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对坐在落地窗前的傅向西道:“少夫人回来了。”
傅向西道:“谁送她回来的?”
管家调出路边的监控,看到车型和车牌号,匹配数据查询,道:“这是傅文彦先生的车,应该是他送少夫人回来的。”
“傅文彦。”傅向西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脸上表情讳莫难测。
片刻后,秦棋画上楼,叫道:“老公,我回来啦~”
傅向西听到那清甜的声音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唇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秦棋画走到傅向西跟前,俯下身,亲上他的唇,调笑道:“有没有想我啊?”
傅向西没说话,只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抱。
秦棋画刚落坐在他腿上,又马上站起身,“上次我特地问了代医生,虽然你这大腿没问题,但也不能频繁承受压迫力。”
秦棋画推着傅向西来到沙发旁,扶着他在沙发坐下。她坐在他身旁,环住他的脖子,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傅向西将她抱入怀中,扣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上她的唇……
管家识趣的离开了休闲厅,不打扰这两口子的甜蜜时间。
在他眼里的傅先生,分为有秦棋画在的时候和没有秦棋画在的时候两种状态。
没有她在的时候,他就跟以往那般沉默,浑身气场结冰,与外界隔着一层屏障。
有她在的时候,那层冰融化了,虽然他的话还是很少,但是他的表情他的气场全然变了。即使他一个字都不说,旁人都看得出来,那自然流露而出的温柔和眷恋。
一吻落毕,秦棋画靠在傅向西胸膛上,懒洋洋道:“我今天去把工资结了。”
他环抱着她,手掌抚过她的发丝,听她说话。
“晚上部门的人给我搞了个欢送宴,没想到傅文彦也来了……”
傅向西手下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
“还是他送我回来的,他说想跟我合作,以后把设计业务外包给我,给我高额提成。”
他淡淡开口:“那你怎么想?”
“当然是拒绝了。”秦棋画撑着他的肩,手指在他脸上滑动,感受那细腻的触感,娇笑道,“反正我老公有钱,我又不缺钱,怎么会被那点利润诱惑,对不对?”
傅向西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他脸上乱摸,“可你并没有花钱。”
上次给她办的那张副卡,她除了那次买衣服购物外,没有再刷过。
秦棋画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没空,我现在闲下来了,马上就要去买买买了,我还要去国外买买买。”
傅向西应声:“好。”
秦棋画凑到他脸上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
傅向西听出她开心的语气,心情随之放松下来,只要她喜欢钱,想要多少都可以。
秦棋画彻底离职后,没有马上求职,打算先苟一段时间。
没有了工作,她的心思几乎都在傅向西身上,每次他去医院她都会陪他。
傅向西每个月有一次例行全身检查,当他换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秦棋画看出他有一丝不安。
她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问:“检查会痛吗?”
傅向西摇头。
“那你为什么紧张?”
他淡声否认,“我没有。”
秦棋画抓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唇,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而后缓缓松开,由喉咙里发出声音,“嗯。”
秦棋画离开病房,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那么苍白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秦棋画跟管家坐在外面等待。
秦棋画又问管家,“这个检查会痛吗?”
管家道:“不会。”
秦棋画松了一口气,“我感觉他有点紧张,还以为是怕痛。”
管家莞尔,又夹杂着一丝苦涩,道:“傅先生是我见过的最能忍最能扛的人,怎么可能会怕痛。”
秦棋画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道:“不过傅先生现在每次来医院,跟以前的状态不同。”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抱任何希望,任由一群医生为他忙的团团转,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漠又麻木。
秦棋画问:“有什么不同?”
管家道:“现在很在意自己的身体。”
秦棋画:“这是好事。”
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来去匆匆的身影,管家忽而道:“少夫人,谢谢你陪伴傅先生。”
秦棋画怔了怔,道:“他是我丈夫。”
无论是为什么结婚,未来会不会离婚,在当下,他就是她的丈夫。
她为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其他人说谢谢。
秦棋画陪同傅向西复健时,有专业的医生和陪护人员,她帮不了什么忙,就坐在一旁,拿着画板画画。
有时候有灵感会画珠宝设计,有时候她会画他的素描……
不知不觉,她已经画了不少他的画像。
这天,两人一起吃饭时,傅向西问她,“你每天都在画珠宝吗?”
他知道,她陪他的时候就在一旁画画。虽然他没跟她说话,但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她的气息溢满了整个空间,他的心里充满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还有一股绝不允许自己向命运低头的劲儿。
秦棋画笑道:“除了珠宝,我还画了很多你。”
“……是吗?”他扯了扯唇角,看不出喜怒,淡道,“我有什么好画的。”
“回头我要把我画你的那些画都裱起来,挂在家里,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了。”
他轻笑,“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秦棋画道:“但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样子啊。”
傅向西:“……”
秦棋画笑起来,“有没有好奇?有没有期待?”
傅向西没有回答她。
秦棋画笑眯眯道:“等你眼睛好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我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人生总要有点期待嘛。”秦棋画语气轻松的笑道,“如果你好不了,就只能用意念看咯。”
傅向西:“……”
他脑子里已经忍不住在想,她画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吃过饭,两人在树荫下散步,秦棋画拉起傅向西的手,说:“不管你的眼睛能不能好,我觉得你的腿是越来越好了。”
傅向西:“但愿……”
他在拼尽全力,只想自己能够站起来。
“等你好起来了,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啊。”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荡着,边走边说,“本来我打算近期去国外买买买,但是想了想,还是你亲自陪我去最好了。”
“……嗯。”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秦棋画站定,面对着他,“咱们做个约定,等你好了以后,咱们就去世界各地旅游,你要给我买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傅向西胸臆间有一股柔软又激烈的情绪撞击着,他认真点下头,“好。”
“来,拉钩。”她勾起他的手指。
他勾着她的手指,缓道:“那你要等我……可能会等很长一段时间……”
“没关系呀。”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她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等你。”
傅向西心脏抽动着,牵扯出酸涩,他将秦棋画拉入怀中,抱住。
“别抱……这可是在医院里,我坐你腿上,被看到要被训……”
“没关系……就坐一会儿。”他将她搂在怀中。
他抚上她的发丝,喉结抽动着,在她耳边哑声道,“你答应了我,要等我。”
“嗯。”秦棋画肯定的应声。
傅向西埋入她软香的肩窝,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汹涌澎湃的心潮。
…………
秦棋画陪了傅向西一段时间后,开始着手重新找工作。
最开始她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并不明确,去正大珠宝公司也只是试一试的心态,但在那短暂的两三个月里,她体会到了团队协作和创造的快乐。尤其是当她出门逛街时,发现女孩们手上戴着她设计的手链,漂亮又耀眼,她打心底产生一种满足感。这是无法与金钱划等号的体验。
当初离职时,秦棋画想的是去正大珠宝的对手公司去工作。但到求职时,她又改变了主意,毕竟她还是傅家的媳妇,不想直接跟傅家成为竞争对手。
她选了几家规模较小的珠宝公司投简历。可连续一周的面试下来,都是等消息等着就没下文了。秦棋画觉得这也太邪门了,就算是新人,去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都不至于屡屡吃闭门羹吧。又一次面试时,她加了面试官的微信。
面试过后,她时不时的跟她聊天,拉拢关系,到被拒时,对方跟她透露了一句,“陈总说,咱们这庙小,容不了大神,跟傅家作对没啥好下场……”
秦棋画:“…………”
难道她出来求职,傅老爷子都知道了?这是紧密盯人?
……
深夜,卧室里。
运动结束后,傅向西将秦棋画箍在怀里,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皮肤上。
感觉她有点走神,他哑声问道:“在想什么?”
秦棋画开口的声音也带着嘶哑,娇嗔:“下次轻点好不好……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他在她脖子上吮了一口,半晌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秦棋画道:“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
他安静等待她开口。
“我最近求职屡屡被拒,都是因为傅爷爷放话……本来不打算跟傅家成为竞争对手,但我现在有点不爽,我决定去新丽珠宝。”秦棋画说着,转头看向傅向西,“我知道新丽是正大的对手公司,两家势均力敌,所以新丽的老板不可能听傅爷爷的话。”
他抬手,在她发丝间抚过,淡道:“如果你去那里,他们无限压榨你的价值,营销你,你怎么做?”
“营销我也可以接受。”秦棋画想了想,道,“如果我成为业内知名设计师,以后就是各大品牌求着我合作了。”
傅向西没再说话。
秦棋画说到做到,很快就联系上了新丽珠宝。
这是一家大公司,背后有资本的力量,竞争比较激烈,为了避免初期就被筛掉,她找了她哥。秦旗风的朋友圈里,沈穆跟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认识,他打了个招呼后,秦棋画省掉面试流程,直接进入公司入职。
事情搞定后,秦棋画跟她哥和沈穆一起吃晚餐。
沈穆道:“陈总在外面出差,等他回来后,我带你跟他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秦棋画道:“倒也不用啦,我就是去工作,不需要跟上层搞好关系。”
秦旗风好奇的问她:“你不是在傅家的公司吗?怎么出来吗?”
秦棋画一直没告诉家里人她在傅家发生的事,这时候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待在傅家公司总觉得怪怪的,算了,还不如自己出来闯荡。”
秦旗风又问:“那你进了新丽,跟傅家就是竞争对手了,你老公没意见?”
“他无所谓啊,他对傅家的产业根本不上心,我就没见他在意过。”那晚她跟他交流,就是想知道他的态度,可他没有态度。
“也是。”秦旗风点点头,“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傅家。”
沈穆也听秦旗风说了傅向西的来头,这会儿提起来,他默不作声,垂下的眼敛着沉沉暗影。
…………
秦棋画回到家时,傅向西正在书房忙碌。
她进入书房,闻了闻桌上的干花,道:“不香了。明天我再给你制作一捧干花。”
她转念又道,“明天要去上班,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傅向西停住敲打键盘的手,阖上电脑,问她,“这一次很顺利?”
秦棋画心情颇好的笑道:“对呀,懒得再磨磨唧唧去面试等通知,我哥的朋友跟那家公司高层认识,打了个招呼,明天直接去报道。”
傅向西脸上的阴霾一闪即逝,平静的问她,“你哥的哪个朋友?”
“沈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跟他关系也不错。”
“有印象。”傅向西开口。
秦棋画凑近傅向西,在他脸上亲了亲,“我先去给你做干花。”
说完,抽出办公桌上的干花,步伐轻快的离开书房。
傅向西放在轮椅上的手缓缓收紧,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此刻犹如结了冰。
…………
秦棋画上班三天后,傅老爷子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他找来傅向西,道:“这次我真没办法……你那媳妇,摆明了是摇钱树,新丽没理由放过这个机会。”
他倒是有点后悔,逼来逼去把小姑娘弄去了对手公司。
“向西,如果画画在新丽那边弄出大动静,咱们真就损失大了。”
原本两家是势均力敌,如今新丽引入了她这个设计天才,又具有极强带货能力,往大了说,很有可能一改过去的格局。他这是给对家送去了摇钱树。
傅向西淡道:“爷爷,你先把话带到,如果他们执意用秦棋画,会有后果。”
傅正霆:“……”
这孙子口气好大。
行,他就见识一下,他能怎么样。
秦棋画进入新公司后,再次忙碌起来。但她心里惦记着傅向西,为了多一些时间陪他,谢绝了一切社交活动,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实在要加班也是在家里进行。
新丽总部距离沈家的地产公司不远,沈穆晚上约不到人,会在中午抽空来找秦棋画一起吃饭。
“画画,在新公司还习惯吗?”
“挺好的,大家都很友好,工作氛围也很好。”
“陈总昨天还跟我打电话夸了你,说看了你的设计图,非常好。”
秦棋画笑了笑,“我也知道还不错。”
沈穆看到她脸上神采飞扬的自信,不由得随之笑起来。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有事业心的去做一件事,可是这感觉,更迷人了。
两人正聊着时,秦棋画的手机响了。
傅向西每天中午都会跟她通话,她已经习惯,接起来,“喂~”
傅向西问:“在吃饭吗?”
她轻快应声:“是呀,你吃了没有?”
“正准备吃。你跟同事一起吗?”
“今天跟沈穆一起吃饭,他恰好在我们公司附近。”
“……”
秦棋画没听到那边的声音,问:“你在干嘛?”
半晌,傅向西道:“我要吃饭了。”
“哦,那你先吃,挂啦?”
“……嗯。”
挂电话后,沈穆道:“傅向西吗?”
秦棋画:“对啊。”
沈穆抽出一支烟,正要点燃,目光落在秦棋画脸上时又顿住了,自嘲的笑了笑,“还是不在女孩子跟前抽烟。”他将烟扔进废纸篓里,随口问道,“听说他是ken,你有没有变得崇拜他?”
秦棋画被问的一怔,“崇拜?”
“你哥不是告诉了你有关他的事。”
“大概说了几句,我也不是很懂,就知道有点牛逼,其他的没概念,也没多想。”
沈穆:“……”
不是有点牛逼,是非常牛逼,连他都不得不承认。
他又问:“那他在你眼中的形象没有改观吗?”
“他一直就这样啊,脾气怪怪的,气质又特别拿人。”秦棋画想着,笑了笑,“说到他的事业,我也不算意外,他给我的感觉就挺厉害的。”毕竟偶尔听到他跟人语音,她是完全听不懂?
“那你……喜欢他吗?”沈穆迟疑着问道,才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喜欢啊。”秦棋画毫不犹豫道,“这么个大美人,我怎么会不喜欢。”
他一直知道她喜欢长的好看的人,而且偏好小白脸那种。傅向西的长相确实非常契合她的审美点。虽然他想问的并不是她是否喜欢他的脸,但他不打算继续讨论了。
喜欢这个问题,不能深想,想多了就不止于外貌,成了哪哪儿都喜欢……
…………
秦棋画满腹雄心壮志,准备在新公司大干一场,她的设计图也在不断完善,就等最后定稿,下厂生产。
可就在她热火朝天的干了两周后,新丽珠宝集团遭遇了大地震。
新丽珠宝被指控涉嫌财务造假,存量珠宝造假,这份专业机构的评估报告出来后,新丽的股价应声大跌。各家做空机构蜂拥而上,资本高调减持,引发又一轮抛售潮,新丽股价最高跌幅80%,一夜之间市值蒸发了100亿美金。
新丽上下人心惶惶,他们都不知道公司怎么突然就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就连去年才收购的几家子公司,现在都被曝出是高溢价的大坑。新丽高层更是犹如突然被推到了悬崖边,就连背后的资本力量都在反噬。
新丽董事长想起前段时间傅正霆跟他的沟通……
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傅家花那么大力气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可是,傅家什么时候这么手眼通天了,能把华尔街的资本搅动?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惑,新丽董事长还是选择找上傅正霆。
傅正霆在傅向西撂下狠话后,就一直在关注新丽。
他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资本狙击战,一直跟正大珠宝势均力敌的国内珠宝业巨头,居然就这么遭遇了滑铁卢……
新丽固然有问题,可哪家公司敢说自己百分百没问题?可怕的是,他那个孙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新丽玩的落花流水。
此时他唯有庆幸,傅向西是他们傅家的人。
…………
秦棋画万万没想到,她才工作半个月的公司,突然就天灾人祸,倒了大霉。
在新丽集团接下来断臂求生的减负中,她不可避免的离职了。
秦棋画再次恢复在家里咸鱼躺的日子,这一次她彻底没斗志混职场了。
连新丽那样的大户都凉了,小门小户都不敢招惹傅家,她还想什么呢?
她最近怎么就这么背时?背到她开始痛定思痛,认真思考自己搞工作室的事。原本她觉得目前没有根基,不适合单干,可眼下是形势逼人强,已经找不到容身之所了。
吃早餐时,她跟傅向西吐槽道:“我上次好歹工作了两个月,还拿到了工资,没想到这一次的花期更短暂……”
傅向西没应声,安静的用餐。
秦棋画又道:“不过我也算做了一件事。”
傅向西问:“什么事?”
秦棋画瞅着他笑,“你的礼物,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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