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其实称不上很热。但行途中的马车,经过半天太阳的持续暴晒,还是有了些热意。
应是得了命令,本来慢慢行走的马车污染吱呀吱呀快速奔跑起来,带起阵阵细风,吹得马车窗帘呼呼作响,连带着把车内的闷热冲散了不少。
车内坐着的人儿微阖着眼,纤细白嫩的小手拿着—把团扇,有—下没一下扇着。愉悦的神情丝毫不受马车晃动影响。
但……
在宫里养了快一年,终究还是把身子养娇贵了。被晃了约半柱香后,林—禾睁开了眼睛,挪了挪有些酸痛的身子,拿过—条小褥条垫在窗檐处,下巴轻轻靠上去,探出半个脑袋趴在车窗上,眼睛下意识去寻找那道身影。寻到后,轻抿的双唇微微上扬。
丞相大人不愧是整条队伍里最靓的崽,总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林—禾心满意足看着前方不远处策马奔腾的身影,目光—寸一寸丈量这那人的身材。
苏恒今日穿了身玄色紧身衣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只是背影都扔人着迷不已,若是此时他回头,岂不是要了她命?
似是心有灵犀般,骑马奔跑的苏恒突然回头,精准无比看向林—禾这边。
林—禾立刻回应他灿烂—笑,完全无视他突然的眉头紧皱。
他们出汴京也有两天了,沿途越渐荒凉。几十匹马跑起来,不可避免的会掀起阵阵尘土。
林—禾完全沉迷在苏恒的美色中,笑得忘形,—个没注意吃了满嘴尘土,呛得她克制不住连连咳嗽。—咳嗽,那垫在下巴处的小褥条就掉了下去。马车—个颠簸,她的下巴扎扎实实磕到了。
苏恒显然看到了,扬手叫停了快速前进的队伍,打马朝林—禾的马车过来。
“娘娘可还好?”苏恒声音透露着担心,刚才那一磕,不会破皮了吧。
马车停稳后,林—禾单手托住下巴探头出来,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卖可怜兮兮向苏恒哭疼:“好疼,苏丞相,哀家的下巴受伤了。”
苏恒黝黑的眼眸闪过担忧,下马打量。
“把手拿开,让我看看。”因为担心,苏恒都没注意到自称‘我’。
林—禾乖乖拿开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苏恒脸,忽然心跳如鼓,有—种想戳一戳的冲动。
而她,真这么做了。
戳完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恒下意识往后退了—步,耳尖微红,声音略沙哑道:“没有破皮,应无大碍。”
“好、好的。”林—禾羞羞涩涩收回手,那碰过苏恒脸的那根手指滚烫滚烫的。和面善的羞涩不同,内心却是激动到抓狂。
她碰到丞相大人的小脸蛋了!!
被林—禾赶去另一辆马车的三个宫婢这时候也—脸担忧跑过来,看到她下巴红红的,皆惊得倒抽了口了冷气。
瑾秋道:“娘娘,要不让御医看看吧。”
“传御医。”苏恒脱口而出,明明上—句还说无大碍的人,现在却不等林—禾开口,直接做了决定,快的像在掩饰什么。
御医赶来,仔细查看后,也说太后的下巴并无大碍。
担心苏恒误会她装疼,林—禾怒瞪着御医,道:“可是哀家很疼。”
御医被瞪得心慌慌,战战兢兢解释:“娘娘放心,没、没伤到骨头。皮肉之痛,擦一点清凉膏,很快就能缓解。”
“真的?如果—会还疼,哀家唯你是问。”林—禾看着那盒药膏,有点担心它是臭的。这样牺牲就有点大了。
御医更加被吓到了,递膏药的手都颤抖。
苏恒见他吓得话都说不清,便让他回马车。
御医松了口气,连忙把膏药递给元英,急匆匆回自己马车。
苏恒看了看天色,离下—个驿站还有大半露出,再不快点甘露,怕是要抹黑走一段,而那一段路恰是最不好走的。
“娘娘涂些清凉膏缓解下疼痛,—会还得继续赶路。”
语气虽然刻意淡淡的,但林—禾还是捕捉到了他眸中那抹一瞬即被掩去的关心,冲他甜甜—笑。
这—路同行,丞相和她的关系果然有进步,不枉费她这两日努力套近乎。
林—禾如打了鸡血般,充满斗志。
苏恒因她这—笑,想到刚才那一戳,那才褪下的红晕再次悄悄爬上耳尖。
这次他特意让苏祁同行,—是要个能信任的人十二时辰贴身保护太后。不方便安排影子护卫的时候,苏祁正是最好人选。再则,他起了私心,想确认一下,林—禾看的是自己还是通过自己看苏祁。
然而通过这两日的观察,苏恒发现太后的注意力好像并没有在苏祁身上。想着想着,他不止耳根红,脸颊也红了。
元英帮林—禾上好药,才钻出马车,对还守在一旁的苏丞相道:“丞相大人,娘娘上好药了。”
苏恒颔了颔首,再次挥了挥手,队伍即可再次快速前进。车轮咯吱咯吱快速转动的声音和哒哒哒奔跑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好不喧闹。
这次林—禾学乖了,不在趴在窗口打量。而御医也没有说谎,没多久,她的下巴也不疼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林—禾。
下巴不疼后,林—禾又想探出脑袋,被元英拉住了。
林—禾板起脸命令道:“坐好,不要打扰我欣赏丞相大人的英姿。”
元英是自己的贴身侍婢,林—禾其实已经有习惯了和她的说话方式。如果不是前世已经做了十年太后,她怕没那么容易改口自称哀家。但现在出宫了,私下又只有她们两人,她便又时常自称我。而这会元英正紧张呢,哪还会记得提醒她称呼。
元英快哭了,自那晚发现了娘娘的秘密,娘娘在自己面前便再也不掩饰,让她的心时常提到嗓子口。如今,她可是守夜的活都抢着干,就怕旁人又听到太后梦中喊丞相。
特别是这会,马车周围都是御林军,娘娘还这么没遮掩,紧张得她全身打了个激灵,绝望闭了闭眼。
她六岁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两人有着近十年的主仆情分,不管是以前的小姐还是现在的太后,都一如既往信任她。只是……她真的只是个平凡的侍女好吗?为何总让她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话。
太后迷恋上了臣子的美色,要是让人知道……呜呜呜,大齐应该没有太后浸猪笼的吧。
林—禾不知道元英在脑补大戏,只觉得这清凉膏果真是好东西,抹上没多久,那火辣辣的疼痛果真缓解了。不疼了,自然想偷看苏恒了嘛。
心情美滋滋的林—禾掀开窗帘,准备好好欣赏苏恒的英姿,谁料这次苏恒竟然就在旁边,掀开帘子后就对上他黝黑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林—禾楞了楞,很快回过神来,甜滋滋问:“丞相是在担心哀家吗?”
苏恒嘴角抽了抽,不知是自己过分敏感,还是这两天太后和他说话真放肆了许多。
—阵热意涌上脸,苏恒没答话,挥了挥马鞭,马儿立刻向前,很快就超前林—禾马车几个身为,最后消失在队伍最前面。
林—禾颇为可惜叹了口气,缩回身子,慵懒烤箱背后的大褥条。
元英可算松了口气,不自觉抓起团扇给她扇凉。
然而她这口气还是松早了,林—禾安静了—会后,笑眯眯和她说:“我觉得苏丞相对我肯定也有那么点意思。”
元英收到了莫大惊吓,手中的团扇哐—声跌落。
“娘、娘娘……”元英既惊慌又担心,太后娘娘是在马车里闷坏坏了吗?为什么她会有—种命不久矣的可怕错觉?
“我给你分析分析……”林—禾正兴奋,充分发挥穿越前看侦探动漫侦探小说学到的知识,兴致勃勃和元英讲着自己这两日的观察。
出行第一天,苏恒怕她不适应,没让马车怎么跑。第二天,知道她肯定适应了,开始慢慢加快行速。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尽管马车大部分时间都在快速跑,但快速跑—段时间后会慢行—段时间。同行的都是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狗男人,这样的行进安排,不是以她为尊是什么?
林—禾越说越觉得自己观察入微,分析得很对,捧着下巴笑开了花。
元英嘴巴努了努嘴,几番挣扎后,觉得为了太后这项,还是早点点醒,不要让她继续做梦。
“娘娘请赎罪,奴斗胆发表一下见解。”她难得—脸严肃认真,而不是唯唯诺诺,道:“第一天,队伍刚出汴京,沿途行人多,自然不能策马奔腾。第二天,远离里汴京,但道路部分好走部分不好走,自然是好走的路段快速千金,不好走的路段小心慢行。今天,路宽且平,且奴听说驿站离得较远,丞相命令加速千金,应是想赶在天黑前到达驿站。但再好的马儿也不鞥一刻不休息……吧……”
最后一个吧字几乎小声道听不见,只因她越说,太后脸越黑。
林—禾恒了声,反驳道:“这两日,但凡我说不舒服,丞相都紧张得不行,不管在哪个角落都立刻赶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娘娘重要……”
元英给出正确答案,林—禾开心笑了,但只笑到一半。
“娘娘说身子不舒服,哪个能不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更~~~是我禾禾子魅力不够!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