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县城中,严颜带着兵马,守住益州军在右扶风的前线阵地。这几日以来,他一直烦躁不安。
一个斥候跑了进来,高声喊道:“将军,三郎君麾下的甘将军,已经带着麾下骑兵,进入了雍县境内。”
严颜霍然起身,急忙说道:“快给我备马,我要前去迎接甘将军。”
自从刘璋几人率兵出征以后,严颜就一直密切注视着南方的战况。
一开始,刘璋从绵竹出发,一直到成固,一路上都是坦然通途。但没过多久,他们往北推进的速度,就已经开始变得缓慢。
如今,刘璋率军,翻越太一山的战报传来,已经过了好几天,可这路中军,却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这个时候,严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他的职责,乃是驻守雍县、陈仓一带,所以并不敢贸然离开。
严颜只能派遣斥候,进入郿县境内侦察战报。可是这段时间,严颜派出去的斥候,突然全部没了音讯。
他不断派人前去侦察,才终于发现,郿县、美阳一带,竟然多出了不少的西凉军。
而南面太一山一带,则是群山连绵,黑烟冲天而起,还有大量的西凉军士卒和民夫出入。
严颜闻言,又惊又怒,知道中路军战事有变,就留刘璝率五千士卒守陈仓,然后亲率雍县的大军,前去攻打郿县。
奈何郿县连接右扶风郡治槐里,乃是西凉军驻有大军的要塞,再加上县城依险而建,易守难攻。西凉大将樊稠,率领五千兵马驻守,简直是固若金汤。
无奈之下,严颜只好率兵撤退。
他刚刚带兵撤走,就接到了刘瑁的书信,让他协助益州中军,占据太一山一带牵制西凉军,把守住益州援军北上的咽喉要道。
接到刘瑁的书信,严颜只能长叹不已。而后派人将这里的详细情形,全部报告给刘瑁。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甘宁带着一千精锐骑兵,往雍县奔驰而来。
“兴霸,兴霸!”
隔着老远,严颜就开始喊着甘宁的表字。
甘宁早已看到了前面的严颜,脸上亦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由于当初征讨汉中,甘宁随刘瑁一起到绵竹受封,再加上他深得刘瑁器重。
所以,甘宁与严颜等一派益州武将的关系,都非常不错。
如今骤然看到严颜,甘宁如何能不高兴?
“希伯!”
甘宁一扬手中的长枪,他身后的骑兵,全都停了下来。
甘宁轻踢马腹,来到距离严颜不远的地方,才翻身下马,挽着严颜的手臂说道:“好久不见!”
严颜脸上亦是带着欣喜的神色,但是当他想到中路大军,被西凉军击溃,刘璋等人音讯全无以后,心中再次充满了忧虑。
“兴霸,如今小郎君所率的中路军音讯全无,兹事体大,不可不查,我等入城详说。”
说完,严颜引着甘宁,以及他麾下的骑兵,进入了雍县。
县府之中,甘宁听到严颜的叙述,心头一跳。
甘宁皱起眉头,说道:“这么说来,我蜀郡大军,不能再绕路上庸,前往长安埋伏了啊。”
严颜没有说话,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甘宁思量半晌,短叹一声道:“依照今日情形来看,小郎君这一路人马,恐怕真如希伯所料的那样,遇上了大麻烦。”
而后,他猛然站起身来,说道:“若是我等不趁早攻破郿县,只怕我益州大军后路将断,到时候即使想要撤退,也怕来不及了!”
“所以,”甘宁环顾在场的诸将,说道,“我们要不惜代价,攻破郿县!”
连续几日,郿县城下,战鼓、喊杀之声一直没有停歇。
一员偏将浑身鲜血,他跑到了甘宁面前,悲怆的说道:“将军,不能再这样攻下去了。郿县易守难攻,再加上昨日,又有数千西凉援军抵达。”
“哪怕在野外决战,我们都不见得能够胜利,更何况是攻城战?”
甘宁远远望着郿县城的方向,脸色有些痛苦。最终,他颓然说道:“鸣金收兵!”
忽然之间,严颜急匆匆来到甘宁面前,说道:“兴霸,三郎君带着麾下兵马,已经距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
甘宁闻言,心中一振,急忙说道:“主公麾下全是步卒,为何赶来的如此迅速?”
刘瑁这一路军,自成都出发,先是到了汉中南郑,拜见刘焉,然后才启程往北。而南郑到郿县的距离,跨州连郡,达四百余里。
甘宁他们全是骑兵,才到达此地几日,刘瑁居然就率领步卒,来到了这里。如此迅速的行军速度,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严颜答道:“三郎君抛弃辎重,星夜兼程,倍道而行,因此才能这么快来到这里。”
“如今郎君将至,我等是不是要派兵前去迎接?”
没有丝毫犹豫,甘宁就急忙说道:“去,当然要去!”
如今太一山火光滔天,刘璋的那路大军,杳无音信。甘宁等人几次攻打郿县,又是损兵折将。
昨日,郿县城又增添了几千西凉兵。甘宁等人在兵马的数量上,也完全失去了优势。
这个时候,甘宁不禁有些焦头烂额。若是刘瑁到达此地以后,那些烦心的事情,都能交给刘瑁了。
这倒并不是甘宁没有担当,只是这段时间攻打郿县城,甘宁真的有些黔驴技穷了。
来到郿县城下的益州军营地,刘瑁还没有将身上布满灰尘、汗水的甲胄换掉,就召集了诸将前来议事。
严颜发现太一山异常,郿县、美阳二地的西凉军数量突增以后,就让人快马加鞭飞报刘瑁。所以很久以前,刘瑁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
将头盔拿了下来,刘瑁这才感觉凉快一些。只是他的头发,却是有些凌乱。
望着刘瑁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庞,甘宁有些心疼的说道:“主公,多注意一下身体啊。”
听到甘宁关心的言语,刘瑁心中涌出了一道暖流,轻声说道:“我没事,倒是兴霸,这段时间一直在军旅之中,南征北讨,许久未能回家,陪陪三娘。”
甘宁叹道:“为主公分忧,又何谈辛苦二字?”
刘瑁点了点头,没继续与甘宁客套。因为两人亲如兄弟,没有必要如此行事。太客套的话,反而会显得有些生疏。
揉了揉眉头,刘瑁说道:“在过来的途中,我得到了消息:季玉他率军,在太一山中伏,两万大军损失惨重。”
“大将泠苞身死,邓贤落水不知所踪,就连季玉和别驾赵韪,也已经被西凉军所俘。”
“如今北伐的主力军覆没,郿县固若金汤,久攻不下。如此一来,只待长安李傕等人传信凉州,攻打陈仓、雍县二地。”
“我等便是退无可无,完全成了瓮中之鳖。”
说到这里,刘瑁的脸上满是忧愁。
听到刘瑁的话,诸将都是心中一动。刘瑁话中的意思,难道是要放弃这此攻打右扶风的机会。
好像知道了诸将的想法,刘瑁继续说道:“为今之计,乃是要先弄清楚季玉的生死情况。”
“这次太一山大败,北伐攻打长安的战机,已经去了大半。”
“值此损兵折将之际,我益州不能再损了季玉,否则传说出去,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益州,看待家父。”
刘瑁正准备继续说话,忽然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说道:“使君,郿县城中的守将,带着一副棺木,一卷圣旨,以及一封书信,前来求见主公。”
“另外,那守将身边还有两人。”
刘瑁赶紧问道:“是谁?”
“正是小郎君和赵别驾。”
诸将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各异。
两军交战到如此地步,樊稠还敢亲自出使,前来益州军的营寨之中。真不知道是他胆量过人,还是没有头脑。
然而,听到传令兵的话以后,刘瑁的心中,却是猛然一沉。他霍然起身,对着那个传令兵说道:“带我前去见他!”
大寨之外,旌旗飞扬。
樊稠虽然一身戎装,却没有携带武器。在他前面,摆着一个漆黑的棺木,而他的左右,则是各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