每次提到这件事你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避而不谈,所以我猜对了?”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你觉得朕会给你弄死朕的机会?”刘彻问,“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卫莱:“你又知道我什么时候动手?”
刘彻微微摇头,“朕可以防患于未然。”
“你——”卫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刘彻笑眯眯道,“正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是人吗?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刘彻:“你不怕孩子没爹,朕又怎么会怕孩子没娘呢?有些事朕会容忍纵容,有些事就不要想了。”
“我以后要是不生呢?”
刘彻还真没办法,“朕就不封她为长公主,把她嫁去陈家。”
“你敢?!”卫莱痛的倒抽一口气。
刘彻慌忙扶着她,“别急,别气,朕吓唬你呢。”让她靠他身上,“好点没?”
卫莱不想搭理他。
“是不是这孩子又调皮?”刘彻轻轻拍一下她的腹部,“回头出来了朕替你揍她。”
卫莱又倒抽一口气。
刘彻慌忙说,“不揍不揍。”想起什么猛然转向卫莱,“她能听懂?”
肚子里不再翻身打滚,卫莱好受一些,看到他眼中的难以置信,“瞎想什么。她可能醒了,想跟咱们玩儿。你手碰我的肚子,她以为你在同她打招呼,你可闭嘴吧。”
“这样啊。”刘彻松了口气,“朕还以为这么神奇。这事怪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莱问:“你若是我你不好奇?”
“不好奇。”刘彻又补一句,“朕就不怕那样的人。朕有问过你玉佩空间里还有哪些东西吗?”
问过。但是问还有没有什么什么。
卫莱:“我又出不去,你问不问都一样啊。”
刘彻顿时知道她又开始了每一天的胡搅蛮缠。
“朕现在问?”
卫莱不由地紧张起来。
刘彻顿时想笑,“朕是想问问有没有西瓜,给母后两个,压出汁水给太皇太后饮用。”
“西瓜汁又不能做成热的,寒冬腊月你给她喝那个,怕不是希望她死的快点?”
刘彻又想朝她肚子拍下去,“先放铜壶里,然后坐到开水里烫温。”
“那也不行啊。我隐隐记得西瓜是寒性的瓜果。”卫莱当真记不清了,“要不换成苹果,捣碎蒸熟?”
刘彻是都可以,左右不是到他肚子里,“还有多少?留够你吃的。”
卫莱想笑,这个男人,真够无情的,不愧是个合格的帝王。
“你还能要多少?”
刘彻想了想,离除夕还有二十七天,“先给我三十,母后一半她一半,半个月后再给我三十个。后天给我。”
“你后天还出去?”
刘彻:“去军校那边看看还缺什么。下次过去估计得你出月子。”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军校那群孩子可都是半大小子,还是每天早上跑几里路,下午打半个时辰拳的小子。
满满一库房大米顶多一个月。
起初几个月刘彻不以为意,半年下来刘彻纵然家大业大,也止不住心疼,他这哪是养兵,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刘彻知道卫莱的玉佩空间里存了不少粮食,足够养活那群娃娃兵,也没敢在她面前提。别看她身怀六甲,一旦知道那些娃娃兵越来越能吃,临近生产她也能跑过去放粮。
卫莱不知他在想这些,听到他的话就问:“我提醒你弄些海菜,你弄了吗?”
“吩咐下去了。春四月,海菜同你说的那个胶一起运过来。”
卫莱诧异,“橡胶还没送过来?”
“送来了朕能不告诉你吗?你也也不知道那树长什么样,只知道流白色张乳汁似的胶,他们总要一点点寻。再说了,闽越离京师也不近,找到再派人送来消息又要废些时日。”
卫莱想一想,是这个道理,“我忘了这边交通不便。”面向刘彻,“我们那儿——”
“停!你们那儿有修路的好法子也离不开人和钱吧?”刘彻不待她回答,“外有外敌,内有内患,百姓的温饱问题还没解决,朕同意拿钱修路,三公九卿也不同意。”
卫莱老实点头,“你说的是。京师方圆百里都种上了红薯和棉花?”
“去年种上了。朕打算今年开春令懂农事的人前往洛阳等到教百姓育苗。”
卫莱:“那边有种子?”
“没有,从京师运过去。”八九月份收获的棉花和红薯朝廷只收了一部分,余下的让百姓自己处理。
刘彻并没有就此不管。十月中旬令人到乡间走访,果然除了百姓自己吃的用的,都被皇亲国戚买来去。
刘彻并不能指望他们把这两样作物传遍天下,他们也没有心怀天下的觉悟。若要快速传来,还得朝廷出面。
卫莱道:“那多麻烦。”
“没办法。”刘彻叹气,“好在黄河没有再发水,但愿明年也别出事。”
卫莱想到了山东等地,“还得从源头啊。”
“你当朕不想?那边如今全是匈奴。上辈子还是去病带兵平了那边。”
卫莱忙问:“还得十多年啊?那就让年年受灾的百姓迁徙啊。”
“往南是封国,往东是大海,往西中原腹地人口本就多,往北是匈奴。卫夫人,你说往哪儿迁?”
卫莱仔细想想,“辽东是咱们的地儿吗?”
“辽东辽西都是,然那边太冷,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还不如在老家呢。”
卫莱脱口而出,“那是没有玉米!”
“玉米?”刘彻怀疑听错了,“在辽东种米?”
卫莱下意识点头,发现他误会了,忙说:“那边的确可以种米。虽说一年只能种一季,架不住土地肥沃,地广人稀啊。咱们现在有耧车有梨,一个人完全可以收拾好几亩地。我听说那边就是不种地也能活命。棍打狍子飘舀鱼是那边的常态。”
刘彻想笑:“要不要朕告诉你,辽东百姓有多苦?”
“那是没有种大米和玉米,种的小麦和黄豆啊。黄豆一亩地才多点?种的好是玉米的一半,种的不好顶多是玉米的两成。你不是说皇庄以后只种一点棉花和红薯留咱们自个用,其余的地全种上瓜果蔬菜和小麦以及各种豆吗?开春留出一半来种玉米吧。”
刘彻怀疑她忘了这里的实际情况,“产量这么高,你为何才拿出来?”
“麻烦啊。”卫莱回想一下玉米的种植,“种下去之后要剔苗补苗,那东西还容易生虫。新鲜的玉米叶除了喂牛喂羊,啥用没有。收获的时候更麻烦,要窝在一人高玉米地里像摘果子一样把玉米摘掉,然后再把秸秆砍——”
刘彻忙喊:“等等等等,你说的玉米不是像大米那样的东西?”
“不是啊。我有说是吗?没有吧。跟高粱有一点点像。”
刘彻道:“既然这么麻烦,种红薯便是。”
“玉米可以磨成面,代替小麦粉。”卫莱觉得这样不行,刘彻跟听天书一样,幸好她玉佩空间里还有一仓库各种玉米,留作末世时作种子的,又便宜了刘彻。
他可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卫莱拿出十个最常见的黄色大玉米,然后抠掉几粒递给刘彻。
玉米落到刘彻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又看到那玉米粒亮亮的像玉石似的,不禁说:“难怪叫玉米。”
“这东西挂在屋檐下,可以放一整年。辽东只能种一季,可以慢慢的收拾地,也有空揉玉米粒。要是在中原种植,对百姓太累,着急忙慌把玉米掰掉,玉米杆砍掉,不能休息就得犁地种小麦,否则就误了冬种。”
刘彻试着揉一些玉米粒,手心揉红了也没能揉掉几个,“这么结实?”
“你不会。这东西得用巧劲。一手拿一个,两个玉米相互一搓。你看,这不就掉了。”
刘彻看到方几上的玉米粒,惊讶道:“你以前真干过农活?”
卫莱送他一记白眼。
刘彻笑了,“朕以为你是平民,也该是城里的平民。”
“我说的是小老百姓。”卫莱提醒他。
在刘彻眼里无官职爵位在身的人都是百姓,“朕今天知道了。”
卫莱把玉米放下,“八个磨成面,两个砸碎明早煮粥。”
“朕去找个东西。”刘彻找来一个盆,端出去就令春喜他们揉玉米。
春喜心想,这点东西我自个就能搞定,哪需要施红田绿帮忙啊。结果十个玉米棒子,春喜揉到天黑,双手红肿,欲哭无泪,还不敢同让人说。
晚上,冯贵等人磨玉米面,他愣是没敢露头。
昭阳殿的厨子也不可能见过玉米,磨成粉之后却知道该怎么做了。
冯贵等着以为玉米是稀罕物,没敢自作聪明,翌日清晨还是先向卫莱请教。
卫莱其实也没吃过纯玉米面饼子,就令他们做小鸡炖蘑菇,贴饼子,煮玉米粥。
早上一荤一素一碗粥,刘彻前世今生两辈子吃的最简单的一次饭。清香的玉米粥好喝,小鸡炖蘑菇美味,玉米饼子也不错,刘彻依然想抱怨,“朕真是越来越没个皇帝样。这事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