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短发齐肩,一双狭长的凤眸盯着苏镜瑶。
苏镜瑶冷冷地与她对视,神色冷硬如寒冰。
叶北觉出气氛不对,默默退到了一边。
“怎么?”女人轻笑,“你就这样招待客人?”
苏镜瑶绕过展台,站到她身前。
“我可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她冷冷道。
“离清末出事已经过了五年,你还是这样想?”
苏镜瑶沉默。
眼前这个人,曾经是姐姐苏清末的恋人。
在她眼里,也是这个人,害死了姐姐。
“不管怎样,如果不是你一定要约姐姐去登山,她也不会就这样死了。”苏镜瑶坚定道,神情和语气同样冷如坚冰。
“她死了,我就不伤心么?”女人语带嘲讽之意,讥诮道,“若是我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也不会带她去登山的。”
苏镜瑶怔住,一时竟然无语,只道:“沈翎……”
然而面前的女人语气忽然转换:“只是我今天来这,也不是同你讨论这个,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沈翎只笑不语。
苏镜瑶因为姐姐的关系同她曾经相交多年,深知她这一举动的含义,做了个手势示意,带着她往店后走。
二人在茶水间坐下,苏镜瑶确认门关好后,转向沈翎:“什么事?”
“我们一直都认为,清末死了五年,是吧?”
苏镜瑶蹙眉。
“可是现在,若我要说,也许清末没有死呢?”
“怎么可能!?”苏镜瑶霎时大惊,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扯住她问个究竟。
“你也觉得不可能吧,可事实似乎就是这样……”沈翎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苏镜瑶,“可是如果你看了这个,就不会这样想了。”
苏镜瑶接过,发现那是一张信纸。
信纸很薄,而写信的人明显用的是钢笔之类,苏镜瑶翻转那张折叠的信纸,看了一眼透在信纸背面的字。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信纸的背面透着一个简单的字,后面跟着冒号,很明显那是一个称呼。然而虽然是反过来看,苏镜瑶也认出了那是什么字。
片刻的愣怔之后,她迅速展开了那张纸。
“清:
你近来如何?自你几月前外出,不知所踪,我等曾约定若非必要,切莫使用此址。然而眼下事态紧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已将此信送往你的各处住址,且望你见之,速来。”
“自你几月前外出,不知所踪……”苏镜瑶喃喃,手指捏紧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清,指的是姐姐?
“看到了吧?这封信,是昨天寄到我家来的。”沈翎在旁边道。
“你是说,这是寄给……给姐姐的?”苏镜瑶惊讶之下几乎失声。
沈翎苦笑:“寄到我们以前的住处的,上面又写着她的名字,不会错的。”
“你还住在……”苏镜瑶下意识道,转瞬又住了口。
她本以为,姐姐出事后,沈翎不会再住在她们原来的家里。
“不可以吗?”沈翎轻笑道。
苏镜瑶低头看着那封信,不答话。
“可是当年,不是说找到了尸体吗?”苏镜瑶神色凝重。
“当年那些信息到底多少是真的,我们谁也不清楚,”沈翎冷笑,“只要有人脉或是钱,作假是很容易的。”
苏镜瑶再一次沉默下去。
人脉,钱,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却可以操纵真假。
到底有多少东西是可以信的呢?
“当年在山上,出事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混乱,后来我和清末跑散了,就什么也不清楚了。”
气氛凝重,苏镜瑶捏着信纸,叹了口气。
沈翎也不再说话,二人俱都沉默。
“信封上有地址吗?”半晌,苏镜瑶问。
“有,不过我查了,根本没有这个地方。”沈翎摇头,“这个地址绝对是虚构的。”
“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地址是什么?”苏镜瑶并不放弃,继续追问。
“地址……”沈翎沉吟片刻,摇头,“我忘记了,信封没有带在身上,等我回去看了,再发给你。”
曲折的小路,顺着山势的上升一路往上,穿过九道重门,最后停在了一间石屋前。
石屋里四面都是裸露的灰色砖墙。
外面虽然是白日,屋子里却异常昏暗,所有的窗都被关上。只有角落里跳跃着四盏烛火,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光。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盘腿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微微阖着双眼。
他气度沉静,自有一种与凡尘这么人不同的气势。
在他的身前,铺着一张写满奇怪字符的布帛。
“唉……”半晌,他幽幽叹息了一声,没了下文。
石屋外,一个人敏捷地沿着小路拾级而上,穿过九重门,来到石屋门前,单膝跪下。
“尊上,”他恭谨地开口,“信已经送出去了。”
石屋里的人睁开了双眼。
锐利的目光从他的眼里射出,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神可怕得惊人。
仿佛是经过万年沉淀的髑髅枯骨,散发着丝丝阴森之气,其中却又流转着深沉的光芒,无人能够揣测一二。
“哦?很好……”那人眼里露出期待的光,“你退下吧。”
“是。”石屋外的属下应了一声,返身离开。
石屋里的人直起身来,伸出一只手,五指并拢,按在了身前的布帛上。
一道光从他的指尖射出,在半空中凌空弯折,落到了左边角落里的一个石鼎上。
石鼎里盛着的水微微晃了晃,化成了一面水镜。
送走沈翎,苏镜瑶只觉得疲累不堪,交代了叶北一些事,就打车回了家。
昨晚本就没有睡好,今天又在车上待了郁闷四个多小时,再加上在村里追那个骷髅花费了大量体力,又和洛瑾发生了不快,回来还搭上了姐姐的事,现在她几乎是精疲力尽。
待一切收拾好,吃过晚饭,眼看着才晚上九点不到,苏镜瑶却直接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滴贴着窗户的玻璃,一滴滴滑下。
黑夜里隐隐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叮的一声轻响划过夜空,似乎有刀刃相碰。
沉睡的苏镜瑶却并未察觉。
房间里,桌子上的铜镜闪出一道亮光。
刀刃的冷光在暗夜里闪过。
窗户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并指成剑,对着夜空削下。
咔的一声,一道银光折断在那人的手指间。
洛瑾收回手,看着指间折断的刀刃,轻轻冷笑。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苏镜瑶睁开眼睛。
转头看了一眼钟,指针准确地指向八点半。
竟然睡了这么久?
阳光有些刺眼,她抬起手,挡在了眼前。
只是阳光虽然明亮,耳边却有雨滴淅沥。
昨晚下了雨?
苏镜瑶懒懒地起了身,走到落地窗前,直接拉开了窗帘。
窗玻璃上留着水滴,外面的路面呈现褐色,明显是有雨水沁入其中,还未干透。
苏镜瑶抬手撑在窗边,望着外面沉默。
不知是不是幻觉,在昨晚的睡梦中,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是被吵醒了,又没有真正睡去,于是混杂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时,似乎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折断了。
然而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这些莫名的感觉都只是虚无的。
视线从玻璃上扫过,忽然又停住了。
苏镜瑶推开窗,探出手,向玻璃外摸去。
指尖触到了那条痕,她停下来。
玻璃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从外面划的。在她的记忆里以前并没有这道痕。
可这里是九楼,谁能凭空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还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划了一道痕迹?
苏镜瑶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鬼故事里的场景,瞬间就吓到了。
脑补之后她想起了昨天和沈翎的约定,转身找到手机,看见已经黑屏了。再试着摁一下开机键,确认已经没电了。
完全没电的手机刚刚充电时还用不了。苏镜瑶接上插头,去洗漱准备了早餐回来,看见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了。
手机一开就有消息进来,一条是沈翎的短信,一条是微信信息。
苏镜瑶先点开沈翎的短信,上面写着几个字:h市钓鳌山。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果真如沈翎所说,根本是个假地址。
但是,至少h市是真的。
至于剩下的钓鳌山……就不知是何意了。
苏镜瑶退出信息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点开微信。
界面上有一条信息。
时间显示是昨天的。
“在吗?”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朋友之间随意的问候。
然而发信人的名字和头像都是苏镜瑶从未见过的。
苏镜瑶点进聊天页面,手指按住屏幕向上滑----
滑不上去,上面没有信息。
准确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条信息。
正如她以前从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苏镜瑶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三个字:“你是谁?”
发送之后,她点了一下这个陌生人的头像。
灰白色的头像,模糊不清。上面隐隐现出一个东西的轮廓,似乎是圆形的,但是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这个人的名字也一样古怪。
“镜子?”苏镜瑶盯着个人信息那一界面的第一栏,喃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