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一忍再忍,这才没把那句怎么又是你吐出来。
不过虽然话没说,但他一张脸摆得比谁都臭,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春福面上浓浓的敌意。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彼此都撕破了脸,那也就不用再扯那些虚伪的把戏了。
但秦述还是头一回见春福这种模样。
第一眼见到这农户的时候,他那张脸明明生的憨厚老实,但瞧着却不讨人喜欢,一双黑眼珠东转西装,从来不光明正大的与人对视,总是瞟个不停。
秦述之前便设想过,以后嫁给柳不辞的人,要么惊才绝艳,要么国色天香,再不济,也是贤良淑德,温柔敦厚。
但见到春福后,秦述所有的预想全部被打破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人如何配的上瑶林琼树般的柳不辞?
春福不仅与他想象里的任何一个词都不沾边,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从根子里就坏透的烂人。
除了言辞粗鲁,强迫柳不辞娶他,平日里还好赌成性,不知悔改。
秦述那时便想,一定要不能让柳不辞和春福在一起。
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珍宝,可容不得这东西随意糟蹋。
但最近这两次,秦述每一次见到春福,心里的感觉都会推翻一遍,甚至他开始产生这个人真的是春福吗的错觉。
所以他准备今天同春福好好谈一次,但哪想到,春福竟然摆出一副别搁我跟前装,我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的冷脸。
秦述一时倒忘了来的目的,惊讶又好奇地看着春福,良久,他才开口笑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没有。”春福一脸冷淡道:“我对你的误解都是真的。”
秦述被他怼得有点失言,无奈道:“找个地方坐坐吧。”
“不坐。”春福不领情,毫不客气地说:“我怕遭暗棍。”
听到这话的秦述,便猜到上次的事,已经被春福猜到了内幕,他叹了口气,只能把目光投向春福身后的南九,“帮我解释解释。”
南九向来都是沉默寡言,平日里连个响屁都不放,哪是开口解释的料,不过秦述开口了,他也只能沉吟片刻,憋出两声屁,不对,是两句话。
“他是京城的人,是少爷的朋友。”
南九说完,感觉这句话有点苍白,想了想,又加了句。
“是个好人。”
春福默默在心里翻了下白眼,暗道这绿茶功力还挺强劲,连柳不辞身边的人都功力了,干脆以后改个姓,叫茶树好了。
秦述看到春福的表情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变幻了几回,他也弄不懂这人在想什么,只能道:“你想知道柳不辞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
春福抬眼,目不斜视地看着他,拒绝道:“我不想。”
“况且,就算我想,也用不着从你的嘴里说出口。”
语罢,他心里登时一片舒坦。
不就是青梅竹马的茶戏套路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同样也会见招拆招。
如果知道春福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后,秦述恐怕真的会欲哭无泪了。
毕竟他今天真的没有恶意,因为听说柳不辞已经跟着柳老爷回了京城,他便想来告诉春福关于柳不辞的一些事,另外他也想为之前犯下的错道歉。
“好吧。”秦述见这人实在不愿,也不好强求,“那等下次吧。”
春福一脸警惕道:“你不会又找人跟踪我吧?”
“……”秦述扶额叹气,一脸生无可恋地说:“这次不会了。”
春福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不过看到身后杵着的南九,他心里又突然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从城镇上出来后,春福留意着路上的动静,担心秦述又派了人故技重施,但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突然蹿出什么人,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一记手刀。
还没到家里,远远就看到陈正风顶着大太阳,站在院门口候着。
一见到春福和南九的身影,他连忙奔上前,喊了声,“表哥!”
春福以为出了什么事,疑惑道:“怎么了?”
“柳大哥的事情,你听说了吗?”陈正风喘了两口粗气,一脸担忧地问道。
不过当看到春福身后跟着的南九时,他神色又立马变得古怪起来,“他是谁?”
春福没答,问:“你刚想说什么?”
陈正风想起正事,赶紧道:“村里有人说,看到柳大哥在镇上被几辆马车接走了。”
“而且看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听说那些人是京城来的,他们还说柳大哥是京城逃婚出来的,现在被抓回去了。”
春福还以为是柳不辞出了什么事,听到这话后,他放下心,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一脸平静,陈正风以为他大哥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忙安抚道:“你放心,柳大哥不会有事的,要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春福瞅他一眼,又一次重复道:“行了,我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刚忙完农活的春福老舅,光着膀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还没等春福开口,他就骂道:“当初我就说他靠不住,你不听,非逼着他娶你!”
“你看看,现在好了吧。”春福老舅生气道:“人家跟着官老爷回京城了,哪还想得起你!”
陈正风直觉柳不辞不是这样的人,皱眉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春福老舅气得吹胡子瞪眼,凶巴巴道:“现在村里的人都传开了,是个人都知道你哥的男人丢下他跑了。”
“走就走,闹这么大的动静,我和你舅娘以后还怎么见人!”
春福低眉顺眼地听着他老舅的怒骂,见他有点骂累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嘟囔道:“若是嫌我丢人,那老舅便当没我这个侄子好了。”
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记爆栗,春福老舅恶声恶气道:“小兔崽子,我说句好的你当耳边风,说句难听的你倒往心里去!”
“谁嫌你丢人了,我是怕你以后在村里过不下去!”
听到他老舅是在为自己着想,春福有点感动,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得把误会解释清楚。
“老舅,他会回来的。”
春福言辞认真道:“他去京城里办点事,办完他就会回来了。“
这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春福老舅便炸了,恨铁不成钢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回这种乡下过哭日子,你真当人家脑子跟你一样,被人卖了帮着人家数钱。”
春福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这么开口了。
的确,他老舅说的也是事实。
原主之前好赌,劣迹斑斑,还是个穷光蛋,因为嫁不出去,所以硬逼着人家将自己娶进了门。
现在柳不辞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春福老舅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那小子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小人,再怎么样,你也是他夫郎,当初可是你救从山崖底下救他回来的,不求他报恩,没想到现在却留你一个人在这,去面对村里的那些疯言疯语,这不是让你娘,又要半夜托梦给我!”
“少爷不是这种人。”看不下去的南九,终于开口。
怒火中烧的春福老舅这才看到春福后面还有一个人,他拉下脸,生硬问道:“你是谁?”
南九还没开口,春福担心他说什么,便先一步插嘴道:“是柳不辞的弟弟,人家远道而来,所以我想留他在这住几天。”
春福老舅表情缓和了些,上下把南九打量了一番,呢喃着说:“什么弟弟妹妹的,我看这人是那小子留下来给你做丈夫的。”
他也不客气,上前拍了拍南九的肩膀,“我看这小子比他好,起码结实,能下田。”
“老舅!”春福尴尬地想找一堵墙,直接撞死算了。
他生气道:“你能不能别乱说了!”
南九听到春福老舅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厉道:“我和夫郎之前清清白白,并无其他关系。”
“不出一月,少爷就会回到这里,请不要妄自猜测!”
许是南九的表情太过认真,不像开玩笑,春福老舅神色也恢复如常,不甘心地盯着春福,又问了遍,“真不是?”
春福气得想翻白眼,语气肯定道:“真不是!你别坏我名声!”
“……”春福老舅面上难掩失望,“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管。”
“反正我看那小子是不打算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想走,春福赶紧上前拦着,“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把舅娘也叫过来。”
“别气你舅娘了。”春福老舅一脸烦躁地摆摆手,看到杵在一旁的陈正风,他立马横眉竖眼,撒气道:“成天功课不读,到处瞎跑,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陈正风嘟哝道:“我不是来给表哥通风报信吗?”
春福老舅瞪着眼,“你还敢顶嘴!”
陈正风敢怒不敢言,瞄了眼前面的春福,转身走了。
春福老舅也没多留,临走前,还不忘同南九交代,“春福这小子虽然模样不出彩,但胜在勤快,哎等等,你吃过他做的饼没有?”
“保证你吃了就不想走!”
“……”
见南九始终不肯松口,春福老舅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思,拿起丢在一旁的锄头,扛在肩头,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见他们两人离开,春福一脸抱歉地朝南九笑道:“你别往心里去。”
南九点点头,挑着箩筐进去了。
*
回京城的马车上,柳中元靠着软塌,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柳不辞,冷着脸问道:“听说你在村里娶了一个乡下的哥儿?”
柳不辞淡淡地嗯了声。
“胡闹!”柳中元拍了下面前的小方桌,摆着的几盘点心也被颠得落在了桌上。
“马上把他休了!”
柳不辞连眼皮都懒得掀,视他的话为耳旁风。
但柳中元却把他沉默,当做是默许,自顾自地说:“我在京城里已经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你若是想娶亲,等回府,我可以立马给你安排。”
柳不辞:“嗯。”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应了,柳中元又惊又喜,忙道:“是丞相府里的小公子。”
“模样生得俊俏,性子还乖巧,唯一不好的,就是之前落水后,脑子不太好,痴傻了点,若不是这样,我们现在哪能高攀的上丞相府。”
柳中元也不管柳不辞同不同意,直接一口敲定,“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回去就安排你们见个面,然后再选个良成吉日,娶他过门。”
一直沉默的柳不辞终于舍得睁眼,瞥了眼喜不自胜的柳中元,漠然开口。
“他愿做妾,我便娶。”
柳中元笑容一僵,不敢置信道:“你刚说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人家养尊处优的丞相公子给你当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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