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当年老将军为了报恩就替你订了一门娃娃亲,李家就是老将军订下的人家。这一家人本是猎户,但李老爷子早在三十年前就做了古,他儿子十年前也急病去了,儿媳回乡改嫁。这些年李老太与她那四个孙子全靠夫人好心年年给银子接济。”顾岭说到此处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夫人心好,这一家人却不是知恩图报的。当年夫人每次给的银子让他们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上三四年都绰绰有余,嘱咐李老太让几个孩子进学堂也能识文断字。
可这钱给出去,要不了三五个月,李老太便又上门了,不是这个孩子生了病,就是哪里又坏了。那几个孩子也没入学堂,原本夫人与将军商量好了想要把这四个孩子留在顾家跟我们一起教养,李老太偏不愿意,口口声声我们顾府要抢她的孙儿还在府门前闹了起来。这事我现在仍有印象,小姐你怎么就没印象了?”
“这事情还有点难办了。”顾殊鹤随着顾岭的话扒拉出一点模糊的记忆来,原身记忆中那位李老太的确是个泼辣无赖的性子,看起来绝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他们是为什么来的?”
“还能是为什么来,当然是为了与你完婚。”顾岭嗤笑了一声,“癞□□也想吃天鹅肉,他们配吗?我前两年亲眼去看过,他们李家四个孙子没一个能看的。平日里那四个懒蛋不事生产,不是醉醺醺的抱着酒坛子就是与人赌博为乐,要不就与寡妇娼户厮混在一处。就这般他家还起了四间大房,靠的就是这些年从夫人手里要来的钱。他们顶着咱们顾家的大旗狐假虎威,倒是也没人敢招惹他们。从夫人手里拿了这么些年的钱,结果连葬礼也没见他们来吊唁一下,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殊鹤越听顾岭说就越感觉到忧愁,她深吸一口气,“与我订了婚约的是哪一个?什么样子?”
她开始劝自己心态放得好一点,这可是个小说世界,随便一个剧情里没有姓名的路人甲都能有姜易之顾潇苓卫逸左唯风这种绝色,好吧,如果这个要求太高的话。
何丘毅,肖芝,钟家三兄弟这种的,她也可以试着培养一下感情。
她真的不太挑,希望命运能对她好一点。
“跟你订婚的是李家的老大,李大,这个人大概只有你胸口那么高,身材肥硕,极其好色,他们村的女人都绕着他走,只有几个寂寞的寡妇和娼户肯给他好脸色看。顺嘴说一句,他家四个兄弟,三个都是几位寡妇娼户的入幕之宾,有时这三兄弟还会一起……嗯,”顾岭迟疑的顿了顿,给顾殊鹤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总之,你意会一下。”
忧愁围绕着顾殊鹤,看来命运对她并不太友好。
“老大就叫李大,这名字还挺随意。你说三个人是这样,那剩下一个人是谁?”
顾岭冷冷道:“这个人是李三,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喝酒以及和人吹牛,说话非常狂妄自大。”
顾殊鹤脸上彻底没了表情,“你说,这婚我有没有办法退掉?”
顾家怎么会定下这样一桩婚事,她此时才真切体会到盲婚哑嫁指腹为婚的可笑。这样的婚事别说她不愿意,放谁身上谁能愿意
李家这帮人这些年以恩人自居,衣食住行都是从顾家要出来的,他们的这种伸手要钱的生活已经尝到了甜头,并且来顾家要钱那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她嘴里问着能不能退掉婚事,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是痴人说梦,李家人来见她,就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看她跟一个下金蛋的母鸡也差不多了。让他们放手,那必须是个人都不能放,天大的便宜不占是傻子。
“小姐不想看见他们,这有何难。”顾岭压低声音,眼里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此事交给我,小姐尽管放心。我定会让他们消失的无声无息。”
这家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瞧得顺眼的,这会可算是找到机会了。就那么一帮酒囊饭袋的痴愚烂人也配痴心妄想与顾家结亲娶頋殊鹤?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頋殊鹤此时算是跟这帮人熟了,她一见顾岭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怎么让几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那自然是死了埋在地下的骨头最安静。白骨不会再爬出来冲她要钱,也不会拿着婚约要想娶她,一了百了,着实是个省心省力的法子。
頋殊鹤摇了摇头,“他们来了,我想点办法把这婚事退掉便罢了。不至于为此取人性命。”
顾岭失望又诧异的将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頋殊鹤,“小姐越来越念旧情了。”
顾殊鹤泰然自若的扬了扬下巴端出送客的架势,“我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送走了顾岭,顾殊鹤亲自去了一趟内库,清点出些摆件饰物和衣裙钗环胭脂让亲兵给姜玉的院子送了去。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别人送来的礼物,衣裙钗环多是正常尺码的成衣,但穿在她这具身体上总是短了一截,显得她愈发魁梧,姜玉身材比她娇小玲珑的多,穿起来应该还蛮合适的。
只有左唯风送来的两箱衣裙是合身的,应该是让裁缝专门按照她的尺寸做出来。
她心中暗暗感叹,这位富商小公子果真神通广大,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知道她的尺码。
衣裙的料子裁剪都是一流,但她便也只是拿了两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便又扔了回去。
没办法,这些裙子虽然精致华贵好看,但穿起来实在是不太方便行动。
第二日,将军府便迎来了一行新的客人。
“鹤娘,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家大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老身是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这辈子啊就盼着能看到鹤娘你进我李家的门。婚书信物都在这里了,你与大郎拜个天地,早日把婚事办了吧。”
顾殊鹤垂眸瞧着摆在桌子上的婚书和短刃,花厅中所有人则都在看她的表情。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李家入城一早之后这几个人就直奔顾府而去,他们见了满地的焦土瓦砾傻了眼,只能随便抓着人问,顾府这是怎么了?顾殊鹤现在在哪?
他们一家五口人,四个青壮年男子带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皮肤晒得黝黑头发干枯花白像是蓬草,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至于那四个青壮男人虽身着绫罗绸缎,打扮的像富家少爷。但走路时那副畏畏缩缩的姿态让人难生好感,没有半点富户的气势。
未央城放在大楚算不上什么繁华富饶的大城,放在荥州却算得上是数得上号的繁华了。
被李大抓着问话的是个没事干正晒太阳的老头,他上下这么一瞅眼前的人便对这几个人生出些警觉与敌意,“顾府新丧,你们从哪里来的?顾将军的名字可不是你我这等人能叫的,我劝你们啊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李家四兄弟对了个眼神,李大一扭头下巴上的肉胖的叠出好几层,他惊慌的喊道:“新丧?谁死了?顾殊鹤她死了吗?我的天呐,那我们不是白跑了这么远,她怎么不晚点死。”
一个路过的壮汉怒目而视,“你怎么说话呢,你才死了!”
李老太太眼睛一竖,叉着腰对着人开始用方言恶声恶气的高声叫骂起来,骂声如疾风暴雨,转瞬间便将壮汉家人问候了个遍。
壮汉懵了一下,他听不懂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口方言,根本不知道李老太在骂啥。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李老太在骂他,而且骂的很脏。
他攥着拳头忍了忍,“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打你了。嘴巴给我干净点。”
李三生的没有长兄那么胖,他站在李大四肢瘦的撑不起衣服,只有一个大大的肚子凭空凸起,活像只青蛙。
那张脸上五官都生的平平无奇,唯一有点引人注目的就是他脸上的皮肤泛着一种不太正常的红,还有些浮肿。
他瞪大了眼睛怒视壮汉,“你敢打人?你知道爷爷们是谁吗?”
几个人围上来看热闹,哄笑道:“泥腿子也敢进城耀武扬威。还口称爷爷,也不怕笑掉大牙。”
四个人里最高的李四冲上前推搡了一把壮汉,“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大哥可是顾殊鹤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就是她顾殊鹤见到了我们也得恭恭敬敬俯首帖耳,生怕惹了我大哥和我奶奶的不高兴。你这小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冒犯我奶奶,还不快来给我奶奶跪下磕头道歉!”
他傲慢又志得意满的高声说出自己家与顾殊鹤的关系,他们在村子里就是靠着顾殊鹤的名字横行无忌,村中的人都因为一纸婚约上不敢招惹他们,哪怕是识文断字的大老爷们见到他们兄弟几个也得毕恭毕敬的捧着他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