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苓想去抵挡，可他手中空无一物。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开一点，让那一刀不至于太过要命。
刀刃入腹，湿热的鲜血涌出，空气中多出一缕血腥味。
少女的目光一闪，似有犹豫。
这种境况下她居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取他的性命。
他握住了顾殊鹤持刀的手，似笑非笑道：“你断刃时，我尚且容你重新换了一把兵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顾家可没有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的规矩。好侄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呗？”
顾殊鹤的回答是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人踢的横飞出去。
她几步上前踩着他的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要我给你一次机会？好说，我这人最是好说话了。来求我啊。”
她看着脚下的人，心中却有些惆怅和难受。
从她到这个世界的短短数日里，顾潇苓已经是在她所讨厌的人名单上名列前茅。
她忘不了那场寒意浸透骨髓的雨，更忘不了那一日在灵堂前所蒙受的折辱与那柄长剑所带给她的如影随形般的死亡威胁。
每一天她浑身上下的的伤口都在提醒着顾潇苓所做过的事情，她讨厌这个人，讨厌到想起这个名字都会默默的想象出他的各种死法。越是残忍的死法，她便越发快乐。
这就是一个废物肥宅的自我派遣，精神胜利法则。
这些天她练武时默默的念上几遍顾潇苓的名字都能感觉到马上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这种作用跟她高三时每天默念那个最讨厌的仗着成绩好天天阴阳怪气的学委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给顾潇苓安排了不下三十种死法，但真的刀挥出时，她却有了犹豫。
毕竟她向那个学委报仇的方式也不过是努力学习两个月，最后期中考试排名压过她，便算是报仇雪恨了。
死在她面前，她不知道性命，没有交集更不知过往的人。
她尚且能当做只是些游戏npc进行自我安慰。
犹豫就会败北，这是武者的大忌，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可她还是下不去手，她没办法这样冷静的亲手杀死一个她知道名字，知道过往，与她聊过天的活生生的人。
即使这个人曾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恨之入骨。
顾潇苓的眉目张狂起来时尤其耀眼，不过顾殊鹤还是觉得这样狼狈的被她踩在脚下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强忍怒火的指挥使大人更顺眼一些。
他大约是没被人踩过脸，还有些不太适应，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愤怒。
“我认输行了吧，不比了！顾殊鹤，把你的脚给我拿开！”
顾殊鹤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认输求饶都这么气势十足，她脚下微微用力，鞋尖便压着顾潇苓的头与脸在地上碾了一遭。
顾大人那张俊美的脸蛋立时便破了皮，他眼中简直要冒出火光来。
“这张脸可真碍眼，我刻个字如何？就刻废物二字好了。那么喜欢娶小妾，想来孽根是长到脑子里了，唯有一并废了才行。”
何彦庚眼皮一跳，见势不对连忙上前阻止道：“我们指挥使大人已经认输了。顾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顾殊鹤掏了掏耳朵，目光闻声看向何彦庚。
顾潇苓伸手想扳开她的脚，她目光仍落在何彦庚的身上，目不斜视的一脚狠狠踩在了顾潇苓的手上。
“那话怎么讲来着，愿赌服输你懂不懂？你们指挥使大人输了，这性命当然要交由我处置。甭管我想怎么处置，你这么懂愿赌服输的人应该都不会阻止吧。”
何彦庚听出来这是他那一日的原话，顾殊鹤竟是原文原句的记了下来回给他，看来她这是一直记着当日的仇。
他想到那天少女站在大雨中鲜红如火的身影与孤狼般绝望凶戾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战。
涌到嘴边的话在那双漆黑眸子的注视下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一日的事情到今天不过是刚刚开始。
在一匹狼最虚弱的时候惹怒它，它必然会牢牢记住你，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顾殊鹤的目光漠然的扫向殿军，“我们顾家自己的事情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还愣着做什么？来人，给我送客。”
亲卫们闻声大震，打斗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殿军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他们很快就被丢垃圾一般丢出了将军府。
周彦本来一大早就去了朱府送朱蒙出城，他得到消息赶回来时，顾潇苓已经被顾殊鹤打的鼻青脸肿绑在校场的军旗杆上。
将军府中空了许多，一部分亲卫已经策马出城，正在城外等待她。
顾殊鹤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擦拭长刀，偶尔抬头看一眼顾潇苓，她在等周彦回来。
周彦仰头看着旗杆上挂着的人又看了看起身迎接他的顾殊鹤，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将军的伤势是大好了。”
顾殊鹤点头道：“这是自然。”
“您路上千万要多加小心，另外还有一事。”周彦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一眼旗杆上绑着的人，“其实，他入荥州时我就已经得了信。这一点我要向您请罪，我没想到他会在灵堂前做出这种荒唐事，只想着他大约是要去吊唁一番，因而忘记告诉您更没有阻止他。”
顾殊鹤摆了摆手，“这怪不着你。”
周彦神色落寞，望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愧疚与难过，“是怪我的，我得了他与你动手的信。以为你一定能赢。忘记你才重病一场，去的晚了，才让你又受那么重的伤。周叔无能，竟在眼皮子底下都护不住你。”
顾殊鹤舔了舔后槽牙，心说你猜的本来也没错，要是那天站在灵堂前的是原身，顾潇苓只怕会被一顿爆锤锤的头都找不到。
“周叔，都过去了。没事的，我的伤已经好了。”
周彦摸了摸顾殊鹤的头发，神色有些不安，压低声音道：“我见了顾岭，那图案我从前在塔胡身上见过。
阿鹤，你能不能把顾潇苓交给周叔，放他一条生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相信他绝不是会与异族勾缠的人，他本性不坏。
我怀疑他来荥州另有目的，找你的事只是为了闹出声势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