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半个月不到,新的羊圈、窑厂全都齐活儿。
新羊被陆陆续续送了过来，整整八十头。
加上之前的三十头都过百了。
羊正式成了四大队一大支柱养殖动物。
是除了小鸡，数目第二多的。
全大队的猪不过八十多头。
因为蔡姑父对羊颇为看重,特意又选了个人来放羊。
两拨羊并未掺和在一起。
这让蔡四哥、蔡五哥松口气。
一下子多那么多羊，全搁他们身上，担子有些重啊。
这一百多头羊中,百分之八十是半大羊,因为蔡姑父想要奶，所以绝大部分都是母羊。
羊发情很早，这样的半大母羊再养上两个月就能怀孕了。
喝羊奶指日可待。
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头羊，但是四大队的重点仍然是窑。
新窑建好，还不能立马开滿窑，要一点点的试。
不同的窑有不同的烧法。
蔡姑父不得不再挑一个窑把头。
然后让老师傅手把手的教。
期望一个月后，这个中窑可以滿窑。
蔡姑父已经打算好了，这个中窑先瞒着,先供应村里。
这座中窑如果滿窑可以产红砖两万至三万块。
如今一家盖房子,东西屋带厨房那种，差不多一万块就够了。
这么一算不用瞒太久，大半年全村多数就都盖成砖瓦房了。
剩下的也不怕，（红砖）总是能挤出来的。
这天蔡丹给蔡姑父报完了账,随口问了句，“姑父,那羊人家咋愿意让咱们赊的啊？”
就很疑惑。
她姑父总能碰到这种好事。
蔡姑父哼了声,“这可不是占便宜，我这是帮了某人的忙。”
“咦？”这话怎么说的。
蔡姑父点了点账本，“说这羊是内蒙一种优质羔羊，柔嫩不膻长不了太大。农畜站新上任的站长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大力推广，弄回来五百来只羊，但是这种羊价格不便宜，还长不大，至于肉好不好吃根本没人在意。”
蔡姑父嗤笑一声，“再说肉有不好吃的么。底下的养殖场都不愿意接收，他不就坐蜡了么，就求到我这来了，我当时应承了三十头，也是给他个面子，后来想到羊奶，我又多要了一些，但是总价加起来可不便宜，我跟他说明年再给，对方同意了。”
他不得不同意，怕那群羊砸手里，那就成了洗不掉的污点了。
蔡丹点头，懂了。
其实很好理解，在还没有解决温饱的时候，谁追求品质啊，饿不死就行了。
后世的人都都喜欢绿色健康蔬菜，那也是因为人们不缺吃不缺喝了。
蔡姑父就看的很透，所以才说哪有肉会不香的。
这位站长的做法可能心是好的，但只能说不合时宜。
蔡姑父呵呵一笑，“等过年的时候咱也杀两头，尝尝这嫩羊肉到底啥滋味儿。”
蔡丹非常赞成，“好啊，好啊。”
蔡姑父笑骂，“馋丫头！”
蔡丹脸皮厚，左耳出右耳冒，脸都不带红的。
主要是她真馋，她馋羊肉更馋牛肉，她想吃牛肉干、牛排、西红柿牛腩。
不过也知道只能想想罢了，牛可是大队重要财产，每一头都很值钱，可不会像羊一样随便杀。
据说古代人家养牛如果随意杀的话是犯国法的，现在倒没有这么严格了，但是牛可以做的事儿太多了，除了拉脚还能耕地，比人能干多了。
所以四大队的牛都伺候的很精细。
没人舍得杀的。
“丹丫头，姑父问你个事儿，这羊大概明年四五月份就能陆陆续续的产奶了，你说到时候这奶是白送呢还是让人们用工分儿买呢？”蔡姑父问完自己也在沉思。
蔡丹却是想都不想的回答，“必须卖，不能白给。”
蔡姑父来了兴趣，“哦，你说说。”
蔡丹开始小嘴叭叭，“我娘可说过上赶着不是买卖，这羊奶好是好，但是有味儿，很多人喝不惯，我娘说她第一次喝牛奶想吐，如果是白给的，很多人就不珍惜了，也许最后就给倒了。再说羊奶分多分少都是事儿，还不如让他们自己买，舍得花工分的就多买点，不舍得的就少买点。”
蔡姑父点头，“但是养羊是想着孩子能多喝点儿强身健体，要是让他们花工分买，他们不愿意呢。”
这就和他的最初目的相违背了。
蔡丹有办法，“姑父这还不简单，到时候随便找个报纸念一段，说报纸上都说了，羊奶比鸡蛋还好呢，喝奶还长个，到时候再找几个托…”
果断闭嘴，说的有点多了，暴露了啊！
蔡丹嘿嘿，“我就瞎说的，我知道姑父肯定有办法。”
蔡姑父似笑非笑，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一肚坏水。
不过挺对他胃口。
好像他小的时候，家里亲戚都说他蔫坏。
“一个工分三舀子，差不多够一家子喝的，就是天天买也喝的起，记下吧。”蔡姑父说道。
蔡丹找到专门的记录本子，快速记下。
她现在工作挺杂的，除了帮忙砖瓦厂做账，蔡姑父一些杂事她也会帮忙。
有点类似小秘书。
蔡丹就看到了一组数据，是记录蔡姑父最近做家庭调节的，提醒了句，“姑父，最近队里闹吵的有点多啊。”
蔡姑父脸沉了下，“我看他们都是闲的。”
“姑父，队上很多家其实都已经分家了，但是他们都是为了能多养鸡多养猪而分的家，其实还住在一块，这住在一起就容易起摩擦闹别扭，现在也不缺钱，要不然就让他们彻底分家得了，正好赶上盖砖瓦房，房基地都给分开，也不要分太远，或者前后院或者是隔一两家的，这样互相也能帮忙，但是又不会天天碰面，就没有这么多事，各家过各家的小日子。”蔡丹觉得这才是主要原因。
蔡姑父摇头，“现在家家是有些余钱，但是分家了都盖砖瓦房有些不现实。”
不过已经在心里衡量让他们彻底分家的事情了。
“可以盖小的，一间房半铺炕就用不了太多钱，以后挣钱了完全可以扩建。”她相信很多人等着分家呢。
都说家和万事兴，总这么吵吵闹闹的不利于全村建设。
她可不是在多管闲事儿，算是给姑父做个提醒。
她家和蔡姑父利益一致，她希望蔡姑父威望日重。
还有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蔡姑父总掺和，即使他公正、严明，得罪的人也不会少。
还不如在根子上解决掉。
“那样房基地就不够了，可能要占地。”蔡姑父心里也是愿意的，已经在往后想了。
“地方早晚不够，家家都养那么多牲畜，真不能太密集了。”再说蔡姑父一直在鼓励吸引人口，老地基不够用很奇怪么。
蔡姑父摇头，“最好还是不要占地，可以把西山前面那俩水泡子还有芦苇荡填平了，那一块地方能弄出来二十多块房基地。”
随后蔡姑父解释了句，“占地的话需要往上面打报告，事儿多着呢，咱们窑场占地当时我多写了点，最后找县长才批下来。”
不过得回他有先见之明，所以这次扩窑和搭羊圈才这么顺利。
蔡丹却是抽口凉气，填水泡子和芦苇荡，“那可是个大工程！”
“咱们有牛车和拖拉机，慢慢干，问题不大。”蔡姑父很有把握。
这样很长一段时间内，队里的房基地都够了。
以后还不够的话，挨着二大队那边有片大坝子，也没说属于他们还是二大队，属于三不管，回头就给占下来。
蔡姑父有些叹气，以前没把土地当回事，现在才知道地方小的憋屈。
他得再想想还有没有这种三不管地方了，尽快给占下来。
最后还不够的话，那就只能占其他大队的了。
反正其他大队也用不了那么多地方，放着也是浪费。
到时候找上面把地方一划不就是他们的了么。
蔡丹不知道，她亲姑父已经把主意打到别的大队身上了。
牛叉哄哄！
“你先做账吧，我出去一趟。”蔡姑父突然起身离开了。
蔡丹将蔡姑父送走，屋里就剩她自己，也不要形象了，立马上炕，喝着茶水看报纸美滋滋。
茶叶是蔡姑父给的茶砖，她也不会看茶的品种，估计是红茶，因为泡出来的茶色很浓郁。
冲三四回还很有茶味呢。
再说说蔡姑父，他背着手踱步在砖瓦厂晃悠了一圈，又去羊圈看了看。
羊自然是不在的，羊圈也被收拾的很干净，他满意的点点头。
他听说羊奶不能直接喝，要煮开了，要不然容易闹肚子。
怎么吃奶内蒙那边的人可是行家，他求了人帮忙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信。
没在羊圈多待，他往村里走去。
他在想丹丫头之前说的分家的事儿。
这事好处挺多的。
人人都有私心，心里排第一的都是自己小家。
这一大家子，大儿子底下四个儿子两闺女，二儿子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都很努力挣工分，老二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因为他挣得工分都让老大家孩子吃了。
他会不会懈怠，心里有气，肯定会的，人性如此。
这样队里就吃亏了，本来能挣十个工分的老二只肯挣八工分了。
还有招赘的家庭各种不方便，时有摩擦。
养童养夫的，孩子们之间也有矛盾。
分家是个很好解决的办法。
除了个别小辈，应该都是想的。
倒是那些长辈不会愿意。
他得先把他们说动了才行。
人老了不能干了会恐惧，养儿防老，担心分家了没人管他们。
他们更愿意将家里的钱、工分捏在手心里，由他们来做分配，这样心里才踏实。
其实他也理解。
但是家里总闹腾，他们也未必不烦。
如果有个办法能让老人们养老有保证，他们未必不愿意分家。
要是将儿子、招赘女儿挣得工分按照比例返还老人。
两位老人，他们有四个儿子俩闺女，闺女全部招赘。
每个儿子每天挣八个工分，女儿挣六个工分，按照一成返还，也就是说老两口啥也不干，每天能从儿子手里拿到三个多的工分，从女儿手里拿一个多工分，加起来也不少了。
要是儿女少，就多加半成。
这样不至于影响儿女的生活，因为他没算儿媳妇和女婿的工分，儿女们还是可以轻松养家的。
其实他还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这个想法他谁也没说过。
如果他把队里的田地平均分给每一户，让他们种植，产出的粮食除了交公，剩下的都归自己。
他猜想大家伙的积极性肯定会很高，不用“老年检查团”再看着了。
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干。
会死的很惨。
他可以在框框里乱窜，却不能出了框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