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冗长，米冉却没有什么抵触心理，明明她认为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就是食物来着。
酒是她拿出来的，季岩却好像喝得更多一些，米冉自觉地收拾碗筷，季岩也没有装模作样地帮她，而是移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米冉洗碗的时候还在想，这会儿都快九点了，林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季岩好像没有要出去找酒店的意思，难不成要住……不不不，不可能，米冉才刚刚产生这个想法就直接否定。
季岩不可能想要住在她家，米冉回想起了刚到她家季岩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极为嫌弃的表情。
虽然她觉得夸张了，但……有那样表情的季岩，是疯了才会想住下来。
米冉刚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门铃响了，她松了口气，这会儿能到她家来的，也只有尽职尽责的林晖了，看来季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洗了手，根本没看到季岩略带疑惑的表情，小跑出去开门，以至于在看到外面的人的那一瞬间，大脑当机。
是姓林的，不过，不是林晖，而是林翰。
“你怎么来了？”米冉条件反射问道，问出口的同时间察觉到了林翰的不对劲儿，她微微凑近嗅了一下，林翰喝酒了，看这状态，似乎还喝了不少。
不知为什么，米冉突然觉得季岩还在这里，说不上是件好事。
林翰对她笑笑，“有什么话，不让我进去说？”
米冉已经很久没见过林翰了，说实话，每次见到，都觉得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不得不说，她其实从来都不了解林翰。
侧身让林翰进门，理所当然，他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米冉虽然站在身后，但能想象到林翰的表情，她快步走到前面去，主动介绍：“这是我的上司，季岩，这位是我的朋友，林翰。”
季岩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相比之下，林翰反而少了平时的礼数，直愣愣盯着那个站在沙发旁边的男人。
“既然是上司，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你家？”话是看着季岩说的，但质问的对象是米冉。
米冉本来还没想好理由，但是林翰质问的这种语气，让她莫名其妙不舒服，再想想之前的那些不作为，她忍不住就不想好好说话，“这个跟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么晚跑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米冉真的跟他说了这些话，但是效果立竿见影，再开口已经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让季岩在场，但是米冉扭头看向季岩，发现后者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副不想理会他们两个人，也不会主动离开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米冉竟然觉得自己的老板执拗的性格的确很少见，“出去说吧。”米冉说道。
林翰站在门外，一开口却不先说自己的事，还是比较在意季岩为什么会在米冉家里，“你的上司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你家？”
米冉有些无语，但鉴于他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她也不能态度太差，“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只是在我家暂时待一下，事关工作，一会儿他的助理也会来。”
林翰斟酌了一下，似乎觉得米冉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才不继续纠缠。
“说重点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米冉看到林翰没了那种咄咄逼人，就先发制人问道。
林翰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米冉假装没看到。
“你知道的吧？我一直……很喜欢你。”林翰缓缓开口。
米冉保持不住双臂交叉居高临下的姿势了，她想到或许林翰会在最近跟她坦白，但没想到是今天晚上，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事实上，她只是随便想想，潜意识里觉得林翰根本不会跟她说这些。
米冉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实际上她看起来确实很冷静，相反，林翰就有些沉不住气，“你一直都知道，对吗？”
听了他的话，米冉不自觉地挑了挑眉，“事实上，并不是很‘知道’。”
林翰疑惑道：“什么意思？”
米冉这会儿突然有些发自内心觉得他可怜，“……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
林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米冉看着他这副样子，才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
“你还是回去吧，挺晚的了。”米冉下了逐客令。
林翰有些激动，“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做了？我请你看电影，叫你吃饭，平时也会找你聊天，你对我印象也不错不是吗？你也都没有拒绝啊，这些，不都是我做的吗？”
米冉有些头痛，他说话声音不小，她担心一会儿会引起邻居注意，在这个关头，她竟然还忍不住考虑起来，让邻居围观，或者进去在季岩面前争论，哪种比较不得体。
“还是，你一直都是在拿我当备胎吗？”
“哈？”
林翰见米冉迟迟不说话，一副云游天外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其实只是因为他自己喝了酒，就忽视了米冉身上的酒味。
米冉这种，喝了酒的人，解决起感情的相关难题，似乎会变得格外冷静。
当然，属于特例。
她觉得好笑，其实之前还和齐露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方是不是在拿她当备胎，结果今天被这样质问的人竟然换成了自己。
“林翰。”米冉说道：“你可能，弄错了自己的感情。”
林翰气冲冲地盯着她。
“或者，就是你的喜欢太浅了，说白了，不值得我付出更多。”米冉说完，还没有发觉自己说了多重的话，由于微醺，她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如果非常非常喜欢一个人，会每时每刻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会忍不住想给他发信息，走在路上看见什么东西都会联想到他，会猜测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因为他回信息的速度患得患失，会想跟他吃很多很多顿饭，出了新电影就想立刻约他看……”
“我……”林翰想说什么。
“你不是这样的。”被米冉平淡打断，米冉现在的样子，林翰从来没见过，目空一切，声音不高却句句戳在他心里，或许，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戳在他心里的，是米冉淡漠的眼神。
“我分得清别人对我的喜欢，林翰，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米冉的语气中带了些叹息：“我不知道你是迫于什么压力来跟我说这些，但是，之前我确实是在认真考虑你，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我才明白了你的意思。”
再次下逐客令，“回去吧。”她扶了扶额头，“我们今天都喝了些酒，如果你还想跟我聊，改天找个时间，我们像两个大人一样坐下好好聊聊。”
米冉回到屋子里，看到季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电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直视前方，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坐着。
听到动静，季岩回头看向米冉，对视之后，之前面对林翰的底气像是瞬间被抽走了，说不出的沮丧空虚，季岩走过来，递上一杯水，米冉接了，抿了一口，“谢谢。”
“你对感情，好像很严格啊。”季岩开口说道。
米冉抬起头，“诶？在屋里听得到吗？”
季岩点点头，“嗯，听得很清楚。”
“啊……”米冉拍上额头，“……我声音这么大吗？好丢人……”
季岩对此不置一词。
经过这么一出，米冉酒劲儿散了不少，迟疑着要不要问问季岩什么时候离开，她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问。
季总，您看这时间也晚了……
不行，太像赶人了。
季总，林助理联系您了吗？
不行不行，这弯拐得太刻意。
季总，您看您比较习惯哪个酒店？是时候定房间了。
诶，这个好像还不错诶，既不失礼数，又达到了目的。
“季总，您看您……”
“我可能要在你家借宿一宿了，林晖有急事没能过来，他没有考察过的酒店，我住不习惯。”
刚一开口，被季岩截获。
“啊？”事情竟然朝着米冉觉得最不可能的方向发展了……她可是把季岩刚进来时候嫌弃的表情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在她家要怎么住啊？
平时齐露有时候住下来都是跟她睡一张床，小卧室太小，季岩住太不像话，可她的卧室……
米冉想到刚才季岩说林晖没有考察过的酒店他都住不习惯，她的卧室，每次她妈妈来都要说是猪窝，她想起了床上可能还堆着出差前她乱扔的衣服和杂物，就觉得今晚可能，是个不眠之夜。
米冉咬了咬牙，把一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老板是上帝，是需要供着的，是需要仰望着的，是需要时时刻刻照顾到的。
米冉换床单的时候心里一直这样劝解自己，反正也只是一个晚上，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起因是，米冉和季岩商量自己睡小卧室，让季岩睡她的房间时，季岩没有假装客气推让也就算了，审视了一下她的房间，竟然还主动提出让她先整理好，自己再休息。
米冉这辈子没怎么伺候过人，季岩这么自来熟不客气的人，她从来没领教过。