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蔡姑父给蔡丹带来一个消息。
造纸厂有一批库存纸淋雨了,问她要不要。
蔡丹起了些心思。
蔡姑父办事周全，还给她拿了几张样纸。
用蔡姑父的话说，这几张纸都是他特意挑的。
代表着纸张淋雨的不同情况。
有的纸张上就一两个米粒大小的痕迹。
很淡那种,其实并不影响。
最严重的半张纸就是一个大痕迹。
纸张稍微有些抽吧，痕迹外圈比较明显。
其实还可以用的。
蔡丹觉得可用,用来印数理化课本。
明年绝对是畅销的。
这个年代印刷法也不齐全，打打擦边球问题不大。
没有哪个资本家发家是一干二净的。
她未来也是抱大资本家蔡姑父大腿的小资本家呢。
用这样的纸张明显可以降低成本。
至于考生会不会介意,自然是不会的。
到时候别说带点痕迹的数理化课本,就是缺页残缺的都有人抢。
就是她以什么借口印书呢。
这毕竟是教科书,不是练习册。
最起码…要能让蔡姑父相信。
因为她要借钱。
她和俩哥、徐州熙的钱都在练习册那了,挪不出多少。
“姑父，那边最多能给多少折扣？”蔡丹开口问道。
“你都要么？”要多要少肯定不是一个价，“你用不了那么多，半个库房呢,而且我也不建议你全要,我的意思是这两种纸还能用,剩下的就算了。”
蔡丹嘿嘿笑,“要是多要了，能几折？”
可以不可以一步到位“骨折”了。
蔡姑父皱了下眉头,“你要这么多纸干嘛,我没想你会都要,但是这两种好的,周厂长说了能给六折,要是全要,差不多三四折的样子。”
蔡丹眼睛亮了，“最好能三折，我都要！”
“可是这样的纸,污了一半了，做练习册也不好卖啊。”蔡姑父劝蔡丹放弃。
蔡丹往门口看看，压低声音，“姑父，你觉得世道是不是有些变了？”
“什么意思？”蔡姑父不解。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平反和摘帽子。”蔡丹开始忽悠了。
“前几年也有过，后来又被打倒了。”蔡姑父自然也看到了。
“姑父这场运动闹了九年了，大学停了九年了，很多知青下乡夜九年了，也就是说咱们国家高等教育人才已经断层九年了，这种情况已经严重阻碍了国家发展，那些大领导们看不见吗，所以我判断这次平反并不寻常。”蔡丹很是胸有成竹。
蔡姑父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好一会才说，“你在赌？”
蔡丹笑盈盈的说道，“姑父，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呢。而且我很有把握，也就这几年了。一旦恢复高考，高中教科书就成了香饽饽，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你要用这纸印教科书。”不是练习册。
蔡丹点头，“嗯，我就赌最近几年会恢复高考，到时候有些瑕疵的教科书也会百人求，没人在意的。”
蔡姑父敲着桌子，“我都被你说动心了。”
蔡丹眼珠一转，“那姑父你就参一股啊。”
蔡姑父挑眉，“怎么参？”
蔡丹很是殷勤给姑父倒水，“姑父，你看哈，买那库房的纸需要一大笔钱，然后印刷也需要，我的钱肯定不够。”
蔡姑父瞪眼，“你可真看得起我。”
那表情活脱脱的就是“好像我比你有钱似的。”
蔡丹差点笑出声了，她姑父有没有钱，她不敢说最清楚，也是少数比较清楚的人之一了。
他的工分现在也是顶工分，一天十二个工分。
但是他们家现在就他和姑姑挣工分，爷爷奶奶早都不上工了。
以前蔡爷爷还能在老人团里帮点忙，挣点零碎工分，后来他病重了，这个活儿就没有了。
所以他们家就是两个人挣工分养两位老人两个孩子。
要不是以前有些家底儿，说实话日子绝对不好过。
好在蔡姑父出门应酬可以单独走账，这是队里认可的。
要不然更惨。
她都有些可怜蔡姑父了。
“姑父，咱俩穷鬼，可账上有钱啊。”蔡丹提醒道。
蔡姑父头次对蔡丹沉了脸，“丫头，你姑父我不是个啥好人也不古板，有时候给家里人走点后门儿，行个方便我无所谓，但不能影响大家伙的利益。你就是做账管账的，你就不能对账本起心思。”
蔡丹捂头，“姑父我冤枉啊，你听我说完啊。”
“说。”
“可以允许队员借钱，利息就按照银行的就成了。”蔡丹可从来没想过挪用公款。
她没那胆子。
“万一还不上呢？”蔡姑父倒是没一下子否定。
蔡丹解释，“肯定不能轻易批准啊，而且要有一定的抵押物。就比如说我吧，如果借钱，我会抵押之后的所有工分，包括我的手表和练习册的分红。姑父你可以抵押工分、手表、自行车…”
蔡丹再次巧舌如簧，“其实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即使高考不恢复，这些书也不会浪费，也会慢慢的卖出去，因为成本很低，可以便宜卖，亏手里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旦恢复高考就是十来倍的利润，这点风险完全值得。”
“那需要投入多少？”蔡姑父该死的心动了。
“其实不多，姑父可以和造纸厂的周厂长好好谈谈，然后用一些定金将瑕疵纸买下，然后分批给钱，可以谈两年或者三年还清。剩下的就是印刷、装订的钱，这个…不拖，加起来也不多。”蔡丹见姑父脸色不对，立马改口。
“要是姑父能将定金压缩到一千，咱们一人借个一千多就够了。”所以投入多少，全看蔡姑父怎么和周厂长谈了。
这时候不怕马屁更待何时。
蔡姑父笑了，伸手指点点她，“你这丫头真兼，你这不等于把风险转嫁给造纸厂了么。”
蔡丹怎么会承认呢，“没有啊，早晚都会还钱的，不赖账。”
“真能挣十来倍？”蔡姑父又问了句。
“要是黑心，还能几十倍。”她没那么贪心，她还是个好人。
蔡姑父摆手，“那太多，太多，几倍我就满足了。你这事不跟你娘、你哥他们商量一下？”
蔡丹果断摇头，“姑父，这事还是要保密的，就是对印刷作坊的队员们也要说咱是帮别人印的，到时候需要姑父找个妥善的地方将印好的课本藏起来。”
蔡姑父一向不把蔡丹当孩子看的，知道她思想成熟，也知道这事要是和二嫂说了，恐怕就横生枝节了。
大不了，他替兜着。
将风险转嫁之后，投入不算多。
即使赌输了，他找人卖给各个学校。
就如丹丫头所说，只要价格低，想买的人肯定会有的。
到时候亏不了多少。
完全在他的负担之内。
蔡姑父拍板，“行，这件事我参股了。”
蔡丹高兴咧嘴，“姑父，你以后会非常感谢今天的。”
“希望吧。”蔡姑父真想挣钱。
老人年纪大了爱生病。
俩儿子年纪大了，花费更多了。
“我去大队部喊大喇叭，明天晚上开全体大会。”蔡姑父做事一向不拖拉。
“姑父，要先说好了，借钱的总额不能超过账目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要写好归还年限，不可能无休止的不还，不同年限的利息肯定是不一样的，您得有个章程。”然后再开大会啊。
蔡姑父挠头，“给我纸笔。”
蔡丹和蔡姑父有商有量的将事情定下。
“咱们要借几年的？”蔡姑父问道。
蔡丹思考一下给了答案，“我觉得两年最合适。”
“会不会太紧张？”蔡姑父立马又转变了态度，“就两年吧。”利息少。
如果两年内高考还不恢复，大不了求爷爷告奶奶把书卖出去。
“后续我把票据给你，要单独做个账。”蔡姑父交代道。
蔡丹连连点头，“必须的。”
“这事谁也别说，即使以后挣钱了也不要说。”蔡姑父仔细交代。
亏了还好说，一旦赌成了，那将是一笔巨款，财帛动人心，还要保密啊。
“嗯，不说。”财不露白，她懂。
“你说印好的书放在县城还是弄回村子来？”蔡姑父征求意见。
蔡丹立马说道，“最好是外面，咱们不是和队员说了是替别人印的么，再拉回来肯定要被怀疑的。”
蔡姑父认可，“那得挑个好地方，不能漏雨。”
本来纸张就不咋地，再漏雨更没法要了。
“还不能进老鼠，老鼠嗑书。”现在的老鼠真心泛滥。
“到时候我会撒药的。”蔡姑父记下。
“姑父，回头我先给你拿二百。”蔡丹知道姑父手里没啥钱。
“那敢情好，我要请周厂长吃饭，谈的是咱们的事儿，不好走公账。”蔡姑父倒是不矫情，他真需要。“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了。”
这都需要钱呢。
至于借钱，即使他是队长，也要走程序，一两天是到不了手。
既然他开先例，必须打个好样儿。
好在这不是大队第一次允许队员们欠账了。
之前因为盖房子，家家都欠，好在队员们信誉都不差，都还了。
不过这次大队要往外真金白银的掏钱，自然要更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