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吧。”
林远山倏地收回手,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啊?”
路辰非差点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没睡醒,不小心打了个盹做的梦。
他目光呆滞道:“这就走了?”
“不然呢?”
林远山云淡风轻的睨他一眼,从草地上站起来,轻轻拍去裤子上的杂草和泥土。
这发展好像不太对啊,日出看了,手也拉了,接下来不是应该深情告白了???
难道自己多想了?林远山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刚好碰到自己的手,然后毫无所觉就牵上了...
感觉无论什么解释都有点说不通,路辰非回过神,发现人已经走出不远了。
他喊了声,连忙跨步追上去。
“喂!你等等我!”
*
只有下山才知道爬山真正的煎熬是什么,撕.胯伴随着扯.蛋的痛苦,差点让他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当场嚎出来。
路辰非双腿抖的像是筛子,下一级台阶都要犹豫数十秒,而林远山那个没良心的混蛋,恐怕早就在山下呆着了。
下到半山腰,刚好上山时歇气的地方,路辰非再也不想走了,‘咚’的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
脸上热的大汗淋漓,卫衣里料全打湿了,嗓子干的仿佛在冒热烟。
刚刚日出时分林远山那冲击强劲、摄人心魂的美色,也被下山带来的疲惫给消耗的一干二净。
路辰非喘完气,暗骂下次再跟林远山一起胡闹,自己就是狗,还是条智商为负的傻狗。
“给。”
声线干净、稍稍带点沙哑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路辰非抬头,一瓶打开的矿泉水映入眼底。
见他不拿,林远山轻皱着眉,又往前面递了些。
“不喝?”
他依旧面色平缓,除了话里带着点气喘。
那张白皙的脸运动完后,像是剥壳的鸡蛋,嫩滑细腻,还透着淡淡的粉。
现在的林远山对于路辰非来说,不亚于是干旱逢雨、雪中送炭,说简单点就是好人一生平安。
“你这么快就下山一趟了?”路辰非接过来猛灌一口,皱眉嘟囔道:“怎么不是冰的?”
林远山在他旁边坐下来,淡淡道:“喝冰的对胃不好。”
正拼命灌水的路辰非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呛的红着脸咳嗽了两声,待呼吸平复后,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诧异道:“你还会关心人?”
林远山轻飘飘瞥他一眼,路辰非脸一哂,掩饰的转过脸,继续灌剩下的半瓶水。
一瓶水喝完,路辰非局促的心跳恢复匀速,掌心使劲把空瓶子捏扁,沉默半晌后,他看着底下被照耀成金色的老城区,在柏油路上投下一排排整齐的阴影。
难得有闲心看这样的景色,路辰非脸上放空,心思有些飘远。
这碧空如洗的天空正好、暖烘烘的阳光正好、不经意刮过耳畔的秋风正好、以及坐在身边的人也...正好。
路辰非想,或许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说这话更合适了。
“我喜欢你。”
他不知不觉的说完后,心里也跟着一跳,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骇地的话出来。
“...”
林远山默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路辰非也不敢转过脸看他。
刚刚想的是既然林远山不说,那自己干脆就主动点好了,结果等了半天,旁边这人都不见有回应,路辰非仅剩的那点勇气消失殆尽,现在臊的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他干笑两声,窘迫道:“抱歉,我刚一时脑抽说...”
“嗯,我知道了。”
突然的应话打断路辰非兀自的解释,他脸上一愣,刚想问知道是什么意思。
满腹疑惑的转头,这才发现林远山那张漂亮的脸,不知何时近在咫尺,浓黑的睫毛仿佛已经触在脸上,如墨的瞳仁清晰纯粹的映着他的脸。
耳边如同沉入深海般静寂,路辰非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弄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直到微凉柔软的触感轻轻印在唇上,他稍稍回神,看着林远山眼睫垂下的弧度。
这人的皮肤是真好,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
似乎是察觉到路辰非的走神,林远山贴在他嘴上的双唇也微微移开。
路辰非以为这人生气了,刚想解释,林远山的脸又重新埋下来,似乎是为了惩罚他,这次的吻对比刚才更粗鲁急促了些。
一向不怎么会接吻的路辰非简直招架不住,开始还能勉强回应,后面只能微张着唇任由林远山攻略城池,舌尖被吮吸的有些发麻,放在石头上的手被林远山牢牢攥在手心里。
路辰非心神恍惚的睁着眼,连林远山什么时候松开的都没发现,等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对面这人皱着修长的眉,表情有些难看阴沉。
“你到底想什么?”林远山冷冷开口。
路辰非听出他语气不对劲,立马道:“没有,我太激动了,所以有点没反应过来。”
“...”
林远山眉宇阴霾从石头上站起来,默不作言的往山下走。
路辰非暗叫不好,急忙起身追上去拽住他手臂,急切道:“我刚真的是太高兴了,要不你现在重新亲回来。”
“我保证认真的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林远山沉着脸,恼怒的瞪他一眼,“想得倒美!”
见他神色缓和,路辰非挠了挠后脑勺,想起什么,他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你的回答呢?”
林远山眉梢一挑,嘴角蓦地勾起一丝笑意,幽幽道:“还没亲够?”
“...”
路辰非不明所以,回过味来后,他眼睛一亮,立马欣喜道:“够了够了!”
“走吧,林叔叔该起了。”
林远山冷淡的嗯了一声。
许是心里装着事,路辰非感觉好像没前面那么累了,眼见马上就要下山,他顿住脚步,看着林远山的背影突然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日出?”
“...”
林远山脚步也跟着停下来,脸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良久才道:“正好想到了。”
“就这样?”路辰非一脸狐疑。
林远山面不改色的点点头,转身下了最后的台阶。
本来预想到好几个答案的路辰非此刻心底空落落的,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
猜到他表情的林远山勾起唇角,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
两人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路辰非见客厅里没人,林父的房门紧闭,有些奇怪的问了句,“林叔叔还没起吗?”
正在换鞋的林远山神色一变,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完,就大步冲进林父的房间。
路辰非也察觉到不对,急忙跟着他走进去。
窗帘拉的密不透风,阳光照不进来,房间里的温度有些沁凉冰冷。
林父昏迷不醒的倒在地板上,额头磕破了一大块皮,睡衣的衣襟上全是深色的血渍,鲜血从脸上流入鬓角,留下渐渐开始干涸的血迹。
“...”林远山僵在原地,如同是吓傻了般。
路辰非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把林父背上来,急切道:“放心,没事的,我们现在送林叔叔去医院。”
语罢,他便背着林父健步如飞的往门外跑去。
林远山反应过来,也连忙快步追上去。
路辰非把林父放在后座椅,然后再出来到驾驶座上去开车。
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林远山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努了努嘴角,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今天不算很堵车,平日里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今天开了十五分钟不到就到了。
帮着林远山把林父送进急救室,路辰非还没歇口气,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
路辰非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奇怪道:“大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现在在哪儿?”路梓英的语气听着有些古怪。
路辰非眼里一怔,心虚道:“在家呢。”
“...”
电话那头静默一瞬,路梓英隐怒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你kaimen”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
路辰非心里一跳,忙道:“我刚刚和王景春他们出门了。”
“是吗?”路梓英气笑了,片晌,才呵斥道:“辰非,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姐,我说真的,现在真和王景春”
“住嘴!”
路梓英打断他的解释,严厉道:“你现在马上回路家。”
“现在不行。”路辰非语气有些为难,“我现在有事。”
路梓英冷声道:“什么事?”
路辰非还没开口,她又继续道:“爸妈留下来的钱,不是拿给你在外面厮混的!”
“之前你跟齐峰那些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现在得寸进尺,竟敢花钱去玩男人了!”
路辰非一脸冤枉,“我没有!”
“那你说上个月账上划出去的那五十万去哪儿了?”路梓英阴沉道。
“我给”差点说漏嘴的路辰非忙不迭止住话头。
路梓英冷笑开口,笃定道:“给林远山了吧。”
“你怎么知道?”路辰非惊讶道。
他明明交代司机不要说出去的。
听到这话的路梓英心里五味杂陈,失望心痛混杂在一起,一时竟气的有点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冷漠道:“你平时混账就算了,现在连包养男人这种恶心事都做出来了。”
路辰非脸色微变,“大姐!你听我说,我没有包养,林远山不是这样的人。”
“我现在不想听。”路梓英淡淡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大姐,现在真的不行。”路辰非急的眼圈泛红,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晚上,晚上行吗?”
“或者下午也行。”
“路辰非。”
从小到大,路梓英很少直呼他全名,一次是爸妈过世自己耍脾气,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我说马上。”
她语气虽然依旧冷静,但路辰非知道自家大姐现在是真的动怒了。
“除非你今天就给我滚出路家。”
路辰非刚想说话,对面传来响起嘟嘟的挂断声。
他怔忡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想起还在急救室里的林父,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斟酌再三后,路辰非点开林远山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家里有点事,处理完了就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了快十分钟,林远山都没回。
路辰非稍稍皱眉,把手机放回兜里,神色匆匆的出了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